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參台 第二十六章 鎮魘
除妖歷四零二四年五月六日,徐長生如往常一般前去送完豆腐回來,卻在微塵巷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是那日在鎮尾和古關打了一架的那個傢伙,聽古關好像是叫做余煙柳。名字挺好聽的,皮囊也算對得住這個名字。只是表現就差了一點。
因為他此時正拿著一把長劍架在徐長生的脖子上。
「那日好像見你是和古關那個小矮子一起在挖泥鰍,關係應該還可以吧,我這個人呢,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那個小矮子生氣,你說我要是把你砍了他會不會生氣呢?」余煙柳一邊說著,一邊斜靠在一堵院牆上,一臉戲謔著看著徐長生。
徐長生相信余煙柳肯定不敢殺他,殺了徐長生,樂安肯定也不會放過他,人家是個仙人,高貴的很,肯定不會把自己的性命拿來換徐長生的性命。對方多半還是想藉此把古關叫出來。
於是徐長生笑著說道:「不會的,那天我就是被古關抓了去,叫我陪他挖泥鰍的,根本就不怎麼熟。」
余煙柳一臉認真的對著徐長生笑了笑,「真的嗎?」
徐長生點了點頭。
余煙柳抬腿一腳踢在徐長生的胸口上,徐長生在空中吐出一口鮮血,再落在地面上滾出去許遠。
等徐長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余煙柳才一臉冷漠的跟徐長生說道:「別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古關那樣的人叫你一聲大哥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凡人就要有凡人的覺悟,我問你話還敢撒謊,真是自尋死路。」
徐長生雙手緊握撐著自己,低著頭,嘴角還流著鮮血。
余煙柳嗤笑一聲看著死狗一樣的徐長生,如同看著一坨爛泥。
徐長生面無表情,好像在發獃。
余煙柳只當徐長生被打怕了,沒再多看一眼,走開了。
徐長生緊握著的雙手忽的鬆開,卻又轉而一緊,死死捏住雙拳,緊咬牙關。
……
古零清這幾日也在暗地裡不停地收集著什麼,連古父都覺得自家兒子這幾天有些神秘,經常懷裡抱著些什麼東西衝進房間,然後把門從裡面反鎖住。
但自家兒子已經被仙人收為了弟子,也算是半個仙家子弟了,有些隱私要避著自己也正常。
前段時間自己在酒樓裝作不經意間,把兒子被仙人看中的事情透露了出去。李家對他的態度立馬就變了,不僅把自己從酒樓調回了本家當個大管事,連李家的幾個丫鬟都對自己眉來眼去。有幾次趁著沒人狠狠地在她們胸口上抓了幾把,她們竟然沒反抗,那感覺,嘖嘖嘖。
想著立馬就覺得身體難受,好像時間也差不多該去李府了,於是對著古零清的房間喊道:「兒子,我去李府去了,錢放在老地方,中午你看著吃點。」
古零清聽見聲音,把調汁的手一抖,加的量就多了,隨即煩悶的喊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古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哼著歌出門去了,也不知道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鬟一晚上沒見,有沒有想自己。
……
而此刻的「蘇店」內,蘇笙正仔細地擦著櫃檯,雖然這幾日生意少了很多,但門還是要開的,指不定就有呢,但不開門就絕對沒有。
突然屋內暗了一點,蘇笙抬頭看去,只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站在門口,堵住了光線。
蘇笙笑道:「歡迎光臨小店。」
待兩人走近,蘇笙才看清是那日想購買自己那塊鎮紙的仙人。
趙瑝這次也不再掩飾,直接對著蘇笙說道:「那日那塊鎮紙呢?把它交出來。」
蘇笙搖了搖頭,「後來來了別人,我就把他賣了。」
趙瑝皺了皺眉,回頭看著趙墾田,趙墾田也搖了搖頭。
趙瑝把手一伸,隔空掐住蘇笙,往上一提,竟然真把蘇笙提了起來。
蘇笙只感覺呼吸困難,雙腳在空中胡亂地踢蹬。趙瑝狠厲地說道:「我看上你的東西,是你的榮幸,不交出來就算了,還敢隱瞞。」
隨即把手一甩,蘇笙被甩到牆上,「嘭」的一聲,掉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的咳嗽。
蘇行錦聽見聲音跑出來一看,嚇破了膽,衝過去抱著蘇笙不停的拍著他的背。
趙瑝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塊鎮紙呢,現在可以拿出來了嗎?」
蘇行錦連忙點頭,「可以可以,我這就去給仙師們拿出來。」
「爹,別,別給他們。」蘇笙一邊咳嗽還一邊說話。
「我看你今天是真的想死!」趙瑝一臉狠厲,隨手甩出一道金黃色的光芒。
眼看著就要擊中蘇笙的胸口,屋內卻是閃過一道黑光,一閃而逝,沒入蘇笙的身體,消失不見,隨即蘇笙的體表也浮現出微弱的黑光,趙瑝的攻擊接觸到黑光就不能再往前一絲。
遊歷到不遠處的江綺雲和江靈也感受到了一股氣息衝天而起,江綺雲拉住江靈,身形一閃躍過幾條街道,便到了蘇笙店門口。在附近的一些別派修士自然也感受到了這道氣息,連忙往蘇笙家裡趕去。
趙瑝呼吸一窒,竟然真的是件法寶,看品相還不低,看來這一趟是賭對了!可惜被蘇笙認主了,是個小麻煩,不過也不礙事,只是不知道這個沒修為的凡人是怎麼讓這麼高品階的法寶認主的。
