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尾聲二
許埌死了，死的非常的從容，非常的平靜。
他背靠著潮濕的礁石，面朝大海，笑容平淡，看著遠處那和天空銜接在一起的方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哥......」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響徹了這片天地，蓋過了轟隆隆的雷鳴，也壓過了咆哮不止的海浪，似乎，連天空當中傾灑而下的雨滴，也在這一聲咆哮當中停止了。
站在不遠處的寧嫣然，看著那個後背上全是傷口，此刻還在不停滲血的男人的背影，她的眼神十分的複雜，眼淚在眼眶當中打轉，從許琅發出那聲喊叫之後，寧嫣然就知道，許埌犧牲了。
就在寧嫣然準備走過去安慰許琅幾句的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叮鈴鈴...」
寧嫣然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呂星打來的，寧嫣然沒有絲毫的猶豫，接通了電話。
然而，在寧嫣然接通電話，聽到呂星在電話里說的事情之後，寧嫣然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愈發的蒼白起來，她的手機也從手裡滑落，摔在了礁石上面，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可是，寧嫣然卻似乎沒有注意到一般，她看向許琅的眼神，愈發的複雜起來，一直在眼眶當中打轉的淚珠，終於忍不住滑落出來，順著臉頰，和臉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沿著臉頰滑落下來。
呂星剛才在電話里，告訴了寧嫣然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而這個消息對於許琅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舒悅死了。
舒悅身中兩槍，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就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身亡了。
寧嫣然看著許琅那狼狽而蕭索的背影，她抬起一隻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跟許琅說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寧嫣然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邁動著那猶如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的朝許琅走去，最後，站在了許琅的身後，看著面前這個臉色白的猶如一張白紙的男人，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她還是開口說道：「剛剛得到消息，舒悅犧牲了。」
寧嫣然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一直看著許琅，無論許琅做出什麼反應，她都不會覺得奇怪，覺得屬於正常反應，然而，出乎她預料的是，許琅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連頭都沒有抬起一下，似乎是沒有聽到這個消息一般。
寧嫣然站著，許琅蹲在許埌的屍體旁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只有他那劇烈顫抖的雙手，還有那越來越慘白的臉色，流露出許琅內心的情緒。
「噗......」
就在寧嫣然準備開口安慰許琅幾句的時候，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許琅，突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鮮血噴濺在濕-漉-漉的礁石上，噴濺在許埌的屍體上，也噴濺在了一直蹲在許琅身邊，雙手死死攥住許琅衣服的劉思雅的臉上。
噴濺在礁石上的鮮血，很快就被潑灑下來的雨水給沖走了，沿著礁石上的紋路，慢慢的變淡，而許琅在噴出那口鮮血之後，身體一個踉蹌，直接昏倒在了許埌的屍體上。
「許琅，許琅......」
在許琅吐血的時候，寧嫣然給嚇了一大跳，她顧不得什麼，連忙衝到許琅身邊蹲下，伸出手去搖許琅的身體，大聲的呼喊著，然而，許琅就像是死了一般，任憑寧嫣然怎麼搖晃，怎麼喊叫，他都沒有一點反應，如果不是他那還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寧嫣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嗚嗚嗚...」
與此同時，那個對許琅十分仇視的劉思雅，在許琅吐血昏倒之後，哪怕是在之前槍戰那麼激烈的時候，在上官菁死的時候，這個都沒有哭泣的小女孩，終於嚎啕大哭起來，哪怕是這樣，她攥住許琅衣服的小手還是沒有鬆開。
一旁的醫護人員也在此時趕了過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把許琅抬到了擔架上，然後快速的送到救護車上，劉思雅也跟著上了救護車，在救護車響著刺耳的鳴笛聲當中，許琅被緊急的送到了醫院進行救治，而寧嫣然沒有跟著救護車一起去醫院，現場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指揮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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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沒有盡頭一般，此刻的許琅就感覺自己身處在宇宙的最深處，在黑洞當中一般。
