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眾人吃過了早飯,分開落座在老太太這裡喝茶,之前說過了正事,此刻便是說些閑話。
蔣曄吃過飯又覺得困,正靠著二姐姐迷糊著呢,就聽到母親說:「母親,昨日剛接到侯爺的來信,說今年邊境安穩,讓兩個小的就早些回來。暉兒明年春天就要成親,也讓他早點回來準備準備。算算日子,如今也該啟程了。」
蔣曄瞬間清醒過來,連忙掐指一算,今日啟程的話,若是快馬加鞭從邊境到京城不需十日,也就是說還有不到十日她就能見到兩位哥哥了。蔣曄平日雖喜歡拿著把劍到處逛,但其實除了自己拿著玩,根本沒人與她比。家中三個姐姐是不動刀槍的,她又不能出去找別人比試,能與她比試的人便只剩下家中的兩個哥哥和父親,所以一聽到他們就要回來,蔣曄格外雀躍,連早上母親剛說了不許她以後舞刀弄槍也忘了。
只是從老太太這裡回去后蔣曄就被李慕亭禁了足,不僅不許她舞劍,連家門也不許她出了。
蔣曄一個人呆著實在無聊,想去找二姐姐卻也被母親攔了下來,說是二姐姐忙著準備嫁妝,不許她這個時候去打擾,又讓崔媽媽給她送來了花樣讓她呆在屋子裡繡花。好在母親這些日子忙得團團轉,不止是她,連崔媽媽都沒工夫來理她,所以那花樣拿了來除了第一天蔣曄還綉了兩針,之後是動也沒動。
這日李慕亭忙完了一陣,想起好幾日沒見蔣曄了,也不知道這丫頭有沒有乖乖在屋裡繡花。清點完要送給章家的禮之後,李慕亭拐了個彎便來了疏桐院。
一進院門便看到蔣曄手中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比劃,長發被利落地挽起,一身碧色長裙也被她將長長的裙擺胡亂塞在腰間,連她進來都還沒發覺,是清越提醒她,她才停下來,手中卻還拿著那根樹枝。
李慕亭一看她這身打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叫你在屋裡繡花,你這是在做什麼?」
蔣曄心虛卻也不服,只說到:「母親只說不許我舞刀弄槍,如今我可沒動刀槍,只用了樹枝而已。」其實也著實是她運氣不好,她這幾日為了等兩位哥哥回來能與他們一起出門,是不想惹母親生氣的,所以雖沒有乖乖繡花,卻也沒敢在院子里練功。今日忽然舞了這樹枝,不過是因為她推算著兩個哥哥快要回來了,她準備與他們比試總要先練一練,誰成想,母親偏偏這個時候來了,蔣曄嘆氣,自己的運氣著實太背了些。
李慕亭瞪她一眼,雖心中生氣,也不願在下人面前訓斥她,便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內。
蔣曄連忙跟上去,將手中的樹枝丟給了清韻。清韻連忙藏到身後,又跟上去將她塞在腰間的長裙拉下來,隨手整理了一番。
崔媽媽看著她們主僕二人的小動作無奈搖頭,這四姑娘的性子也不是一日兩日能改過來的,夫人再生氣只怕也沒有辦法。
進了屋李慕亭在椅子上坐下,蔣曄殷勤地倒了熱茶奉到李慕亭面前,沒等她開口又主動問道:「母親是剛忙完嗎?我這裡今日燉了花生紅棗盅,母親要不要吃一碗?」蔣曄平日愛吃,尤愛甜食,所以到了冬日,冬屋子裡燒了火爐,就在上面就放一個極小的砂鍋,裡面經常燉著紅棗,花生,梨水一類,東西燉的軟糯,紅棗核都分離了出來,想起來吃的時候就盛一碗。如今不宜得罪母親,既然運氣不好正被母親撞見,蔣曄只能先賣乖企圖平息母親的不滿,免得母親真的動怒又要禁自己的足。
她如此乖覺,李慕亭立馬便知道她定是有事要求自己,於是也沒說吃或不吃,只看著她問:「說吧,又有什麼事要求我?」
蔣曄十分自覺地去盛了一小碗花生紅棗雙手奉給母親,殷勤道:「知女莫若母。母親已經將我關了許多天了,可否放我出門了?」
李慕亭接過碗嘗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瞥她一眼問到:「我讓你在家裡是讓你藉此機會好好學學女紅,你倒好,關起門來偷偷練功。讓你繡的花樣繡的怎麼樣了,拿來我看看。」
蔣曄萬萬沒想到,母親竟還記得那些花樣,想到那些只綉了幾針便被自己丟到一邊的東西,蔣曄心頭有種不妙的感覺,只是她很快換出一副笑臉湊到母親面前說到:「母親,你知道我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太難了,不如你換簡單一點的讓我綉,我保證會繡的。」如今蔣曄為了能出門連繡花都願意答應了,可見這幾日將她關在家中是真的把她悶壞了。
