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殺心

殘弦君一笑：「你太不了解江湖中人，江湖中人也是人，人都會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一萬兩的賞銀，足夠他們對我們起殺心了。」

謝輕謠被悶在院子里這麼久感覺像是與世隔絕了，現在有些跟不上進度，她問道：「外面鬧的有多厲害？」

殘弦君面色沉沉：「你自己看吧。」

謝輕謠拿過帖子，散散落落，寫的滿滿的，都是已經被殺的人，全部被送去邀功了，殘弦君有些痛心：「我已經讓手底下的人全部隱名了，按著這個風頭，沒有三四年是出不來了。」

謝輕謠道：「這麼說來這段日子我被關在這個院子還是好事兒了？」

外面駐守士兵能圍成一圈，看樣子還莫名保護了她？

殘弦君道：「今日來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小心小心萬分小心，江湖恐怕有異動，小心背地裡被人一劍殺了。」

「……」謝輕謠有些茫然，「我倒是不擔心，只是如今事情多，纏在一起也麻煩，我只是擔心其他人……比如懷蒼君，比如那個小乞丐，比如……京城中與我們交好之人會不會被拿去泄憤？」

殘弦君聽到懷蒼君三個字面色立刻變了變，冷笑一聲：「他們？我們也管不上，只能聽天由命，至於關係交好？你在京城中還有關係交好的？」

謝輕謠暗暗一想，宸王府內的人應該都會安全，畢竟他們殺了也沒必要，令她最掛心的應該是南宮承煜和秦子萱，如今兩人都已經不在京城了，這麼算起來，確實沒有。

謝輕謠嘆了口氣。

殘弦君道：「這些日子我也不會輕易出來了，你多保重！」

說完，殘弦君便飛身離開。

莫真從一旁走來，謝輕謠問道：「你怕么？」

莫真搖搖頭：「只要太衍府一日未出追殺令，我們就會一直安全。」

「追殺令？」

「太衍府的追殺令誰都逃不掉。百年來也不過有三次追殺令。第一次是創世時期，第二次是漠北的一個將軍，第三次是對大燕的一個皇子。」

謝輕謠忽然愣住：「皇子？」

莫真道：「時間也早了，應該是兩代以前的一個皇子。」

謝輕謠倒吸一口涼氣：「皇子都能殺，豈非他們想對誰動手都毫無阻攔？」

莫真道：「當初卓星淵上任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你知道么？」

謝輕謠搖搖頭。

「只要有太衍府的存在，便是皇帝的頭顱，他們也照取不誤。」

「……」謝輕謠一掌拍向桌子，怒道：「他們這麼瞧不起我們，憑什麼不給我們下追殺令！？瞧不起誰呢？！」

嘴上開著玩笑，但謝輕謠心裡卻將莫真的話重視起來了。

如今正是關鍵時候，和雍國的爛攤子還沒有解決如今就要再去處理江湖上的恩怨，只怕到時候兩方糾纏在一起，力不從心成了大麻煩啊……

這一日，她收到了一封信，看了以後，沉思片刻。

謝輕謠換了一身男裝，向外走去，身後似乎有雍國的人跟著，她皺皺眉頭，三兩下就將人甩開了，走在街市上也沒人能認出來她，一個人十分自在。

謝輕謠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晚些時候再享受吧，她順著方向往官府走了去，但這一次不是正門進，是從側門悄悄進去，宋副將正站在一邊，謝輕謠跟著往裡走了。

見到雍明申的那一刻，謝輕謠五味陳雜。

謝輕謠還是客客氣氣的行了禮，說道：「不知大王子尋我前來所為何事。」

當然是雍明申找她來的，否則她今日絕對不會來官府。

謝輕謠也想知道雍明申在這個敏感時期找她的目的是什麼，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的私心，想探一探雍明申的態度。

謝輕謠過去以後，和雍明申面對面，謝輕謠開口以後，雍明申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沒有說話了。

忽然的沉默。

兩人似乎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前面的事情鬧得太嚴重了，兩個人身處不同的一方，兩邊都不痛快，誰也沒滋味兒，其實謝輕謠今天來見面就已經做好了這種尷尬的準備，於是乎僵持中，謝輕謠先開口要說道：「其實……」

「你……」可巧，雍明申也開口了。

又陷入尷尬了。

宋副將道：「將軍，不如移步裡面。」

雍明申沉沉點頭，隨後往裡走去，謝輕謠跟在後面。

謝輕謠和雍明申走進去以後明顯放鬆了許多，坐下來以後，喝了一杯茶，謝輕謠道：「大王子今日還能尋在下前來，應該不是只喝一杯茶的吧？」

雍明申回想起了那一日見到的那個人，心中一沉，隨後看向謝輕謠說道：「事事分清，我相信你。」

忽然的信任也讓謝輕謠有點措手不及。

她看向雍明申的眼神充滿了打量，但是一時間又摸不透雍明申究竟是什麼主意，只能委婉的說道：「大王子有話不妨直說？」

「有些話，目前我不方便告訴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相信你和宸王。」雍明申站起身，目光誠懇，不是裝出來的。

