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惜是個女兒身

畢竟大湯村是不得外人進入的，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能到哪去，除了被怪獸當點心用餐，再無可能。

啟文翰挺胸抬頭，昂首闊步，噠噠噠跟個老母雞剛下了蛋似的，轉悠了幾圈，手背後，「沒錯，在下正是楊樹林！」

說著他的下巴昂起來，隔空指了指楚言慎，「這位是賤內。」

啟文翰是倒賣秘密為生的，大湯村雖是個固若金湯一般的村莊，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十年前的楊樹林失蹤案一事，幾經輾轉，才落入他的情報中心。

「你何時回村的，這些年你去哪裡了？」老道審視著啟文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啟文翰道：「我回來這件事暫時瞞著不說，村裡的人並不曉得我回來，道長你千萬別說出去。」

老道長將信將疑，「楊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是攜家眷回庄定居了？」

楚言慎道：「我們確實有在山莊定居的打算，沒落實，還在考慮中。」

「考慮什麼，你公公是村長，茅屋草房一句話的事情。」老道長變戲法一般，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個浮塵，在空中一揮，一隻雞頭狗身的東西從旁邊池塘慢慢浮出，跑到老道長腳下。

啟文翰「哎呀」一聲喊，往後退了好幾步，「這小東西……這是個啥？」

「它叫嬰犬。」老道長把浮塵收起來，蹲下來給嬰犬順毛，嬰犬剛從池塘淤泥里爬出來，渾身沾滿了灰色的淤泥。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嬰兒啼哭聲斷斷續續。

聲音似是遠方傳來，又似乎是在近處，啟文翰不禁感嘆道：「誰家小孩聲音穿透力這麼強？」

老道長慢吞吞道：「嬰犬，雞頭狗身，叫聲如嬰兒啼哭，喜食人腦。」

啟文翰一激靈，差點沒破口大罵，「吃人腦！？你把這東西叫出來做什麼？！」

楚言慎在一旁冷眼補刀，「你怕什麼，他喜歡吃的是人腦。」

啟文翰暴躁跳腳，「男人說話，賤內不要插嘴！」

老道長轉過臉，看著楚言慎，月光灑下的光亮斑斑駁駁照在楚言慎的臉上，清俊飄逸，眉目如畫。

這小娘子若是位男子，定是舉世無雙，風華絕代，可惜了，可惜是女兒身。

老道長把嬰犬身上的污穢除乾淨，繼而抱起它，道：「嬰犬喜食人腦，更喜嬰兒，獨獨不食嬰兒腦，對孕婦有利順產。」

啟文翰問道：「你的意思是孕婦吃了它就能生孩子了？」

老道長哈哈大笑，「非也非也，孕婦本就是要生產嬰兒的，但很多孩子在母胎時胎位不正，導致產婦難產，往往一屍兩命，將嬰犬的雞頭割下，及時燉湯給產婦食用，則可保母子平安。」

啟文翰為可憐嬰犬的悲慘境遇深感悲傷，打抱不平道：「太殘忍了，嬰犬是一條性命，你們宰殺了它，心不痛嗎？」

老道長懟他，「方才我說嬰犬吸食人腦時，你還大吼大叫讓我趕走它，現在它能救人性命，你反倒同情它了……況且它跟蚯蚓一樣，斷頭也能再生，死不了。」

楚言慎問道：「是哪家的孕婦？」

老道長也不瞞著，對楚言慎道：「是王老六家的孫女，胎位不正，要是想平平安安生出孩子恐怕懸。」

楚言慎道：「王老六和公公是好友，我們隨你同去探望。」

老道長沒說話，懷中抱著嬰犬往前走，算是同意了。

楚言慎與老道長並排走著，他腿長，邁的步子較大，意識到這點之後，他故意拉小了步伐。

楚言慎問道：「道長你在大湯村住了幾載？」

老道長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憂傷，「十幾年前我搬來此地，便再沒出村。」

楚言慎小心翼翼試探道：「平時相公總好跟我提起大湯村的事，偶爾會說到十幾年前那場半數死亡的天災，是神靈的降責，道長，你說……」

啟文翰佯裝生氣，罵道：「臭婆娘，你說啥，把我同你講的悄悄話說與外人聽做什麼？」

楚言慎知書達禮道：「你說的是哪裡話，道長是我們村的人，是我們的家人，何來外人一說？」

老道長斜眼瞟著楚言慎，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他不吭聲，銳利的眼睛里有著別樣的情緒在翻湧。

楚言慎道：「道長你不願意提起便罷了，我只是順嘴一說，你別往心裡去。」

「娘呀！」啟文翰差點要失口叫出聲來了，楚言慎何時變得這麼……順從謙卑恭敬溫柔有禮貌了？

從沒有過好嗎！

果然變了性別就是不一樣！

老道長腳步停了下來，他道：「楊公子你上前帶路。」

楚言慎問道：「道長您不認識王老六家么？」

老道長搖頭晃腦，「非也非也，身為大湯村的人，家家戶戶的地理方位都應該明明白白，楊公子是村長的兒子，必然閉著眼睛找王老六都不會錯，貧道走累了，跟在後頭溜溜嬰犬也是極好的。」

楚言慎道：「人的記憶是有期限的，十多年了，村裡的人或事他大多沒印象了。」

老道長古銅色的瞳孔在暗夜中看起來愈發銳利，「十幾年前那場天災他怎麼記得如此清楚，那種事情身為本村村民，本就不足以與外人道。」

楚言慎道：「道長似乎太過於謹慎了，我不是外人。」

啟文翰趕緊道：「是嘛是嘛，她是我妻子，道長你別追根究底鑽牛角尖了，孕婦與胎兒的性命要緊，我們抓緊去王老六家，不能耽誤了吉時。」

老道長吐槽道：「燉湯還講究黃道吉時？」

啟文翰一臉不屑，真是個老古董！

「你說呢，現在殺人放火都講究黃道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