她能主動提出繡花,李慕亭也十分驚訝,不過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盤算著看來將她禁足是正確的決定,以後倒是可以時常使用。
蔣曄萬萬想不到自己主動妥協竟讓母親生出此種想法,只能說她要與李慕亭斗,還嫩了些。
「崔媽媽給你找的都是最簡單的,桃花你也不會綉,還能指望你會什麼?」李慕亭看著她無奈道:『先拿來我看看你綉成了什麼樣。」
蔣曄有些慌了,她扯這麼多,就是不想讓母親看到那些東西,如今母親非要看,一看自己沒綉,必定要生氣,一生氣必定又要罰自己,母親知道自己愛出門愛練功,每次罰自己都是從這兩方面下手,蔣曄真是苦不堪言。
在母親的注視下,蔣曄勉強笑了笑,回頭對清韻道:「去找找我前幾日繡的那個花樣拿來給母親看看。」趁母親不注意,蔣曄飛快地沖清韻眨了眨眼睛示意。
清韻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姑娘這是又要自己給她打掩護,默默嘆了口氣轉身去了內室。
清韻進去后李慕亭也不說話,只不時喝一口紅棗花生盅,不得不說蔣曄在吃上也頗有研究,這一盅紅棗花生熬得軟糯香甜,自己忙了半天,此刻吃了正好。
蔣曄在一旁站著,小心翼翼觀察著母親的神色,雖說此刻看著倒還算平靜,但她幾乎能想象到母親若是知道她這些日子什麼都沒做會多麼生氣,蔣曄倒是不怕母親生氣,只怕母親一生氣就不讓她出門了,於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中祈禱清韻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一會兒清韻出來了,卻看著蔣曄說到:「姑娘,我方才去找沒找到,您好好想想那日綉好了放在哪裡了。」
蔣曄一聽立馬在心中為清韻豎了大拇指,不虧是跟自己配合過多次的人,這話頂關鍵的就是「綉好了」這三個字。
於是她轉身看著清韻假裝困惑道:「我記得就放在床頭的柜子里了,怎麼?沒見到嗎?」
清韻搖頭:「沒看見,姑娘要不再想想?」
蔣曄便裝模作樣地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不應該呀,我明明記得那日好不容易綉完特地放在床頭的柜子里了,怎麼會不見了呢?」
她們兩人一問一答,配合得倒還算默契,但是一直低頭吃東西的李慕亭不用抬眼瞧就知道她們主僕二人在自己跟前兒演戲呢。俗話說過猶不及,又說,知女莫若母,蔣曄若是能把那些花樣都綉了,太陽便是打西邊出來了。這會兒清韻定是幫著她把那沒綉完的花樣都藏起來了,李慕亭放下手中的碗,一抬眼道:「行了。」
蔣曄一愣,連忙說到:「母親我記得我真的放在柜子里了,怎麼不見了呢。」她說得十分委屈還帶著惋惜與幾分困惑,只是她這點小把戲在李慕亭眼中根本無處遁形,輕輕斜她一眼道:「你那點小把戲我還不知道?」
蔣曄心中一慌,卻還是假裝不懂道:「母親說什麼呢?」
她竟還敢不承認,李慕亭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她起的突然,蔣曄被嚇了一跳,立馬跳開嚷嚷道:「母親我錯了,我不敢了。」
她忽然嚷嚷,倒是把李慕亭也嚇了一跳,本沒想打她,誰知她反應竟這麼大,若是不真的打她兩下還真說不過去了,便回頭叫崔媽媽拿板子來。
蔣曄一聽要上板子了,此刻還不快跑,更待何時。
於是李慕亭就眼睜睜地看著蔣曄從自己眼前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她便更怒,定要崔媽媽拿了板子來好好教育她,連崔媽媽也勸不住了。
這邊蔣曄生怕挨了板子一股腦地跑了出來,等到跑出來她就後悔了,今日不是說好了不要惹母親生氣的嘛,怎麼現在看來母親好似更生氣了,蔣曄有些頭疼,情勢怎麼忽然就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了呢?可是現在人都跑出來了,總沒有再送上門去挨打的道理,罷了罷了,母親如今正在氣頭上,自己避一避也好。
蔣曄一邊在路上走著一邊盤算著什麼時候回去合適,忽然聽到路邊一個小丫頭叫她,蔣曄對她有些印象,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她便連忙停下來,聽她說:「四姑娘,兩位公子回來了,正在老太太院里呢,老太太叫我來請四姑娘過去。」
這簡直是喜從天降,蔣曄一聽便什麼煩惱都拋在腦後了,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