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宇智波佐助抽空回了一趟木葉。風之國的調查告一段落，照他的習慣，讓忍鷹飛一趟就可以了。但看到懷裡的照片時，宇智波佐助猶豫了一下，準備親自回去向火影報告。

「佐助——」

人還未到木葉，熟悉的聲音就帶著莫大的興奮咆哮著席捲而來。

漩渦鳴人細細地看著他，似乎怎麼也看不過.癮，湛藍色的眼眸里裝了一個沉靜又內斂的宇智波。

漩渦鳴人很興奮，在感知到宇智波佐助的查克拉就在自己的感知範圍內時，漩渦鳴人不顧奈良鹿丸報告到一半的工作日程，不管不顧地就沖了出來。

氣得奈良鹿丸在他身後跳腳。

「佐助……」他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和他的摯友、他最重要的半身說，但真的站在了佐助面前時，就只剩下了喃喃不休的「佐助」。

藍色的眼睛近乎貪婪地看著宇智波佐助，距離上一次見面，又過去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多的日子裡，他近乎是每天都在想他。

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遇到難纏的對手？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在想他？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年少時，佐助叛逃出村，漩渦鳴人想他，害怕他被大蛇丸奪走，害怕他受傷，害怕他被大蛇丸用作人體試驗的道具。

大蛇丸死後，漩渦鳴人還是想他，想把他帶回身邊，想給他一個家。

宇智波鼬死後，漩渦鳴人依舊想他，心疼他只有一個人，害怕他會做傻事，知道了真相后，又因為他的痛苦而痛哭。

終於，終結谷后，他和佐助終於和好了，但思念佐助的心情，卻沒有停止。

忙碌的工作給不出太多時間專屬佐助，但看見雲會想到佐助，看到吵吵鬧鬧的小忍者，也會想到佐助，看到雛田，甚至也會想佐助到佐助現在一人孤身在外可能會有的孤獨。

只是他現在很少將「想佐助」的狀態放在明面上，很少將「佐助」掛在嘴邊。少年時期的他們無牽無掛只有彼此，自然百無禁忌，感情有多麼濃烈，表達就有多麼直白。

宇智波佐助輕輕地笑起來：「生日快樂，吊車尾。」

漩渦鳴人一愣，因為「生日」，更因為宇智波佐助的稱呼。

「我現在都已經不是吊車尾啦跌吧喲！」漩渦鳴人無奈地笑開抱怨道，然後伸手勾住了宇智波佐助，「今天你要請我吃拉麵！」

「嗯。」

漩渦鳴人的三十三歲生日過得很快樂。因為是生日，奈良鹿丸也沒對他的中途逃跑生氣，反而和其他夥伴一起謀划起給他的生日驚喜。

漩渦雛田做了一桌子的菜，往日里只有母子三人的小家裡擠滿了人。

宇智波櫻和宇智波佐良娜自然也是來了的。忙碌的醫療部長臉上帶著疲憊，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被雛田天天井野幾個拉走說悄悄話去了。剩下和他沒什麼交流的佐良娜在身邊。

「你……怎麼捨得回來了？」宇智波佐良娜瞪著他，臉上沒多少對父親的濡慕，反而是一臉抗拒警惕和不屑。

這話不太好回，但從小到大都不太會拐彎抹角的宇智波佐助實誠地回答道：「今天是鳴人的生日。」

宇智波佐良娜似乎又跳起來給他一拳的衝動，一雙黑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滿臉憤憤。

宇智波佐助靜靜地看著她，眼裡沒有太多情緒，更不覺得憤怒。

佐良娜會討厭他，這是自然的。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職責，也沒有給她足夠的父愛。

但父愛是什麼，要如何去做，宇智波佐助也不清楚。

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少年時太過濃烈的感情，集中在一點爆發后，就不剩什麼了。就像一個杯子，裡面本該是滿的，但他一不小心揮霍了掉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是某個人拼了命為他守住的，所以還有，但那已經被打上了專屬的印記。

宇智波佐助對她很抱歉，就像對小櫻那樣，很抱歉。

但也就這樣了。

結婚，生子，因為這是他們的願望，所以宇智波佐助照著他們的願望去做了。

但再多的，很想給，卻沒有辦法給出去。

宇智波佐良娜擰著眉抿著唇死死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將頭扭開。

她討厭他！非常討厭！

漩渦博人一直嘰嘰喳喳地在她耳邊說著佐助多好多好，但他說得越多，佐良娜也只是越討厭他！非常討厭。

「我討厭你！」

宇智波佐助點點頭。

「我恨你！」宇智波佐良娜說得更重了，但卻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宇智波佐助依舊只是點頭。

