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過蔣暉並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當做玩笑話聽過也就算了,一行五人騎著高頭大馬,敲鑼打鼓趕到了周家。
周家人丁並不興旺,今日守在門口的只有周宿溪的幾個兄弟,一看到他們這一群浩浩蕩蕩的人,氣勢上便已經輸了兩分,再看來人,禁軍統領韋斯玄也在其列,這讓有點拳腳功夫,本來還想稍稍為難一下蔣暉的周家兄弟立馬決定放棄這個打算。
好在他們本來也是準備在文采上為難蔣暉的,畢竟蔣家武將出身,文采實非他們所擅長,所以今日特地準備的就是文對。
奈何他們剛出了一個對子,就看到了從蔣暉身後從容走出的沈思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幾人面面相覷,對視了幾眼后瞬間沒了鬥志,決定隨便出幾個題目意思一下得了,反正有沈思嘉在,出更多題目結果也還是一樣的。
於是沈思嘉獨擔大任,雲淡風輕地對出了幾個對子后,周家兄弟乖乖放了行。
蔣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今日真是多虧了沈兄。」
看得出來沈思嘉今日十分賣力,甚至沒給蔣暉發揮的機會,他這點小心思,蔣暉再清楚不過,無非是今日賣力幫自己,只等來日自己莫要太為難他。
因著韋斯玄的出現和沈思嘉的賣力,他們幾人毫不費力便入了周家的大門,消息傳到周宿溪那裡的時候,她也只是手持團扇輕輕笑了笑,臉上滿是高興的喜色。
聽著外面的動靜,在聽到嬤嬤們喊新郎官要進門了,白杭連忙拿起桌上的紅帕輕輕一蓋,周宿溪眼前便只剩下一片喜慶的紅色。
蔣暉被人引著來到周宿溪面前,見過禮后將手中長長的紅綢遞給她,周宿溪牽起另一端,紅蓋頭下笑得溫柔嬌美。
兩人拜別過周宿溪父母和祖父母,才從周家離開,一行人又浩浩蕩蕩返回蔣家。
蔣曄已經在家中翹首以盼了許久,隱隱聽到外面傳來的喧鬧聲,立馬坐不住了,就要從疏桐院跑出來,被清越一把拉住,勸道:「我的姑娘哎,您好歹等一等,等大公子把蓋頭掀了你再去也不遲。」
「我不能去看著大哥哥掀蓋頭嗎?」蔣曄有些懵懂地問道。
「不能。」清越拒絕得十分乾脆。
「哎,好吧。」既然是規矩,蔣曄也不好違背,只好又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來。
她自覺等了好久,忍不住抬頭問清越:「我現在可以過去了嗎?」
清越看著這麼早醒來,卻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的蔣曄十分不懂,自家姑娘平日里早起半個時辰一整天都懨懨的沒什麼精神,今日起得這麼早,怎麼她就不困呢。
只是看了看外面,清越謹慎地搖頭:『再等等。」
「還要等啊?」蔣曄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您這是激動什麼,周姑娘又不是沒見過。」正在收拾東西的清韻恰好經過,聽到蔣曄的話忍不住吐槽。
被清韻無情吐槽,蔣曄倒不覺得什麼,只反駁道:「那當然不一樣了,人家都說女子成親這一天是最美的,我一定要看看周姐姐今日多麼好看。」
清越無奈搖頭,算著時間大公子應該已經去前院待客了,才許蔣曄出門。
蔣曄一看可以出門了,一溜煙便跑到了浮雲軒,清越根本跟不上她。
蔣曄跑得太快,到浮雲軒的時候與正打算出門的蔣暉迎面相遇,撞了個滿懷,被撞到了鼻子,蔣曄摸著自己被撞得有些疼的鼻子,看向蔣暉道:「大哥哥,你要出門了嗎?」
蔣暉看她摸著鼻子便伸手扯下她的手,仔細看了一眼,確定並無大礙后才鬆手,無奈道:「你跑什麼?」
