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才覺得她懂事了,又覺得她知道自己畏寒特地給自己挑了皮子送來,李慕亭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溫熱,此刻卻見她又是這副隨意的坐姿,便有些恨鐵不成鋼,隨手打了她一下,本意是提醒她注意坐姿,這一下並不重,誰知蔣曄竟疼的喊了出來,李慕亭有些驚訝,皺眉看著她問:「這是怎麼了?」
蔣曄肩上被蔣晨拍了一掌,早上又是擔心被母親罰,又是跟著大哥哥去挑東西,竟也沒來得及注意,方才母親那一下雖說不重,卻正打在那受傷的肩膀上,蔣曄當即疼得就喊出來了。
只是此刻母親問她,她又不敢說實話,生怕說了實話母親又想起早上那一頓罰還沒實行,便連忙起身道:「我去給二哥送東西了。」卻是要逃之夭夭。
李慕亭看著她又是一溜煙跑出去的身影也是無法,嘆了口氣便想起方才崔媽媽跟她說得話,接著說到:「你說得很對,這丫頭這樣的性子必須得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
崔媽媽笑著回:「四姑娘是副熱心腸,加之年紀小,難免跳脫了些,但本性純善,若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定不會因此看輕四姑娘。」
李慕亭便有些憂心地點頭:「我雖時常罰她,卻也不忍心叫她真的受苦,只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少吃些苦頭。」
「夫人也莫要太過擔心了,方才夫人說的沈家,倒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崔媽媽提醒她。
李慕亭聞言眼睛一亮,只是很快又輕輕搖頭:「他家大公子跟暉兒一樣的年紀,離京五年,也不知道定親了沒有。」
若是未曾定親,沈家倒是頂好的人家。不說沈家書香世家,沈家老太爺任江南書院掌院,天下舉人一半都是他的門生。蔣家世代守邊境,倒不需用女子婚事拉攏關係。只是蔣家老太爺對沈家有救命之恩,也正是因此蔣家與沈家才有了交情,這樣的關係,便是蔣曄跳脫了些,只要不犯大錯,想必沈家不會為難她。
這樣好的選擇,李慕亭實在有些動心,崔媽媽看出她的想法,便勸道:「夫人既然有這個打算,沈家今年就要回京,到時候定會來府里拜見老太太,夫人不妨旁敲側擊地問一問。」
李慕亭聞言點頭道:「你說的是,是該問一問。」蔣曄年紀不小,但是性子跳脫,為免她將來受苦,是需得好好計較。
李慕亭想了一瞬又嘆氣道:「說來,沈家真是頂好的人家,他家大姑娘也到了議親的年紀,若不是想著曄兒,我真想讓晨兒與她結親。」不怪李慕亭盯著沈家一雙兒女不放,實在是沈家世代的清流人家,單是沈家家規男子不納妾這一點,就讓多少人想把女兒嫁入沈家。
她這個做母親的既想為兒子找個好妻子,又想為女兒找個好婆家,為人父母者便是如此。
這邊蔣曄為防母親多問,連忙溜了出來,到了卻並未見到蔣晨,益文說他正在屋裡準備公文,剛從邊境回來,需得去兵部述職,所以此刻尚不得閑。
蔣曄來了將東西往桌上一放便坐了下來,沖著裡面喊:『母親叫你去吃飯。」
蔣晨聞言放下手中的筆,從桌子下拿出一個盒子,想了想又去翻出一個白玉瓶子,拿著走了出來。
他出來便看到蔣曄隨便癱坐在椅子上,走過去將東西往桌子上一放,與方才蔣曄放牛乳糕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接著便走到另一邊坐下說到:「可別說我不想著你啊。」說著沖蔣曄一抬眼示意她看桌子上那盒子。
蔣曄早就看到了,不過他不說,她也不動,等到蔣晨說了,她才假裝漫不經心地伸手拿過盒子,結果盒子一打開,她嘴角的笑就收不住了,蔣晨看似並不注意她,其實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神情,看到她笑得藏都藏不住,一邊鄙視她沒見過世面,一邊也忍不住彎了嘴角。