許琅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去了，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一絲絲的光亮，盡收眼底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許琅茫然四顧，環顧一周，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很迷茫，在心中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在哪？我死了嗎？」
沒有人回答許琅的答案。
母親張蘭在他五歲的時候死了，被人殘忍的在家中殺死的，他還記得，在母親被殺害之前，他還看到了母親那親切的笑臉，溫柔的話語至今還在他的耳邊縈繞盤旋。
父親許淵在他快六歲的時候也死了，許淵被認定為是公安系統的敗類，是殺死自己妻子的劊子手，是變態，是殺人犯，他的死，沒有人同情，有的只有嘲笑、諷刺、咒罵和大快人心，但是，更多的還是冷漠，一直把許淵當成自己偶像的許琅，在過去的二十來年的時間裡，他都不敢正面的面對這一切，幸好，在二十多年過去之後，許淵終於被洗脫了殺人犯的罪名了。
姐姐許蟬，在許琅十五歲的時候也被人殺害了，屍體被穆治殘忍的肢解，裝在一個行李箱里，在許琅失去了父母之後，他唯一剩下的親人只有姐姐許蟬和外婆兩個人了，沒想到的是，許蟬最後也沒能逃過被殺死的厄運，許琅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怎麼抓捕到殺害許蟬的兇手，親手把對方送上被告席，受到法律的審判，然而，真相總是那麼的殘酷，老天爺似乎跟許琅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殺害許蟬的兇手穆治，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外婆在姐姐許蟬被殺害之後，也一病不起，最後撒手人寰去世了，這個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婦女，到死都沒有忘記為自己的女婿喊冤，為外孫女報仇，真相弄清楚了，然而，她卻看不到了。
十一年後，許琅一直在沒有親人的自己，居然遇到了從小就沒有見過的雙胞胎哥哥許埌，儘管，許埌活著的時候，許琅知道他和『常師爺』有關，可能是個罪犯，但是，出於他內心的那份自私，他還是希望許埌能夠活著，哪怕，將來他會在監獄里渡過，但是，至少他不會死，許琅還有親人，然而，現在許埌也死了，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還是為了救自己死的，許琅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舒悅，是許琅在失去父母和姐姐還有外婆之後，這些年裡，一直默默陪伴在許琅身邊的人，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舒悅像一個母親一般，像一個大姐姐一般，悉心的照顧著許琅，她是許琅的秘密女朋友，也是許琅最在乎的人，她是許琅的影子，可是，她現在也死了，而且還是為了救許琅，甘願為許琅擋下子彈而死的。
刑偵二隊的那群人，趙華犧牲了，張雷辭職了，葉雪菲也離開了，現在，李磊叛變了，也死了，之前才和許琅認識沒多久的刑偵二隊的新成員，郭軍和何良平也犧牲了，胡安筠和朱鬚眉也受了重傷，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刑偵二隊那麼多人，活下來的只有寧嫣然和呂星。
想著這些自己熟悉和在乎的人，先後都離自己而去了，許琅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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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許琅全身纏滿了紗布，躺在病床上，臉上還戴著呼吸機，而他的頭髮已經出現了一些白髮，寧嫣然、田永春還有很多職位很高，但是許琅之前沒有見過的人，出現在了這間獨立的病房當中，其中，有一個滿頭白髮，看起來十分有氣勢和威嚴的老人也在。
老人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昏迷不醒的許琅，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問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唯一在病房內的醫生開口說道：「他中了三槍，不過，都沒有擊中要害部位，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除此之外，他的身邊還被子彈和碎石擊中了，現在命是保住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那他為什麼還沒有醒過來？」老人問道。
「這......」
醫生神情負責的看著許琅，欲言又止。
老人抬起頭，看著醫生問道：「有什麼就說。」
「按理說，以他遭受的傷勢來看，他應該早就可以醒過來了，但是，他現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應該是他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自己不願意醒過來？」老人重複了一遍。
醫生點點頭，說道：「是的，他封閉了自己所有的感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老人又問道。
醫生搖搖頭，緊皺著眉頭說道：「這要看他自己了，或許他在下一秒就會醒過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了。」
聽到醫生的話語，老人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悵然若失的表情，半天都沒有說話，顯然，對於這個結果，老人是很不滿意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揮揮手，示意醫生出去。