「我著急來看周姐姐,大哥哥你快走吧,我走了我好去看周姐姐。」
蔣暉無奈搖頭:「去吧。」
蔣曄得了命令,高興地擺了擺手便往裡面沖了過去。
蔣暉在身後看著連忙出聲提醒:「小心點,別跑。」
蔣曄自然是不會在意的,很快就跑到了屋裡喊道:『周姐姐,周姐姐,我來看你了。」
周宿溪方才就聽到她的聲音了,只是礙於身為新婦,不好出聲,便坐在屋內等她進來,如今一聽到她喊自己,便連忙起身高興地應道:「是四妹妹嗎?快過來吧。」
蔣曄聽到周姐姐的聲音便連忙找了過來,一進來看到一身大紅色鳳冠霞帔的周姐姐,頓時驚艷地瞪大了眼睛,真心地誇讚道:「周姐姐真好看。」
周宿溪笑著起身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有些羞澀地低頭笑了笑,命白杭去給蔣曄拿些吃的,又問蔣曄:「你兩位姐姐呢?」
蔣曄笑道:「她們說不好這麼早過來打擾周姐姐,應該讓周姐姐先休息一會兒,大概待會兒才過來。我這麼早過來是不是打擾周姐姐了?」她倒還知道問這一句,清越聽了頗覺的欣慰。
周宿溪溫和笑道:「沒有,我反正也是睡不著的。」看到白杭端了點心過來,周宿溪便招呼道:「有芙蓉百花糕和牛乳栗子糕,四妹妹吃什麼?」
蔣曄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塊芙蓉百花糕卻並未塞進口中,反而送到周宿溪手上,笑道:「周姐姐也餓了吧,你也吃。」想了想又好像想起什麼一般,忽然看著周宿溪道:『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叫你周姐姐了?應該叫你嫂嫂才對。」
周宿溪聞言羞紅了臉,拿起手中的點心便塞進了蔣曄的口中:「吃你的點心吧。」
因著蔣曄在這裡陪她說話,周宿溪心中的緊張淡了不少,過了一會兒,蔣晟,蔣晫,連帶著蔣煦也都來看她了,有了這幾個平日就認識的人陪著她說話,便越發自在了。
白杭看姑娘笑得開心,在蔣家幾個姑娘面前輕鬆自在,再看她們幾人說話,都是十分好相處的人,便對自家姑娘的處境放了幾分心。
蔣曄也鬧夠了,周宿溪還要準備準備等蔣暉回來,蔣煦便將人帶回了疏桐院。
李慕亭正在前面招呼客人,章君言今日兒子娶妻,也難得出面,幾個姐妹便難得有機會跟以前一樣在疏桐院玩鬧。
蔣家關係打理得向來不錯,又得聖上信重,今日蔣暉大婚,滿京城的勛貴來了大半,鬧得十分厲害。蔣暉平日是不怎麼喝酒的,今日大概是高興,竟是來者不拒,酒席剛進行到一半,已經帶了幾分醉意。
恰逢三皇子帶聖命前來出席婚禮,順便帶來了聖上的賀禮,蔣暉連忙被人灌了幾口濃茶,行了大禮,接了賀禮,好好陪著三皇子喝了幾杯,才繼續去挨桌敬酒。
蔣晨眼看大哥這麼穩重的人,喝的身子都開始打晃了,記起母親的叮囑,連忙上前要幫忙擋酒,奈何蔣暉根本不給他機會,這酒還是一滴不漏得全進了蔣暉口中,眾人一看,越發起鬨,喊著今日高興,起勁得灌蔣暉喝酒。
蔣晨能攔住那些人,卻攔不住大哥,想著大哥今日大概是真的高興,便也由著他去了。
眾人從早上鬧到晚上,蔣家點了燈,才陸陸續續離開,蔣暉早已喝得有些神志不清,卻還是堅持站在門口送走了所有人,才由蔣晨扶著送到了浮雲軒。
到浮雲軒門口,蔣晨拽著他的胳膊,生怕他滑落下去,有點擔心得看了一眼裡面的紅色的光,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你說你,喝這麼多幹嘛?萬一大嫂生氣了,看你怎麼辦?」蔣晨改口倒是很快,這麼快就認了周宿溪大嫂。
雖然有些忐忑,自己將這樣的大哥送進去會不會被大嫂罵,卻還是硬著頭皮把人架了進去。