而此時蘇笙也收到了法寶傳來的一縷信息,法寶名為:鎮魘,是一件仙兵,雖然不知道仙兵是什麼等級,但感覺好像很高。
趙瑝還想再次攻擊,卻被率先趕來的江綺雲攔住,江綺雲看著蘇笙,說道:
「此人,我雲衣仙宗要了。」
……
回到家中的徐長生再也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瞬間臉色慘白,徐長生喊了聲樂安。
幾陣風吹過,在眼前相遇,一道白光流轉,化作樂安的模樣。樂安還是第一次見徐長生傷的這麼重,趕緊凝聚一道綠光包裹住徐長生,徐長生臉色才好些。
樂安鬆了口氣,問道:「徐長生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副模樣?快告訴我,我去幫你報仇。」
徐長生搖了搖頭,他也知道樂安現在的處境,可能比他好不了多少,這幾日經常看見樂安來到都是風塵僕僕,神色也憔悴了不少,眼睛也是一直布滿著血絲。
而且那日看見余煙柳背後還有一個宗門長輩,到時打了小的來老的,反而惹來更大的麻煩。
徐長生自己不怕麻煩,但他卻怕給別人帶來麻煩,特別是對他好的人。徐長生認為樂安能幫他療傷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
兩人在屋內坐下,樂安也不再問徐長生是誰動的手,要是願意說的話徐長生早就說了,不願意說再怎麼問徐長生也不會說。
沉默了片刻,徐長生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樂安,你看我能修鍊嗎?」
是的,徐長生也想修鍊了,經歷過這一段時間的他,也知道只有自身的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什麼金錢,權勢,在真正的修真者面前都是紙糊的一般。
孫家和李家的家主在小鎮可謂是權勢滔天,但在修真者面前依舊卑躬屈膝,甚至巴不得對方多拿點東西走。
聽說前幾日李家的家主還把李明月送給了一個修真者,對方還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
但李家家主非但沒有覺得恥辱,反而在小鎮大肆宣揚了一翻。搞得路人皆知,誰都知道他李家攀上高枝了。
雖然可能沒幾天好活了,但徐長生也想努力一把,成不成可能不一定,但努不努力就是自己的事了。
樂安沒想到徐長生問了這麼個問題,他也有些糾結,但還是直言道:「徐長生,你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修鍊,全靠穹虛界把力量傳給我,更別提讓別人修鍊了。」
徐長生有些慘然,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樂安有點委屈,「是我不好,不知道該怎麼讓你修鍊。」
徐長生醒悟過來,連忙笑道道:「沒事,沒事,不怪你的,我只是想到了些別的事,不能修鍊,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整天打打殺殺。」
樂安也知道徐長生這是安慰他,但還是有些難受,畢竟徐長生是他唯一的朋友,而這也是徐長生第一次主動向他尋求幫助,自己竟然幫不了他。
想了想,樂安隨手凝聚出一道綠光,右手一握,綠光越來越小,最後化為一塊綠色的玉佩,樂安把它遞給徐長生,說道:「這是一塊護身符,能夠保護你一次,但只有在這小鎮範圍內才有用,出了小鎮它就會消失。」
徐長生搖了搖頭,樂安隨即把玉佩放在桌子上,身形就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道聲音在屋內迴響,「徐長生,我一定會找到方法幫你的,放心吧!」
徐長生捏了捏玉佩,冰涼,但徐長生內心卻溫暖如春。
……
城隍廟內只剩下唐宋一人,梁米和古關又不知道跑哪裡瘋去了。
閻北辰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腦袋,卻發現唐宋坐在蒲團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閻北辰只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見唐宋又已經伸出了腿,閻北辰趕緊伸出手攔住了他。
「別別別,這次先別踢。讓我說幾句。」
唐宋把腳縮了回去。
閻北辰一臉受傷,「唐宋,我都來了十九次了,你就不能教我幾招刀法嗎?」
唐宋又把腳伸了出來,搖頭道:「我真的不會刀,只會練劍。」
閻北辰這次真的不想再被唐宋踢走了,找了唐宋十九次,就被踢飛了十九次,第一次掉到了苗禾面前,認識了他眼中認為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第五次掉到了徐長生家中,吃了條泥鰍;至於其他十幾次,掉哪都有,最恐怖的一次是掉到了一間茅坑……
「我爹姓閻…」
閻北辰還沒說完,就再一次被踢了出去。唐宋則翻了個白眼,你爹不姓閻,難不成跟我姓唐?
空中再一次傳來閻北辰的大喊,「我娘也姓炎,火火炎…」
唐宋一慌,連忙感應了一下閻北辰的氣息,這次…好像不應該踢的。
隨即一想,踢錯了就踢錯了吧,反正已經踢了十幾次了,不差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