「除了點頭，你就不能再說點別的嗎？！」

父女倆的獨處是所有人安排好的，眼看著博人和鳴人的關係都緩和了，佐助和佐良娜的關係還是那麼差，不管是小櫻，鳴人和博人也在暗暗著急。

宇智波佐助看著氣急敗壞的女兒，有些愧疚，嘆了一口氣，盡量有誠懇的態度說：「抱歉，我習慣了。」

宇智波佐良娜愣了一下，雖然無比討厭父親，但作為女孩的敏.感多思讓她在腦海里一瞬間腦補了很多。漩渦博人從佐助身邊離開回來后，幾乎是炫耀著說了很多宇智波佐助鋤強扶弱的故事，這些讓讓佐良娜對他的感覺好了很多，而且作為還發現了一些博人沒留意的事情。

——宇智波佐助，一直都是一個人。

佐良娜的腦海里滑過很多個宇智波佐助孤身一人忍受著飢餓寒冷風餐露宿的場景，突然對他多了一點心軟。

「你——」宇智波佐良娜斟酌了一下用詞，「回村努力為村子做貢獻當火影不好嗎？！你一個人在外沒人和你說話就是活該！」青春期少女的敏.感讓她既不想表現得關心父親，又想要多他和親近。

宇智波佐助平靜地看著她，只露一隻在外的黑色眼睛里沒有一絲情緒。既沒有回憶「火影」的唏噓，更沒有對木葉的憎恨，他只是淡淡地解釋：「我只是習慣了對別人無感。」

喜歡他的人很多，對他示好的人很多，非常多。如果每一個都必須回應的話，他每天處理這些事情都能累死。

只在意自己在意的，只關心自己關心的，其他一切，都和他無關。

宇智波佐助只是在回復女兒，但佐良娜卻是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聲音拔高了好幾個度：「你是在說我是無關緊要的人嗎？！」

宇智波佐助疑惑地看著她：「我沒這麼說。」

宇智波佐良娜有一雙宇智波的眼睛，但她和宇智波佐助並不像，臉不像，性格也不像。宇智波佐助很難說對她有什麼感覺。父母給他的愛還清清楚楚地刻在腦海里，溫柔的媽媽，古板嚴肅的爸爸，他很高興自己是他們的孩子。

也很愛他們，就像他們愛著自己那樣。

那太短了，太小了。

他無法像父親那樣給自己的孩子期待和愛護。有什麼東西在日漸瘋狂的少年期就壞掉了。

對鼬的恨意，讓他捨棄掉了一切。

只有鳴人是他無數次想要捨棄但最後卻沒有成功的。

只剩下百分之十的杯子里，百分之十是鳴人拚命搶救留下的，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則被鳴人、鼬還有爸爸媽媽重新填滿了。

裝不下了。

這麼說太過無情。

所以哪怕直白如宇智波佐助，也從未將這個秘密說出口。

宇智波佐良娜跑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和宇智波佐助待下去了，再多待一秒，她就要瘋了。

一直留意著這裡的宇智波櫻見女兒跑了連忙要上去追，但有一個人比她更快。

「佐助你這個笨蛋在幹什麼啊？！」漩渦鳴人拉著他的手殘影似的將他帶了出去。

宇智波櫻停下了腳步。

宇智波佐良娜躲在一邊哭得很傷心，被漩渦鳴人拉出來宇智波佐助有些茫然無措。

「走開！」宇智波佐良娜狼狽又憤怒地嘶吼著。

宇智波佐助還處於狀態外。

這輩子，喜歡他的人有很多，恨他的人也不少。別人喜歡他，和他無關，別人恨他，也和他沒有關係。

但佐良娜的話……應該還是有點不同的吧。

漩渦鳴人訕訕地學著她抱腿坐到她的身邊：「佐助很可氣很討厭對吧？啊啊，終於找到和我有同感的盟友了！來，擊個掌！」漩渦鳴人自說自話地拿著她的小手和自己擊了個掌。

正如漩渦博人崇拜宇智波佐助那樣，宇智波佐良娜也崇拜著漩渦鳴人，所以對他的容忍度十分地高。

「不要看我！」她狼狽地低下頭，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佐助你別討人嫌了！過來坐我身邊，離佐良娜遠一點！」漩渦鳴人吼完宇智波佐助，又對佐良娜說，「佐助的討人厭程度超級高吧？有時候我都覺得他能這麼討人厭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宇智波佐助瞪著漩渦鳴人，漩渦鳴人卻滿不在乎。

