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佐助，我理解你，我願意承擔你一切的憎恨。

漩渦鳴人醒來的時候，宇智波佐助還在睡，微長的黑髮在白色的枕頭上鋪灑出一個很奇怪的形狀，幾撮頭髮倔強地翹著。

白皙的皮膚在黑髮下越發顯得耀眼，這個男人，是吃熒光劑長大的嗎？

漩渦鳴人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趴在枕頭上悶笑個不停。

昨天從烤肉店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早上還是殘垣斷壁的家恢復了原狀，漩渦鳴人有心想要誰沙發，但在漩渦面麻面前，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好在他們的床很大，宇智波佐助也沒有趕他離開的意思，兩人一人一床被子，一左一右相處得倒也挺和諧。

漩渦鳴人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意外的，宇智波佐助的味道讓他安心得一下就陷入了深睡眠。

佐助……

漩渦鳴人靜靜地看著他，睡著的宇智波佐助安靜溫柔得像是換了一個人。

漩渦鳴人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和他相處過了。

上一次這麼近地看著他，這麼久地和他待在同一個房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木葉醫院病房。

他斷了右臂，佐助斷了左臂，疼痛讓他一刻也睡不安生，但那時候他多開心呀。

佐助回來了，他把佐助帶回來了，佐助能永遠地待在我身邊了。

漩渦鳴人根本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喜悅，趴在枕頭上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

「本來就傻笑起來更像白痴了。」

漩渦鳴人猛地抬起頭，一臉驚喜看著宇智波佐助，僅剩的左手抓了抓金燦燦的頭髮：「嘿嘿，佐助你也醒了啊？」

隨著年齡越長越冷峻的黑髮少年輕笑了一下，那一霎，像滿是雪的冰山迎來了暖洋洋的春日，宇智波佐助低聲說：「笨——蛋！」

漩渦鳴人撲到他的病床上，笑嘻嘻地勾著他的脖子：「佐助，我們等一下偷溜出去吃拉麵吧！你在外面根本吃不到比一樂拉麵更好吃的東西啊！」

「你的腦子裡就只有拉麵嗎？」

失去手臂的疼痛還在時刻提醒著他們，但快樂也無法被痛楚鎮壓，兩人的臉上洋溢著快樂又幸福的笑容，似乎……

能永遠這麼下去。

漩渦鳴人曾經是這麼認為的。但手臂上的傷癒合不再流血后，宇智波佐助拒絕了綱手的好意，拒絕了旗木卡卡西，也拒絕了漩渦鳴人。

漩渦鳴人再不情願，也只能掛著笑容，將劃了痕的木葉護額交給他，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宇智波佐助離開。

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漩渦鳴人死死地盯著他黑色皮膚上的光斑，甚至有那麼一刻，他在想——為什麼我不是他披風上的陽光呢？

這樣……我就能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直到宇智波佐助的背影從他的視線里完全消失，漩渦鳴人才意識到——那些灑落在披風上的光斑，也只是一時的。

「佐助……」漩渦鳴人靜靜地看著宇智波佐助，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淡色的嘴唇，一切都是那樣的尋常，但他怎麼也離不開視線。

佐助總是匆匆的回來，然後匆匆的離開。好像木葉有什麼會讓他多待一會兒就消失的魔咒。

漩渦鳴人很不甘，但他知道，宇智波佐助並不喜歡木葉。

他之所以還能偶爾回木葉，是因為……漩渦鳴人。

漩渦鳴人既是高興，又是難過。

高興他在佐助心中無可取代的地位，又因為孤獨的佐助而感到難過。

「吊車尾，你在看什麼？」微微低啞的聲音響起，宇智波佐助睜開了那雙一黑一紫的鴛鴦眼。

「佐助……」漩渦鳴人伸出手，躺在身邊的這個人，幾乎是成了他的執念，他以為這是幻影，是夢境——但漩渦鳴人真真切切地抓住了他。

「吊車尾……」宇智波佐助突然說不出話來了，透明的淚水比利劍更厲害，直直捅入他的心臟，似乎還嫌不過癮似的，又扭了好幾下，直到他的心臟成了一堆肉沫。

「是那個時空的我對你不好嗎？」宇智波佐助伸出手，手指在他的眼角劃過，濕潤的淚水像是岩漿，在他的指尖燒得沸騰。

宇智波佐助的動作就像一個開關，大滴大滴像開了水閘，漩渦鳴人哭得狼狽不堪。

漩渦鳴人哭了很久，宇智波佐助無措了很久。

白皙的手指動了動，但又停下了動作。宇智波佐助意識到，「漩渦鳴人」只是他的摯友。

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抱上去低聲在他耳邊說著安慰的愛人。

他有漂亮溫柔的伴侶，有調皮可愛的兒女。

所以，宇智波佐助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哭，看著他難受。

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眼淚對事情發展沒有任何的促進，但它可以讓人發泄情緒，漩渦鳴人哭了一會兒，好受了很多，吸吸鼻子，理智和羞恥感開始回籠。