周宿溪已經在屋內干坐了許久,因始終等不到蔣暉回來,眼看天色已晚,她便卸了釵環,換了尋常衣裳,又吃了點心在床邊坐著等他回來,好不容易聽到門口的動靜,立馬從床上站了起來,便見到靠在蔣晨身上,半眯著眼睛的蔣暉,周宿溪心頭一跳,臉色羞紅得低下了頭,不得不說,自己這位夫婿,生了一副好相貌,往日一本正經,並未格外注意,今日他醉酒,反倒平添幾分魅惑。
蔣晨在門口站著,叫了一聲「大嫂」,周宿溪才連忙回神,羞紅著臉命人將蔣暉扶進來。
蔣晨見有人來接蔣暉,便不再往裡走,只為他解釋道:「大哥今日太高興了,來得人多,多喝了幾杯,大嫂別介意。」
周宿溪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多謝二弟送他回來。」
蔣晨便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周宿溪命人將蔣晨送走,蔣暉也已經被送到了床上,就這樣穿著那身大紅色的喜袍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平添幾分不經意的風情。
周宿溪越看越覺得臉上發燙,接了白杭遞過來的溫熱帕子,仔細為他擦了臉,才輕聲喚道:「夫君。」這聲稱呼一出口,臉上又是一紅。
只是躺著的那人似乎並未聽到,依舊閉著眼毫無反應,周宿溪只得再輕喚一聲:「夫君。」順勢用手輕輕搖晃他的肩膀。
這次蔣暉終於有了反應,微微掙開眼睛,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周宿溪,看了半天似乎終於認出她一般嗯了一聲,低聲問道:「怎麼了?」喝過酒的人,連低語都帶著莫名的魅惑。
周宿溪連忙穩住心神,提醒道:「還沒有喝交杯酒。」
蔣暉慢慢點點頭,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拿過桌上早已準備好的兩杯酒,一杯遞給周宿溪,兩人胳膊交錯,飲罷杯中酒,周宿溪接過他手中的酒杯,看得醉得不輕,連忙命人給他脫了外袍,房中便只剩下兩人。
蔣暉躺在床上,彷彿又睡著了。
周宿溪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害羞地開始脫身上的外袍,脫下外袍后便吹滅了床頭的紅色蠟燭,摸黑小心爬到床上,蔣暉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動作,黑暗中往裡面挪了挪。
周宿溪終於躺在了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彷彿要跳出來一樣,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身邊人彷彿已經睡著了,她便輕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燙得厲害。
只是她有些擔心,來之前嬤嬤曾與她說過洞房之事,她當時聽得滿面羞紅,可是此刻夫君已經睡著了,床上的白帕,明日該如何交代呢。
就在周宿溪有些發愁的時候,蔣暉一個翻身,將胳膊放在了她身上,接著她便聽到蔣暉低聲說道:「夫人。」
周宿溪感覺自己心跳得更快了,一時竟忘了應聲,待蔣暉又喚了一聲,她才連忙答應一聲,臉上卻又是一燙,她暗中慶幸自己早早吹滅了蠟燭,此刻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正常。
聽到她的回應,黑暗中,蔣暉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秀髮,無聲嘆息,從此以後,這就是他的夫人了,不只是這一輩子,死後同穴而眠的人也將是她,心底那點妄想就此便徹底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