可是這樣一來謝輕謠更加驚訝了。

她絕對不相信無緣無故的變化和示好。

謝輕謠皺眉，立刻抬頭：「軍中之事，大王子應該已經聽聞，如今忽然叫我前來……」

雍明申背過身去，不經意間一僵，幸好因為衣袍寬大謝輕謠也沒有看出來，他收斂表情道：「我知道的一些事情現下不能告訴你，但我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今日尋你前來，是想讓你再幫我一個忙。」

謝輕謠知道他在迴避話題，於是也不執著，雍明申難得態度謙卑，話說到這份上了，謝輕謠也能猜到八九分，主動道：「是關於賬本的問題嗎？」

雍明申眸色一沉：「上一次事情結束后控制了災民暴動，多虧有你。糧食的空缺也在逐步減少，但是我和宋副將都是一介粗人，對賬本並不放心，還請你再來看一看。」

謝輕謠本身想問一句為何不在外面找一個精通算數賬房的人來核對，但是轉念一想，只怕雍明申就是對自己找來的人有了疑心。

謝輕謠道：「若是大王子不介意，在下可以略微一看。」

雍明申壓根不說虛話，他直接將賬本送了過去，一沓紙，滿滿當當，一點也不留餘地，謝輕謠一陣頭皮發麻，這要是全看完得到什麼時候去。

她尷尬的笑了笑，拿起一杯茶平復心態，隨後深呼吸，從一堆賬本里找到了自己覺得最要緊的幾個細細研究。

良久，直到她的眼睛都有些花了，這才放下賬本，而這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整整四個小時，她在這期間幾乎一動不動，除了眼睛飛速的掃視這賬本的內容身子就像是固定在了凳子上，硬邦邦的。

雍明申見到謝輕謠動彈了，立刻問道：「如何？！」

謝輕謠被他急切的樣子驚了一下，她輕笑：「大王子可是已經看出了問題？」

雍明申冷笑一聲：「下面的人不老實，但我也不是殺人如麻，若非有實打實的證據，我不會動手，這一次，要殺就殺乾淨。」

謝輕謠點頭：「賬本我都看完了，嚴絲合縫，絲毫不漏，沒問題。」說完后，她又補充一句，「不止我看沒有問題，隨便找一個賬房先生來看都很正常。」

雍明申立刻道：「這怎麼可能！？」

謝輕謠道：「賬本毫無問題，即便是任何人來看，的確沒有問題，在糧食核對前後，都沒問題，那到底是哪個環節掉了鏈子導致糧食變少了？大王子可仔細想想，除非是入賬毫無問題，而入賬后，糧食多少，除了大王子以及看管糧食之人心中有數，旁人可就不知了。

雍明申眼睛不禁瞪圓，「果然手下人有問題，本王子不善於搞這些文鄒鄒之事，沒成想到頭來還是出了問題！這不是害本王子我嗎？」

「那，那接下來該如何？」雍明申沉聲道。

謝輕謠搖搖頭：「我是有了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並非一人能做到。」謝輕謠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但就是這幾句話讓雍明申和宋副將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謝輕謠的話像是毒藥一般滲透在心裡。

謝輕謠擺擺手，隨即有些無奈：「還請大王子細細斟酌。」

謝輕謠又提醒了一句。

她不知道是誰，當然，就算知道是誰她也不能說出是誰。

謝輕謠說完話，合上賬本不再多看一眼，只是靜靜地喝著茶，雍明申不是蠢人，他能想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他坐了下來，面色沉沉，過了會兒，咬牙道：「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殺了這些人嗎？！」

謝輕謠沒回答。

雍明申重重的呼口氣，不斷的點頭，隨後沉聲道：「不論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我都要將他揪出來！不論是誰！」

謝輕謠側目。

有這個志氣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才有意義。

謝輕謠道：「賬本做的漂亮，誰都察覺不出來，若是想要抓出幾個小嘍啰倒也簡單，但這一次大王子能親自找我前來，想必並不是為了幾個不重要的人。」

雍明申道：「事情一拖再拖，這一次就要斬草除根！」

謝輕謠點頭，應聲。

倏地，雍明申站起身來，謝輕謠一頓，看向他，只見雍明申對著謝輕謠十分客氣的行了禮，謝輕謠忙站起身，說道：「大王子這可使不得！」

雍明申道：「你前前後後也幫了我們不少忙，受得起。只不過，這一次恐怕還要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