「別看我。」漩渦鳴人將臉埋進枕頭裡，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去死一死了。三十幾歲的大叔了，還像一個孩子似的哭得這麼狼狽。

「……對不起。」宇智波佐助的嘴唇微動，良久后吐出了微不可聞的幾個字。

「為什麼佐助你要道歉！」漩渦鳴人卻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彈了起來，「這又不是佐助的錯！佐助很好！非常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所以啊、所以啊……佐助你完全不用道歉的！」

「是我……太沒用了。」漩渦鳴人對著他擠出了一個笑容，帶著淚光，但燦爛無比，像夏日的太陽雨。

我只是覺得，那一個瞬間，太過幸福。

每天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見佐助……好幸福。

好嫉妒。

漩渦鳴人嫉妒這個時空的自己。

「鳴人……」

「佐助。」漩渦鳴人抓住了宇智波佐助的手，幾乎是有些急切的問，「佐助，我——」

什麼呢？

問題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明明是那麼強烈的念頭，但就那麼一瞬間，在他的腦海中消失了個乾淨。

你的一切憎恨，我都可以承受。

什麼憎恨都可以，所以……佐助，你為什麼不回來呢？

「我給你做早餐吧！還有面麻，你和面麻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盡量去做的哦！」漩渦鳴人扯出了一個巨大的笑容。

宇智波佐助靜靜地看了他一會，然後說：「吃拉麵吧。我們去一樂吃拉麵吧。」

「但是，一早上就吃拉麵，不會很膩嗎？」

「但你喜歡吃拉麵對吧？」

漩渦鳴人一下沉默了，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才用力地點了點頭：「那就去吃拉麵吧！」

「為什麼又是拉麵啊！」漩渦面麻打著哈欠，掛在了漩渦鳴人的身上，雖然已經十二歲，但哪怕是二十二歲、三十二歲，他都是老爸的兒子不是嗎？！

宇智波佐助把收拾好的忍具袋放在桌子上：「第一次帶隊執行任務，考慮的因素要更多，做的準備也要更多才對。」

「老爸，把我拿一下啦！」

漩渦鳴人的身體有點僵硬，作為一個忙碌得一日三餐要用速食麵來解決，睡辦公室遠比睡家還要多得多的「父親」，他幾乎沒有和子女有過這麼親密的動作。

但對漩渦面麻來說，這種程度的舉動，再正常不過了。

兩個大男人帶一個孩子從小小的一團長到這個大，並不是一個簡單容易的事情。

漩渦鳴人沒有父母，但他一直渴望著家庭，對於這個家，他是最重視的那個，所以從面麻小的時候開始，漩渦鳴人對他都有點溺愛。

家庭對宇智波佐助更是失而復得的寶物，但他怕把漩渦面麻寵成混世魔王，好在「父親」該是怎麼樣的，他比漩渦鳴人要清楚很多。

於是便端著父親的架子當起了嚴父。

雖然漩渦鳴人和漩渦面麻會合起伙來對他惡作劇讓他破功惹他生氣就是了。

「面麻，從鳴人身上下來，你都多大了，男孩子要更獨立一點才是。」

「什麼嘛！你和老爸還不是成天黏黏糊糊地膩在一起，吃飯睡覺洗澡上廁所，就連工作的時候也要找借口見個面！你們來個才要學著獨立一點呢！」

漩渦鳴人臉立刻就紅了：「哪、哪有啊！」佐助那傢伙、那傢伙……一年能和他見上一面就已經是幸運了。

羨慕又嫉妒的心情湧上心頭。

宇智波佐助看他眼圈紅起一副馬上又要哭出來的樣子，伸手在漩渦面麻腦袋上敲了一下：「等你長大了，能找到願意和你天天黏在一起的人再說吧！」

漩渦面麻嘟囔著又說了一大通。

一家三口吵吵鬧鬧地出門，漩渦面麻一手挽著老爸，一手拉著爸爸，蹦蹦跳跳地往火影大樓走。

「老爸，爸爸，你們第一次帶隊做任務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呀？」

作為整個大陸武力值最高的兩個忍者，漩渦面麻對他兩個父親的崇拜簡直不用多說。

所以木葉的孩子、這個大陸上絕大部分孩子，都是聽著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的故事長大了。