蔣曄滿心歡喜地從盒子里拿出那柄短刀,刀鞘精緻,刀柄上鑲著寶石,一看便知是好刀,拔出一看,果然刀光凌冽,當即收回鞘中,放在了自己腰間,倒也沒吝嗇一句道謝。
「多謝二哥。」她也只有這個時候乖乖叫他一聲二哥,平日都是沒大沒小,直呼他姓名的。
蔣晨聽到她這句二哥比聽到道謝還要開心,卻偏要裝出滿不在意的模樣:「不過一把刀,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蔣曄得了好刀,倒也不在意他的嘲諷,只滿心歡喜問道:「這刀你哪裡來的?」
蔣晨輕輕一斜眼,滿不在乎道:「隨手撿的,你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這樣的刀竟說是隨手撿的,他不肯說,蔣曄也不屑繼續問,沖他翻了個白眼便起身道:「走了。」
蔣晨連忙喊她:「等等。」
蔣曄不耐煩地回頭:「怎麼了?」
蔣晨伸手一指桌上的白瓶說到:「這個拿去。」
蔣曄看了一眼皺眉:「這是什麼?」
蔣晨看她不過來拿,索性拿起來往她懷中一扔,蔣曄本能地去接,接到手後有些疑惑地看了蔣晨一眼:「你搞什麼名堂?」
蔣晨也不答,徑直起身便回了書房。
這人奇奇怪怪,拿著手中的瓶子打開一聞,一股濃烈的藥味,蔣曄忍不住皺眉,怎麼還送給自己一瓶葯?只是人已經走了,雖不知他又搞什麼名堂,蔣曄便也收了葯,帶著那把寶貝短刀歡天喜地地走了。
李慕亭最近實在忙得暈頭轉向,蔣曄回來后也不記得問她方才是怎麼回事了,竟就讓她這麼含混過去。
蔣曄是晚上回到疏桐院脫衣服的時候才感覺右邊整個胳膊一動就在隱隱作痛,清越給她脫了衣服一看,肩膀上一塊青紫,看著著實嚇人,饒是蔣曄這種並不嬌氣的人見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她也沒想到竟能傷的這麼重。
清越看了實在心疼,便忍不住說她兩句:「姑娘,以後可不能再與人動手了,傷的這麼重,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叫了清韻去拿藥膏,又忍不住說到:『二公子也是,跟姑娘比試,下手也沒有輕重。」
清韻很快拿了葯來,這都是之前蔣曄練武的時候留下來的跌打損傷的葯,清越挑了一個,用指尖挑了一點,輕輕給她塗在青紫的地方,手剛一碰上去,蔣曄就喊疼,清越更不敢用力,只能一邊哄著她忍著點,一邊輕輕地給她上藥。
好不容易上完了葯,清越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蔣曄帶回來的那個白瓶,她稍微懂些藥理,打開一聞便知道是上好的傷葯,連忙拿著進來問:「姑娘,你有這個葯,方才怎麼不說?」
蔣曄剛小心翼翼躺下,聽到清越來問,便抬起脖子來看了一眼道:「怎麼了?」
清越看她這副樣子嘆氣道:「這是上好的傷葯,比方才那個管用多了,姑娘若是早點拿出來,我就給你塗這個了。」
「啊?」蔣曄有些懵,當時蔣晨別彆扭扭地扔給她,她也沒在意,隨手就交給清韻了,誰知道它是傷葯啊。蔣晨這個人,連話都說不清楚。
清越想了想掀開帘子走進來說到:「姑娘,再塗一遍吧,這個葯上了明日說不定能好些。」
蔣曄扯著被子無聲地訴說拒絕,但是清越顯然沒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上手就把被子扯開了,手腳麻利地颳了一層藥膏就要來給她塗藥,蔣曄心想現在雖疼了些,但明日就不疼了,想來還是十分划算,便也乖乖又受了一遍。只是疼的時候她就怪蔣晨,送葯就送葯,能不能把話說清楚,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必受兩遍罪。
蔣晨好心送葯,竟還是得了這麼一個結果,坐在書房裡寫公文的時候他噴嚏打個不停,默默疑惑,自己身體向來硬朗,怎麼剛回家就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