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心中暗暗罵過蔣晨,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給的葯果然管用,昨日那二遭罪沒有白受,第二天早上醒來,蔣曄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果然覺得好多了。

清越不放心,過來看了一眼,青紫已經褪去大半,便又給她塗了一層葯,叮囑她萬萬不可再亂動。

只是這藥味實在太大,不等走近便能聞到,所以蔣曄也不敢去母親面前閑逛,以免露出馬腳。李慕亭忙於府中事務,倒也沒叫她。

誰知李慕亭沒叫她,老太太竟派人來叫了,說是沈家一家到了,叫她們都過去見客。

蔣曄聽完欲哭無淚,不知所措地看向清越,清越嘆氣道:「老太太派人來叫,姑娘是躲不過的,還是快去吧。」

「可是沈家來了,母親肯定也在,到時聞到我身上的藥味,只怕又要罰我。」蔣曄已經預想到自己的結局,越發覺得自己最近的運氣著實是背了些,看來正如大哥哥所說,躲得了今日也躲不過明日,罰終究還是要罰的,當即便垂頭喪氣起來。

清越看她這副模樣倒覺得好笑的緊,當初跟二公子動手的時候竟沒想到夫人要罰她嘛,如今竟擔心被夫人聞到了身上的藥味要被罰。輕輕嘆了口氣,清越為她脫下了身上那件外衫,說道:「夫人本也看見了你與二公子動手,今日當著客人的面,便是察覺到什麼也不會問的,等夫人問的時候,姑娘就說昨日動手不小心碰到了,夫人見你受傷,總不至於再打你。」

蔣曄一想也是,母親平日關起門來是要打要罰的,但是在外人面前總還是給她留幾分面子的,如今沈家一家都在,想必是不會說什麼的。到時候沈家走了,母親若是不記得了最好,若是還記得,她就在母親面前痛哭一回,便是要被母親罰,也定要把蔣晨拉下水,有他分擔,母親便是罰也不會罰得很重了。

蔣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這麼一想,便安心多了,十分配合地換了一身嬌嫩些的煙粉色長裙,帶著清韻便匆匆忙忙趕去了安遠閣。

沈家根基在江南,本與蔣家沒有交情的,早年間沈家一家外出遇上了馬賊,正遇上老太爺從邊境回京,順手救了他們一家,因此沈家與蔣家就結下了交情。沈家世代讀書,最知恩圖報,從老太爺那一輩起一直到今天,年年過節有重禮送到蔣家。前幾年沈家大爺來京城做官,每年必定攜全家及重禮來拜見老太太,是前幾年外放出京去了才沒來,今年回京,剛安頓好便來拜見老太太了。

蔣曄趕到的時候李慕亭和兩位哥哥已經在了,只有二姐姐因為要嫁人,所以並未出來見客。

蔣曄一進來,一個端莊溫和的婦人便看著她笑道:「這便是四姑娘吧?幾年不見,出落地越發清秀了。」

蔣曄一時有些懵了,著實是她長這麼大,卻並沒有幾個人誇過她好看。

其實蔣曄生得十分討喜,圓圓的臉上有一雙明亮而乾淨的杏仁眼,十分靈巧可愛,只是她平日里太過頑皮,加之蔣曄年紀小,以前是沒張開,等長大了也不愛裝扮自己,便無人注意她的相貌了。更何況她有幾位姐姐珠玉在前,大姐姐和二姐姐自都是端莊大氣的美人,三姐姐更不必說,生得玉肌雪骨,柳眉煙目,嫻靜時如鏡水照花,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所謂美人當如是,蔣曄見過京城諸多貴女,能在容貌上勝過三姐姐一籌的,卻至今未見其一。

蔣曄今日被沈夫人這麼一誇,竟不好意思起來。

李慕亭看她呆愣愣地站在那裡,連忙提醒:『這丫頭,還不快過來見過沈夫人?」

她是真打算把蔣曄嫁到沈家,沒見沈思嘉之前她只覺得沈家好,蔣曄嫁過去不會受苦。方才她一見沈家大公子沈思嘉,心中竟生出幾分心虛來。

沈家這位大公子出落地端方有持,風姿清雅,如松似玉,真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聽說又剛中了科舉,前途也是大好,只是礙於老太太在,還沒來得及打聽可曾定親,李慕亭看著眼前的沈思嘉已經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心態了,只是如今見到自己這不爭氣的女兒,便覺得心虛了。

與這少年一比,蔣曄實在算不得出眾。李慕亭便輕輕嘆氣,若不是蔣家對沈家曾有過救命之恩,這樣的人,便是暫未定親,自然也是萬萬輪不到蔣曄的。

蔣曄平日是跳脫了些,但並非不懂規矩,方才也是被誇懵了,此刻經母親提醒連忙行了標準的禮輕聲道:「見過沈夫人。」

沈夫人見她乖巧行禮便十分高興地笑了,回頭對李慕亭說到:「四姑娘真是乖巧懂事。」說著便拉住走到她身邊的蔣曄,褪下手腕上一隻金點翠鑲寶石的白玉手鐲往蔣曄手上套。「你來的晚,方才你三姐姐已經得了一隻鐲子,這隻便給你罷。」