勇氣，堅持，還有包容與愛！

但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隊長……

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對視一眼，尷尬又可疑的沉默時間似乎有點久。

漩渦面麻看看漩渦鳴人：「老爸？」然後又看看宇智波佐助，「爸爸？」

「任務過程中瞬息萬變，別人的經驗不是全部，你的體術、幻術、忍術和行動力都有，隨機應變，顧全大局，要相信同伴的力量。」蛇小隊和鷹小隊時期，也能算一點經驗……吧？

宇智波佐助有點遲疑，現在年紀大了，成熟后再去回憶曾經的那段時期，怎麼說呢……完全沒有一點的團隊協作能力啊！只是香磷水月重吾在配合他而已。

仔細想想，團隊協作做好的時期竟然只能算在第七班的短暫時光。

可那個時候，他也不是隊長啊！

「嗯嗯！」漩渦面麻萬分期待地看著他英明神武的木葉審判長父親，然而他等啊等啊等，也不見宇智波佐助再說點什麼。

「爸爸？」

宇智波佐助只能硬著頭皮說：「不是都告訴你訣竅了嗎？」

「……」就這？

漩渦面麻懷疑自己是不是少聽了一億點點。

「老爸？」漩渦面麻又看向他偉大的木葉忍村領導者火影七代目父親，眼裡滿是崇拜和期待。

「額……」漩渦鳴人糾結了一會兒，然後咬牙，視死如歸地說，「我攤牌了，當上火影之前，我一直都只是下忍而已……」

所以並不存在隊長經驗。

至於當上了火影后……四戰結束后，他和佐助的實力有誰不知道的？就算有重要任務，一個人殺出去就夠了，帶幾個人就是浪費幾個人的人力資源啊！

漩渦鳴人害怕看到漩渦面麻失望的眼神，趕緊又補充道：「那個——」

「嘛，不過這也沒辦法嘛！誰讓你們的實力都太強了呢！」漩渦面麻嘆了一口氣，然後咬牙惡狠狠地說，「作為老爸和爸爸的孩子，我也不能落後！決定了！這次任務就讓我來大放異彩吧！讓他們見識一下鳴人和佐助也是有團體戰略意思的！」

宇智波佐助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笨蛋！你以為火影和審判長不需要協調眾人工作的嗎？」

「哼！反正我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擺脫了下忍身份的希望之光！」

漩渦鳴人怔怔地看著他們吵吵鬧鬧。

「鳴人？」

「老爸你又在發什麼呆？！」漩渦面麻拉著他們跑了起來，「快點快點！吃完早飯我要大展身手了！」

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只能無奈地被他拉著往一樂拉麵店跑。

無奈的情緒掛在宇智波佐助的臉上，但漩渦鳴人卻注意到，他是笑著的。

笑著的……佐助，他有多久沒見過了呢？漩渦鳴人試著努力回想，大概……在和雛田結婚前，他和佐助還都是單身時，偶爾回來的佐助還是會在他面前流露出笑意的。

可是後來……他連佐助的面都見不了幾次，更別說笑容了。

佐助總是走得匆匆，來得又太過……

「吊車尾。」

漩渦鳴人猛地抬頭。

宇智波佐助沒事人似的低頭吹著冒著熱氣的拉麵，聲音不急不緩：「他要是對你不好，就去打他一頓。」

「才沒有呢！」漩渦鳴人下意識地皺著眉喊出了聲，「佐助才沒有對我不好呢！」

他的聲音有些大，一樂拉麵店裡的人被他的大嗓門吸引，都朝這裡看了過來。漩渦鳴人有點慌，別是露餡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喜歡佐助了！佐助也最喜歡你了！這才早上，能不能對我們這麼沒戴墨鏡的單身狗好一點？！放我們一條生路不好嗎？！」

圍觀群眾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對於火影和審判長二十年如一日的秀恩愛日常再沒免疫力的話，簡直無法在木葉生存下去好嗎！

滿屋子的鬨笑聲聲，漩渦鳴人漲紅了臉，匆忙之間和宇智波佐助對上了視線，漩渦鳴人驚訝地發現，宇智波佐助白皙的臉上也帶著緋紅的熱氣。

咚咚咚——過快地心跳聲就在耳邊敲打著他的耳膜，漩渦鳴人有些不知所措。

這、這種心臟馬上就能跳出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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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佐助生日的時候更新的，但轉念一想，生日當天發這個，也太慘了吧？！算了算了，於是特意避開了佐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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