醫生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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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許琅被送到醫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天時間，許琅昏迷了十天。
就像醫生剛才說的一般，許琅的身體雖然中槍了，但是，沒有生命危險，無論是心跳還是其它的特徵都沒有問題，但是，他就是一直處於昏迷當中，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就像是個植物人一般。
在這十天的時間裡，S市發生了很多事情，海邊發生的那次槍戰，很多人都知道了，死了很多人，也犧牲了很多人，這段時間，S市進入了高度戒備的狀態，不但有警察封-鎖了S市的各個交通要道，還有軍隊的人出現，而在這段時間裡，警方抓捕了很多人，S市出現了很多流血時間，而這些被抓捕的人，都是許埌在臨死前告訴許琅在他家對面的601房間找到的，他留給國家的東西，抓捕到的人，這些人無疑都是『常師爺』的人，這些人，有外圍成員，也有核心成員，此時，這些人都在被警方緊急審訊在。
這十天里，S市出現了很多人，不但是省公安廳的人，還有從燕京方面來的人，這個老人，就是在得知了十天前發生的那件事之後，在當天的晚上，就專門乘坐專機從燕京飛往了S市。
老人抵達S市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趕到醫院看望許琅，在得知許琅沒有生命危險之後，這才去了市公安總局主持工作。
胡安筠在這次事件當中，被子彈打穿了肺葉，還傷到了一隻胳膊，命雖然保住了，但是，肯定會留下殘疾的，等她傷好之後，估計也不可能再在刑偵二隊工作了。
朱鬚眉在這次事件當中，也身中了兩槍，命也保住了，但是，身體還是留下了後遺症，估計也無法再在一線工作了。
刑偵二隊當中，除了在刑偵二隊坐鎮的呂星之外，寧嫣然也受了傷，只是，她的傷和胡安筠還有朱鬚眉她們比起來，要輕很多，這些天，在簡單的包紮之後，就一直在工作著。
在這次行動當中，整個刑偵二隊基本上算是被打沒了，這讓田永春這個新局長心裡很憤怒也很無奈。
孫耀文在被送到醫院搶救的時候，因為搶救無效而死亡了，他在臨死前，曾經清醒了一段時間，對著做手術的醫生說道：「他們還會回來的。」
孫耀文只留下了這麼一句遺言，就死了，對於他為什麼會加入『常師爺』這個組織，又為什麼要來殺害許琅，他沒有說。
而當時參與殺害許琅的那群人當中，除了那些已經被擊斃的數人之外，活下來的人非傷既殘，警方在審訊他們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孫耀文為什麼會在『常師爺』裡面，至於組織為什麼要讓他們來殺害許琅，他們也不清楚，他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孫耀文的秘密，隨著他的死亡，和很大一部分『常師爺』的人的落網，而成為了永久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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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十天的時間裡，警方抓捕了很多『常師爺』的人，這些人在被抓捕受到審訊之後，交代了很多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也供出了很多『常師爺』其它人的下落，但是，對於『常師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至於，他們為什麼走上犯罪的道路，有一部分是培養訓練出來的，而有一部分則是因為之前就殺了人，放了命案，而被『常師爺』吸納進去的，而還有一部分，則根本就不知道有『常師爺』這個組織的存在。
在警方付出沉重代價的情況下，雖然抓捕李磊很多『常師爺』的人，但是，對於『常師爺』這個組織，警方了解的還是不多，或許，這次被打擊掉的是『常師爺』這個組織的所有成員，也許，這些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真相到底是什麼，暫時還不知道。
在海灘槍擊案發生之後沒多久，杜子喬帶著子車鶴軒還有廖郿回來了，杜子喬是省公安廳廳長杜永年的兒子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杜子喬的回來，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常師爺』這次遭受了重創，除了S市這些已經被警方逮捕的人之外，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已經逃離了華夏國，而他也調查到了『常師爺』核心成員一部分人的信息。
在『常師爺』的內部一共有三個人主事人，其中孫耀文是第三個，在他上面還有還有人，一個外號叫六爺，真實姓名，是男是女不知道，還有一個外號叫撒旦，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和性別。
如果再給杜子喬一段時間的話，說不定可以調查到更多的信息，但是，在S市這邊出事之後，他們不得不選擇撤離，調查到的東西也只有這些而已。
在這十天的時間裡，除了前幾天，警方根據許埌留下的東西抓捕了很多人之外，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太多的收穫，而『常師爺』這個組織再一次消失了，選擇了隱藏。
『常師爺』的消失和隱藏，是在警方的意料之內，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消失了，由此可見，這個『常師爺』真的非常不簡單。
其實，很多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常師爺』的存在，他們只是負責行動和抓人而已，至於審訊工作，全都交給了從燕京方面來的特別調查組的人進行，連H省公安廳的人都沒有資格插手這件事，由此可見，上級對『常師爺』的重視程度。
然而，在這段時間裡，許琅還是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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