蔣曄本不想收,便看向母親,母親竟沒有拒絕的意思,蔣曄不知如何推辭,便只好收下了,又乖乖道謝,這才走到母親身邊坐下。

她一走近李慕亭便聞到了她身上的藥味,但是這麼多人在,她也不好問,只輕輕斜了蔣曄一眼,蔣曄心中一抖,連忙乖乖低頭做乖巧狀。

李慕亭心中生氣,她身上這股子藥味,自己聞到了,方才沈夫人自然也聞到了,也不知她又搞了什麼名堂。礙於眾人在場,她也不便問,只能假裝什麼也沒發現。

這邊蔣曄低著頭悄悄撥弄著手上的鐲子,倒不是她愛這首飾,而是她平日不愛戴首飾,今日這沉甸甸的鐲子驟然壓在手腕上,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蔣曄坐在母親身邊聽大人們說話,她來得晚,所以聽得雲里霧裡,大概是在說南邊的災荒。沈大人五年前離京外放,去的正是杭州,如今剛從南邊回來,對那裡的情況了解多些,只是聽他的語氣,情況似乎更嚴峻些。

老太太聽了便嘆氣,眾人也難免唏噓。

老太太抬眼一掃下座的幾個小輩,笑道:「咱們說這些,他們小孩子是不感興趣的。昨日廚房新進了一批肉羊肉和鹿肉,說是新鮮的很,冬日裡烤肉別有一番風味,暉兒,帶著你幾個弟弟妹妹去玩罷。」

蔣暉便率先起身,他一起身,這幾個小的,蔣家這邊的蔣晨,蔣晫和蔣曄,沈家的三個也都起身了,蔣暉平日最守禮的,挨個行了禮才道:「那我便帶著幾個弟弟妹妹過去了。」

老太太笑著點頭:『去吧,叫廚房給你們備好東西,小心些,莫傷著了自己。」

蔣暉帶領著這麼一群人,倒是頗有些浩浩蕩蕩的聲勢,蔣曄最跳脫,一出了安遠閣的門便走到了蔣暉身邊念叨:「大哥哥,我們再讓他們準備些栗子吧,烤栗子最好吃了。」

蔣暉便忍不住要敲她腦袋,想起身後還有沈家人,才收回了手,無奈道:「就你愛吃。」卻還是讓德生去告知廚房備下了。

蔣曄便笑著抱了蔣暉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大哥哥最好。」

蔣暉連忙拉開她的手提醒:「外人還在,你規矩些,不然叫嬸娘知道了,又要罰你。」

蔣曄這才訕訕地鬆開手,一回頭看到一個少年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蔣曄便回了一個笑臉。

沈思嘉楞了一下,也連忙回了一個溫和的笑。

蔣暉看蔣曄回頭,順著目光看到了沈思嘉,便笑道:「這是你沈家大哥哥,你之前見過的,只是多年不見,你大約不記得了。」

他說到沈思嘉,他便主動上前來走到了蔣暉身邊說到:「我離京的時候四妹妹不過七八歲吧,不記得了倒也正常。」

蔣曄便行了禮有些訕訕地笑,說來她記性著實不怎麼好,不然也不會被罰了一回又一回卻還是不長記性,但是眼前這位少年,她是不可能忘了的。

畢竟她從小到大挨打不斷,打得狠的倒也就那幾次,其中一次便是因為這位沈家公子。

當時她年紀還小,沈家來蔣家拜年,依然是蔣暉帶著他們幾個小的玩,蔣曄與蔣晨調皮,她便拿了一顆栗子去丟蔣晨,誰成想蔣晨躲了,在他身後的沈思嘉竟是動也沒動,於是那栗子便直直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蔣曄那時候年紀小,下手也是沒輕重的,那一下竟將沈思嘉的額頭砸出一個紅色的包,她當即便嚇傻了,既覺得誤傷無辜,心中不安,又想著母親知道了只怕要罰自己,便十分忐忑。

雖說沈思嘉安慰她不要緊,蔣曄為賠禮還將那日烤的栗子都給了沈思嘉,可是最後被母親知道了,還是狠狠挨了一頓打。

當時母親覺得她不懂事,竟敢動手傷了客人,所以下手格外狠,十幾板子毫不客氣地落在她小小的手掌上,當時便腫了老高,後來養了大概一個月這隻手才恢復。

唯一讓她覺得安慰的大約便是蔣晨也陪她挨了打。

之後沈思嘉便跟著家人離京了,蔣曄也沒再見過他,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模樣雖變了些,這個人蔣曄卻是記得清楚,萬萬不敢忘的,所以此刻她是不願靠近沈思嘉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誤傷了他,等待她的又是一頓痛打。

沈思嘉走過來的時候,蔣曄便往蔣暉身後躲了躲,這完全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形成的條件反射。

沈思嘉看她往後躲倒覺得十分驚奇,他印象中蔣家這個小姑娘是調皮得很的,怎麼如今見了自己竟開始躲了?他心中奇怪,便開始思索莫不是自己之前得罪過她?正要仔細盤算自己以往來蔣家可是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便聽到蔣暉說道:「聽聞沈公子這次高中了,還未來得及道喜。」

沈思嘉便也顧不得再細想,轉神與蔣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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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河之君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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