佐良娜有些不太相信，漩渦鳴人是她見過脾氣最好的人了，這麼可能會和誰生氣呢？

「這就證明你爸爸他惹人厭啊哈哈哈哈！」漩渦鳴人樂不可支。

宇智波佐助黑著臉，但卻什麼也沒說，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漩渦鳴人逗佐良娜開心。

在漩渦鳴人獨特的安慰下，佐良娜好受了很多，也不哭了。

宇智波佐助剛鬆一口氣，就又聽漩渦鳴人說：「但是啊，當我真正失去你爸爸的時候，才突然醒悟，那些所謂討厭，其實是我對他的憧憬罷了。」漩渦鳴人低聲說，「佐助從小就只被人愛過，沒有愛過別人，所以啊，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別看佐助這樣，其實他超級笨拙的！」

宇智波佐良娜不太信任地看著宇智波佐助，宇智波佐助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那他和媽媽呢？」尖銳的問題讓兩個男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他正在學。」

「是我對不起她。」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佐助要探查遺迹，他太忙了，能和你，還有小櫻相處的時間太短了，他也不想這樣的。」漩渦鳴人乾巴巴地解釋。

宇智波佐助卻沒有像他那樣打太極的意思，佐良娜已經十三歲了，該學著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大孩子了。

「你和你.媽媽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他很認真地看著她，「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但是對於我來說，正常的家庭該是怎麼樣的，我知道，但沒有辦法去實現。有著宇智波一族寫輪眼的你，我不希望你再遭受到和我一樣的命運。」

「怨恨我也好，痛恨我也罷，佐良娜，你只要開心地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就足夠了。」

宇智波佐助嘗試過，嘗試去愛上小櫻，嘗試去和她組建一個正常幸福的家庭。但最後都一失敗告終了。

佐良娜的到來，他並不是從未期待。

但宇智波一族的力量，就像一個利刃懸在所有人的心頭。宇智波佐助選擇了另一條路。

不去接近。

當時的木葉一團亂，他對佐良娜不聞不問的態度安了很多的人心。

等旗木卡卡西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后，宇智波佐助對佐良娜的期待也全部褪了個乾淨。

時間是把雙刃劍，可以遺忘痛苦，也能抹殺期待。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宇智波佐助的世界太過簡單，當佐良娜也從那個特殊的圈子裡退出后，他就只能任由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了。

「哪怕是這些，你過去也沒和我說過。」

宇智波佐助抿了抿唇，低聲道：「……抱歉。」他似乎除了抱歉，就不會再說其他的什麼話了。

「我和媽媽想要聽的，從來都不是抱歉！」宇智波佐良娜又哭了。

宇智波佐助的表情空白。

「我啊，和博人還有小葵的關係之前也不好！」漩渦鳴人伸手揉了揉佐良娜的頭髮，「我同樣不是一個好父親，不是一個好丈夫。年少時意氣風發信心滿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了這種糟糕的大人。但是怎麼說呢？我還是很感謝雛田、博人和小葵的！雖然不是每天都見面，雖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但哪怕分開，也會惦記著對方。好的，壞的，因為是家人，所以才會在乎這些啊！」

「家人？」宇智波佐良娜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你會討厭佐助，會怨恨他，也是因為他是你『爸爸』，對吧？佐助願意承擔著你的怨恨和不滿，也是因為你是她『女兒』。我從小沒有父母，沒有人告訴我父母和子女要如何相處，佐助的父母也很早就離開他了，直到博人和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我和佐助才跌跌撞撞地想要去學著當『父親』。可是木葉還沒有迎來繁盛，世界還沒有徹底和平。我們只能去選擇更擅長的那一條路。」

戰爭讓所有人都匆忙地拉長了身體，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所有人都在試圖跑過時間。根本沒有讓他們停下來思考的餘地。

漩渦鳴人什麼都沒懂，稀里糊塗地就結婚了，稀里糊塗地就成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宇智波佐助倒是懂了一點，但也跟著漩渦鳴人的腳步稀里糊塗地走上了一條他也沒認真考慮過的路。

