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擦腳布
楚言慎冷冷道:「古籍傳說自然算不得數,但若有人當了真並且付諸了行動,那便是犯罪。」
五婆提醒道:「大人還是太年青了,如你這樣僅憑臆想判案,沒有人證物證,定會發生冤假錯案。」
潛台詞里有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的意思……
戴天高惱怒不已,上前拔刀,護主道:「一派胡言!你知道我們大人斷過多少冤假錯案么!?」
楚言慎卻朝戴天高揚了揚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慢吞吞道:「女干**子,囚禁孕婦,這兩個罪名落在頭上,你們全村人都逃不了干係。」
五婆耷拉著眼皮子,死豬不怕開水燙,「我還是那句話,沒有人證物證,空口說白話誰都會。」
下頭有幾個捕快瞅見五婆那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氣得咬牙切齒,「呸!不要臉的老東西,這村裡沒一個正常人!」
莫語上前道:「大人民女可以作證,昨夜民女從五婆家離開欲出村,被道長截斷去路,並把民女囚禁在大瓮中,限制我們的行動自由。」
五婆啐了她一口,罵罵咧咧道:「白養狼!!良心被狼叼走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冥頑不靈。」楚言慎走到廂房內,朝莫語招招手,「你過來。」
循著楚言慎細白的手指望去,一副有著胖娃娃的畫赫然映入眼帘,胖乎乎肉嘟嘟的。
莫語道:「這副圖上的娃娃畫的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樣。」
楚言慎道:「是嬰孩的標本,自然栩栩如生。」
莫語看了楚言慎一眼,點點眸光輕輕一晃,如靜水微瀾。
她鬼使神差的,上手去摸胖娃娃的臉。
皮膚幼嫩光滑,如初生嬰兒的肌膚……
「是嬰孩的標本。」
楚言慎的聲音適時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像被沸水燙到了一般,莫語猛得縮回手。
楚涼墨接著道:「普通嬰孩亦能作為載體,封瓮半年,粘於畫上,由鬼婆將其突出部位碾平,掛於家宅中,可蔭庇子孫後代,只不過相較於重子京的無限時,庇佑時長有限。」
莫語問道:「他們只擄在芥子山洞受孕的女子,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必然聯繫?」
楚言慎伸手將畫摘下來,遞給莫語,「不清楚,有待進一步核查。」
莫語小心翼翼接過畫,然後把畫抱在懷裡,像是抱了個孩子。
戴天高望著莫語,默默點評。
母性泛濫……
「你拿我的畫幹什麼?!」五婆看到莫語懷中抱著年畫娃娃,忽然狂奔著衝過來。
楚言慎身影一晃,擋在莫語前面,跟五婆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你要做什麼?」楚言慎眸光微寒,語氣不耐,「讓開!」
五婆一激靈,被楚言慎一聲斥責喝退了,她活了大半輩子,著實是沒見過這樣凶神惡煞的人。
五婆想了一會,對楚言慎質問道:「私闖民宅,強搶老百姓財物,這就是大人的為官之道?」
楚言慎沒理她,徑直越過五婆,拿了莫語懷裡的畫,命人提了一桶水過來。
眼見著楚言慎就要將畫沒入水中。
「不可!!」五婆衝過來。
幾個捕快攔住了她。
畫中的小孩逐漸趨於完整成型,如同充了氣的娃娃,在水中膨脹變大。
一個浮腫著,屍體發白的小孩浮在水面上,片刻時間,自小孩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子上,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在場的捕快見到無不為之動容。
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孩,尚且未看一眼繁華的世間,尚未來得及叫爹爹叫娘親,就被老巫婆做成了畫……
莫語喃喃道:「傳聞死者在看到兇手時會七竅流血……」
「你算個什麼東西!?」五婆色厲嚴詞,朝莫語的方向張牙舞爪。
「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莫語的臉頰紅彤彤的,她情緒有些激動,朝著五婆咆哮道:「你憑什麼殺死他,你憑什麼剝奪一個鮮活的生命!!憑什麼!憑什麼!!」
不管貧窮富貴,每個孩子降臨到世間來,都是父母的天使,都是父母的心肝,這個老巫婆,把別人孩子搶過來做成畫,簡直該死!該千刀萬剮!
她甚至不敢去想,一直待在那個瓮里,等七個月後孩子落地,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會變得這樣,一動不動,沒有呼吸,沒有生命,不會哭不會笑……
這兩天的恐懼和壓抑直湧上心頭,莫語既有一種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又有一種瀕臨絕境的感覺,絕望的背後是說不上來的苦澀和崩潰。
頭頂上一隻大手輕柔摸了摸。
莫語驀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楚言慎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擦拭淚水。
她吸了吸鼻涕,問道:「這帕子怎麼有一股怪味?」
楚言慎一本正經答道:「哦,這帕子是我擦腳用的。」
什麼?!
莫語一下子就……
「哎!等等!」莫語順手抓住楚言慎的手,「不勞大人費力,我自己擦就行了。」
楚言慎拿手帕的手在距離莫語的臉有一寸距離時,被莫語牢牢抓住,他勾了勾唇,說道:「你嫌棄我?」
「哪裡的話,我怎麼會嫌棄大人,我愛戴大人還來不及呢。」莫語不好明面上說,只能委婉道:「其實我是怕把大人手帕弄髒了。」
楚言慎波瀾不驚的眸子有了笑意,「哦,沒事,我手帕本就是髒的,再臟一點也無妨。」
莫語:「……」
她迅速抬起另一隻手,飛快在臉上抹了一把,「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