第 11 章
宇智波佐助有了一個小尾巴,但他沒有去理會。
漩渦博人和他的父親長得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具里復刻出來的,金黃色的頭髮,蔚藍色的眼睛。
——但他不是漩渦鳴人。
宇智波佐助分得很清楚。博人很像鳴人,但又不像。
他長得很像,但性格卻不像。
「你為什麼跟著我?」
漩渦博人一僵,不明白自己的偽裝是哪裡出了錯,蔚藍色的眼睛里充滿了驚訝,望向宇智波佐助時,裡面的執著讓宇智波佐助幾乎一顫。
恍惚間,宇智波佐助甚至覺得自己看到鳴人。
但同時,宇智波佐助又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漩渦鳴人再也不會追來了。
那個在他身後用愛和包容追逐了五年的友人,再也不會大喊著「佐助」追來了。
無比清晰。
宇智波佐助收下了漩渦博人這個徒弟,出於他也不知道的失落。
火影的工作很忙碌,漩渦鳴人以一個什麼也不會弔車尾身份一步步走上火影的位置,失去的東西有很多。
終結谷之戰後,漩渦鳴人拖著還未好全的身體就開始惡補文化課,填鴨式的學習,以及火影候補要處理的雜物佔據了漩渦鳴人百分之八十的時間。
當上了火影后,他更忙了。作為一個影,他能隨意出村走動的時間並不多。
漩渦鳴人是個缺愛的付出型人格,整村整國甚至是整個世界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很累,但不想放棄。
說好要讓大家幸福的,做出了那麼多的承諾,他必須要去實現才可以。
宇智波佐助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自私的,漩渦鳴人希望他能回去,希望他能像鹿丸那樣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共建木葉的未來。
或者,什麼也不做都可以,只要留在他的身邊,宇智波佐助,只要留在漩渦鳴人的身邊就可以了。
但宇智波佐助做不到。
宇智波佐助永遠忘記不了族人慘死的那一.夜,永遠忘記不了父母的屍體,永遠……忘記不了鼬。
他恨他,但又愛他。
宇智波佐助輸給了漩渦鳴人,輸給了他的愛,以及包容。他是輸給了漩渦鳴人,願意和漩渦鳴人和解。
只是漩渦鳴人。
在木葉之外,在忍村之外的世界奔走,探查輝夜遺迹,為這個世界剷除威脅,這已經是他做出的做大讓步了。
他不是不愛漩渦鳴人,也不是恨漩渦鳴人,更不是報復漩渦鳴人。
他只是——不想讓漩渦鳴人迷茫。
只要有宇智波佐助出現,漩渦鳴人的視線就無法從他的身上離開。
漩渦鳴人可能不知道,但宇智波佐助知道。
這樣對小櫻、雛田、博人、佐良娜還有葵都不公平。
宇智波佐助只能選擇離開。
世界上的輝夜遺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奔波一年,大概也只有一個或者兩個似是而非的信息。宇智波佐助大可以探查完后回木葉休整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只需要讓幾大國的忍者留意,彙集了消息再讓他離開木葉去遺迹中探查就可以了。
但他沒有。
就像漩渦鳴人埋首於工作不回家一樣,宇智波佐助寧願流浪也不願意回木葉。
他沒有歸宿。
曾經那個說著要成為他的歸宿,也差一點就成為他的歸宿的人,已經成為了別人的歸宿。
宇智波佐助不想去打擾。
而他……早就沒了成為別人歸宿的能力了。
「博人,你會覺得我很自私嗎?」
漩渦博人一愣,然後瘋狂搖頭:「為什麼師父你會這麼覺得呢?」接著,便是一大籮筐的崇拜和誇耀的好話。少年人的活潑和喜愛,表現得是那樣得鮮明。
宇智波佐助沒有打斷,只是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扭頭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才說:「你看,我不回家,十幾年和佐良娜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你爸爸也不回家,和你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你會恨鳴人,為什麼會覺得和鳴人做著同樣事情的我,會是一個偉大的英雄呢?」
漩渦博人愣住了。
宇智波佐助面無表情地說:「我並不是你口中的那種英雄。」只是一個連世界也看不清的庸人罷了。
漩渦鳴人很難接受。
宇智波佐助是他最崇拜的人,漩渦鳴人是他最討厭的人。最崇拜的人親口說出自己和他最討厭的人是一樣的,這樣的事情,漩渦博人又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呢?
「才不一樣!」漩渦博人試圖反駁,「您可是在拯救世界啊!怎麼可能和那種只會因為工作忽略家人的混蛋是一樣的呢?!」
「拯救世界的,從來是他,不是我。」宇智波佐助淡淡地說,「你真的知道鳴人為了木葉為了世界付出了什麼嗎?」
漩渦博人不知道。
博人和鳴人一點都不一樣。鳴人是因為想要得到關注的付出型,博人是被溺愛驕縱的任性熊孩子。
與其說他像鳴人,不如說在某些方面,他更像宇智波佐助。只是這樣的「像」,在「父親忙碌」和「滅族之恨」的對比下,顯得可笑又幼稚。
「博人,你能看清自己的未來嗎?」宇智波佐助問了一個對於漩渦博人來說極其抽象困難的問題。
宇智波佐助有一雙好眼睛,一隻是頂級的寫輪眼,一隻是位於瞳術至高點的輪迴眼,無論哪一隻,都是世間人人艷羨爭奪的好東西。
但他依然看不見未來。
他的未來、摯友的未來,還有這個世界的未來,沒有一個是看得清的。
友情,親情,或是愛情?他們之間,可能哪種都有,但哪一種都不能準確概括,或許,「愛」更為恰當。
但事到如今,已經不重要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宇智波佐助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毛病不少。和漩渦鳴人不同,他是在愛的澆灌中長大的。
爸爸媽媽愛他,哥哥愛他,鳴人愛他,周圍的人也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喜歡他偏向他。宇智波佐助從小就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可以無視周圍人好意的習慣。
那麼多人都喜歡我,難不成我還要每一個都有所回應嗎?宇智波佐助永遠只在乎自己在乎的,永遠只選擇自己想要選擇的。
被人說狂妄、自大、傲慢……都無所謂。
他只要做宇智波佐助就好了。
——只是除了鳴人。
只有鳴人能讓他有「為對方考慮」的衝動。
他們是摯友,是半身,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這又讓他如何對鳴人不在意呢?