一切，對所有人來說都來得猝不及防。

偶像說的話，總是更讓人接受一點的，比如佐助博人，比如鳴人佐良娜。

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帶著情緒穩定下來的宇智波佐良娜回了生日會，漩渦鳴人接受著大家的組合，但心情卻有些莫名的沉重。

宇智波佐助看著被眾人圍著的漩渦鳴人，垂著眼帘一個人坐在角落。

除了鳴人，他在木葉沒有什麼過深的羈絆。再減去因為公務聯絡而熟悉一點的旗木卡卡西和奈良鹿丸，以及家人宇智波櫻和宇智波佐良娜，他在木葉沒有更多的「熟人」。

從小時候開始，他就不是一個多熱絡的人，身邊雖然圍著很多人，但一個朋友也沒有，和同期也只是「同期」罷了。十幾二十年過去，小時候的情誼也淡得不成樣子。

還剩什麼呢？

「佐助，這一次回來，你能待多久？」

看著妻子忐忑又緊張，小心翼翼地將期待隱藏在後面的神情，宇智波佐助遲疑地說：「明天再走吧。」他本打算只回來送個報告順帶把禮物給鳴人，但漩渦鳴人太纏人了，不給任何拒絕的機會就拉著他將他回來的消息散播得滿世界都是。

宇智波櫻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生日宴過後，大家都有些醉，唯獨宇智波佐助因為滴酒未沾沒有任何的醉意。

「佐助，留下吧。」作為壽星，漩渦鳴人醉得很厲害，被人圍堵得喝了不知道多少的酒。站都站不穩了，但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宇智波佐助，並拉住了他的衣角。

漩渦雛田抱歉地看著他，拉著丈夫的手小聲地勸：「鳴人，佐助要和小櫻佐良娜他們回家了。」

漩渦鳴人只是喊：「佐助——」他很大聲地喊著宇智波佐助，而且拖長了聲音直到叫喘不過氣。

他的聲音很大，已走的未走的，全部聽到了他的聲音。

「鳴人，打擾佐助和小櫻，膽子不小嘛！小心小櫻把你頭擰掉哦！」同期很是樂見其中，嘻嘻哈哈地調侃道。

小輩們則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七代目可憐巴巴的樣子，滿臉好奇的大問號。

宇智波櫻的拳頭蠢蠢欲動。

「佐助，別走……」漩渦鳴人打了一個酒嗝，滿是難聞的酒氣，「我不想再看到你離開的背影了。」

「而且啊、而且啊，今天不是我生日嗎？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結果都沒好好給我過生日的說！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呀！」

宇智波佐助只是站著，漩渦鳴人又扯著他的衣角嘟嘟囔囔地說了好多話。

最後因為醉得太過厲害，漩渦鳴人直接倒在地上睡死了過去，只是抓著衣服布料的手還緊緊地攥著任誰也掰不開。

「佐助，抱歉啊，鳴人他……」漩渦雛田用滿懷歉意的眼神不安地看著她。

漩渦雛田在還是日向雛田的時候就沒和宇智波佐助說過話，後來宇智波佐助叛逃，再後來外出探尋遺迹，能見到宇智波佐助的機會都少之又少。雖然聽著漩渦鳴人天天念叨著這位黑髮摯友，但在雛田的心裡，宇智波佐助並不好接近。

「不要緊。」宇智波佐助拿出苦無劃開了衣角，低聲問，「要我幫忙把這個醉鬼送進房間嗎？」

這本是朋友間很正常的一句客套，漩渦鳴人有時候也和奈良鹿丸喝多了四仰八叉地回來，但不知為何，聽到這話，漩渦雛田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慌亂。

「謝、謝謝，但我一個人可以的。」

漩渦雛田再怎麼說也曾經是一個忍者。

宇智波佐助並不執著於此，他像是什麼也沒注意到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妻女轉身離開。

「師父！你明天幾點走？我能去送你嗎？」漩渦博人幫著母親將醉鬼父親安頓好后才跑了出來。

博人和佐良娜，大概是繼承了父親一邊好鬥的宿命，兩人互看不順眼地鬥了幾句嘴。

和漩渦博人約好時間，宇智波佐助帶著家人回家。

或者說是宇智波櫻和宇智波佐良娜帶著他回家。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擺設。

但是乾淨整潔又溫馨。

宇智波佐助低聲說：「小櫻，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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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估失敗，可愛的面麻沒能出來。

ps不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