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心不古

此時一直站著沉默不語，猶如看客的莫語看著五婆，問了一句，「重子京是什麼？」

五婆雙眼充血一般，死死瞪著她，問道：「是誰跟你講的？」

「無意間聽你們說的，」莫語問她，「你們把孩子當作靈體，是打算做什麼？」

「胡說八道！什麼靈體什麼重子京，莫語姑娘，試問我們老兩口可曾傷害你分毫！？你胡說八道詆毀我們，有何目的！？」五婆一言一詞，聲聲質問，「好吃好喝侍候著，拿你當親生孫女看，你就是這樣回報的！？家裡養條狗都曉得幫主人看家，你反過來倒咬我們一口！？」

莫語眉頭輕輕皺了皺，好看的遠山眉逐漸清晰，她道：「我只不過問下重子京是什麼，你不必反應這樣大吧。」

楚言慎命人將掛在香案上的胖年畫娃娃取下來，放在桌子上細細觀摩著。

他道：「重子京是一種嬰兒，與普通嬰兒不同之處在於有兩種命運，生命和死命，道家上有順其自然，無為不爭之說，重子京便是如此。」

莫語看著楚言慎，一臉茫然，搖搖頭，「沒聽懂。」

楚言慎繼續道：「佛家有前生今世輪迴因果之說，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此為死命與生命……重子京亦可做載體，生生世世佑人多福多壽……」

莫語心下一跳，心跳都漏了半拍……

周身發涼。

渾身上下的血液直湧入大腦，一片空白。

「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

「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

楚言慎的這句話一直在她耳畔迴響，如山間寺廟內洪亮的晨鐘暮鼓，餘音繞梁。

楚言慎說得沒錯，她活了兩世，前世她喝打胎葯落了腹中胎兒，今世她是存了與腹中胎兒共存亡的念頭……

一生死，一生活……

莫語目光落在楚言慎身上，眼神空洞渙散，她把楚言慎當做了聚焦點，在發獃冥想。

這件事細細想起來著實是很奇妙，細思極恐。

她到底是因為腹中孩子是重子京才重生的，還是因為她重生了一世，故而腹中胎兒才會是重子京？

究竟哪個是前因，哪個是後果？

「莫語？」楚言慎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又在發獃。」

莫語怔忪了片刻，隨後答道：「嗯，我剛才在想，重子京怎麼做載體？」

楚言慎應道：「重子京落地時，由專門的鬼婆封入瓮中，一月之後，開瓮作法……」

說到此處，莫語忍不住打斷他，「一個月之後再開瓮，那孩子不是早就被活活悶死了？」

楚言慎點頭說道：「沒錯，唯有死童才可拿來供奉，庇佑村民。在封瓮時，鬼婆會在孩子身上和瓮沿口邊緣塗抹上一層香油，再封瓮，以保屍體不會腐爛發臭，一個月後，嬰孩的屍體便會幹燥緊緻，與活時並無二樣。」

五婆皮膚皺褶粗糙干黃，此刻混濁黃水一般的眼珠盯著楚言慎，她問楚言慎道：「你怎麼知道的？！」

五婆神情慌亂，似乎是秘密被人揭露了之後的羞愧，又像是壓箱底的神跡被人偷走之後的憤然。

楚言慎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老白喝道長。

五婆猛得一回頭，眼神如光似箭，直射老白喝道長。

老白喝道長被捕快一路羈押過來，半拖著押到五婆住處，早已累的七魂不見六魄，他急忙解釋以證清白，「不是貧道，不是貧道說的！」

很快五婆鎮定下來，異常淡定，她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古籍異志上記載的傳說，當不得真，做不得數，大人若是以此定我們幾個老傢伙的罪，只怕是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