經過那一番話后,漩渦博人恍惚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最後,他依舊堅定地要將宇智波佐助崇拜貫徹下去。
宇智波佐助沒有立刻就讓他對鳴人改觀。
大約是出於對佐助的崇拜心理,也因為有一開始就打破下限讓底線無限下降的問題存在,漩渦博人很聽宇智波佐助的話,也很能耐心性子去思考佐助話里的深意。
在逐漸了解了佐助和鳴人的過去后,博人變了很多。
完成修行回到木葉后,漩渦鳴人的信里,提到博人的次數多了很多。懂事了,成熟了,長大了……各種各樣的感慨。
宇智波佐助照例只回復幾句公事公辦的報告。
然後繼續流浪。
他不因為一人獨自流浪而感到悲傷或是孤獨。
這樣說對小櫻和佐良娜可能有點不公平,但宇智波佐助享受著一個人浪跡天涯的感覺。
鼬的眼睛看到了什麼?宇智波佐助沒有他那樣的思想,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他似乎也覺得自己離鼬更近了一些。
「佐助,明天你回來嗎?」
宇智波佐助看著信里的最後一行字,鳴人那張忐忑又緊張的臉似乎就在眼前。
但他只是狠心又冷酷地寫下:「不回。」
明天是宇智波佐助的生日。
每年漩渦鳴人都會在這個日子問上這一句話。也是看到了這句話,宇智波佐助才想起,明天是他的生日。
大概……也只有那個白痴會數著時間等著這一天了吧?
宇智波佐助狠心地繼續著自己的旅行。
但在生日的這一天,宇智波佐助還是見到了漩渦鳴人。
那天,雨下得很大,宇智波佐助在一家居酒屋門口躲雨,咋咋呼呼的漩渦鳴人就一邊捂著那頭金燦燦的頭髮一邊跳著跑著到了他的身邊。
「佐助!生日快樂呀我說!」
「……」
宇智波佐助久久地回不過神。
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明亮又溫暖的查克拉,陽光又生機勃勃的笑臉,卻又那樣的真是。
「吊車尾,你怎麼在這裡?」還是真身,鹿丸會氣死的吧。
宇智波佐助的臉上帶著連他自己都未發覺的笑意。
「佐助,我快一年沒見你了啊!」漩渦鳴人抱怨道,「你生日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回來!」
宇智波佐助只是聽著他抱怨。
「好了,我們進去喝酒吧!說起來,佐助你一直都不怎麼回木葉,和你一起醉醺醺地喝完酒往家走的經歷也沒有幾回呢!」
那一天,漩渦鳴人嘰嘰喳喳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個不停。似乎要將這一年多的不滿都在這一天傾斜個乾淨。
宇智波佐助一直很安靜,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漩渦鳴人也不是非要聽他念念叨叨說個不停在行。
——只要能和佐助待在一起就可以了!
漩渦鳴人的心愿就是這麼的單純簡單。
「……所以啊,博人現在可能正被鹿丸擰著耳朵教訓呢!」漩渦鳴人笑得輕鬆又自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什麼似的,將口袋裡的禮物拿了出來,「博人送你的。」
漩渦鳴人的「出逃」,是父子倆謀划已久的秘密行動。博人和鳴人的父子關係在佐助的潤滑下好了很多,雖然博人對鳴人依然有著諸多不滿,但也慢慢地了解到,鳴人為了撐起這個世界的和平是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的。
半個青春、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和平。
宇智波佐助沒有接,只是盯著他問:「你的呢?」
漩渦鳴人大笑:「佐助你好貪心欸!我來請你喝酒就不能算禮物嗎?」
「一碼歸一碼。」
「那麼我生日的時候,你也會給我禮物嗎?」漩渦鳴人盯住了宇智波佐助,眼神是平日里不見的執拗。
宇智波佐助有些狼狽,想要移開眼睛,卻又捨不得。
「會的。」他輕聲說。
漩渦鳴人便笑了起來,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鄭重地交到宇智波佐助的手裡。他的視線停留在黑髮男人的身上,不舍地看了好幾眼,然後站起來離開。
他不想說再見,似乎這樣就不會再分開。也不想再看到宇智波佐助的背影。
「佐助,我想你了。」
宇智波佐助安靜地看著他離去。
半晌,那個被鄭重交到手裡的禮物才被拆開。
那是一張照片,一張合照。宇智波佐助一家的合照。
宇智波佐助曾經發了瘋似的將宇智波鼬的照片撕毀,單人照、合照全部划花撕毀,似乎這樣就好像可以對宇智波鼬造成什麼傷害。
一家四口的合照,永遠缺了一個人。宇智波佐助無法挽回。
漩渦鳴人花了不少功夫,才在找到了這張全家福的底片。該說幸虧佐助小時候沒有數碼相機嗎?
宇智波佐助珍重地將這張全家福收了起來,將鳴人的心意收了起來。
然後,佐助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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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開,我要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