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過去的事,不能想不敢想
眼看著衛昭直接從屋檐下滑落,這要是落在地上,即便是保住一條命,也能摔斷幾根骨頭。綰綰急著大叫了起來,一旁姜敏等人卻十足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好不容易重生了,先是天牢,後來被發配到尼姑庵里,如今還沒過去,就要先摔個殘廢嗎?衛昭無奈嘆息,這事流年不利,得罪什麼神明了么?怎麼竟如此倒霉?
也不知道會摔斷哪幾根骨頭,亦或者屁股開花,總是免不了的。衛昭閉了眼,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豈料,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只覺得身體被什麼托住。
衛昭慢慢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冷峻剛毅的面龐。
秦羨!?
與他倒是有緣分,這場合,自己竟是被他救了。
只是這情形如何的熟悉,恍如隔世一般。透過秦羨,衛昭看到了另一個迎光而立的翩翩少年。那年杏花微雨,她與弟弟衛暄打賭輸了,便只能願賭服輸去爬了樹上,高呼她輸給了衛暄。她雖然恐高,但卻是個不服輸的,便強撐著害怕上了樹,饒是邊上侍女也勸不住。到了樹上,尚未站穩便落了下來。這一落便被正好路過的雲鶴給接住。便是這驚鴻一瞥,讓衛昭再難忘記。原以為與他能並肩白手,卻不想……
過去的事,不能想,不敢想,想起來都是淚。
眼前的人是秦羨,不是雲鶴,她現在是晉國公主姜寧,不是北齊公主衛昭。衛昭這般強讓自己的思緒回來。應著此時秦羨抱著自己,衛昭心思一轉,故作大驚,又怒又羞一般便朝秦羨扇過去一巴掌。秦羨畢竟是習武之人,一手將她托住,一手已是迅速反應間將她的手腕握住。生生將那一巴掌攔腰截住了。
衛昭也是個反應極快的,見一隻手腕被秦羨抓住,也顧不得秦羨那掌心厚厚的繭握的她手腕生疼,便立刻又伸了另一隻手直接甩在了秦羨臉上。那一聲清脆的響聲,頓時讓周遭安靜了下來。
衛昭已經從秦羨身上跳下來,那手腕還被秦羨握在手裡,她叱道,「秦大統領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
這話便將自己打他的緣由說的清楚,饒是秦羨也是無法反駁的。
眾人早已驚愣的說不出話來,連著秦羨也是有些愣住的。他這麼大以來,所向披靡,還從未被一個女人打過。
衛昭見他這般,心中已是有些得意,這一巴掌不過是借題發揮出口氣罷了。
「你好大的膽子,怎麼敢打秦大統領?」姜敏要護著秦羨,走到跟前指責道。
「也是情急,小十你也不必鬧了。」
那威嚴的聲音才讓衛昭注意到,秦羨的一旁還站著姜善。想來是兩人路過此處,正巧看到她從屋頂掉落,秦羨便出手相救了。姜善若是在,秦羨更不能發揮了。衛昭手腕掙了幾下,秦羨將她鬆開。
姜善開了口,姜敏只得作罷。
眼下的情形,在姜善未開口問責之前,姜敏走到他身側,挽了他的手臂撒嬌道,「父皇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方才兒臣的紙鳶掉到了屋頂,皇姐看到了,非要替兒臣去取,兒臣看著皇姐上去,也是提心弔膽的呢,深怕皇姐出什麼事。幸虧有秦大統領在,若不然……」
幾句話倒是將自己擇得乾淨,衛昭也懶得去拆穿。那梯子分明被扔到了一邊,若是姜善眼不瞎,自然能明白是怎麼回事。若是姜善裝瞎,那她也沒辦法。
「既然無事,小十你也不必再緊張了。朕與秦大統領還有話說,你去別處玩吧。」是個慈父模樣,卻也是個睜眼瞎。
姜敏卻依舊挽著姜善的胳膊,繼續撒嬌,「父皇,你怎麼總一人霸著秦大統領?他剛剛大捷歸來,應當好好歇息的。」
姜善道,「朕只是與他聊聊天罷了。」
「那等秦大統領得空了,兒臣能不能向父皇借了秦大統領?兒臣也想練些傍身的本事,想讓秦大統領指點一二。」
果然還是不死心的,這自古美女愛英雄。姜善這樣的人,難怪姜敏不願放棄。只是一顆芳心算是許錯了,衛昭想著這方面王皇后難道沒有提點一下?還是王皇后也是想著姜敏能攀上這門親事?
是了,如果有秦羨成了姜敏的駙馬,那於太子姜燁是如虎添翼,日後定然穩坐儲君之位了。
姜善道,「你那些花拳繡腿的宮中自有武師來教你,莫要再胡鬧,自己去玩吧。」
姜敏不情願的福了福身子,便帶著身邊的人走了。臨走時,還不忘給了衛昭一個得意的眼神。衛昭權當沒看見。
姜善果真是個睜眼瞎,不僅沒怪罪姜敏一句,連著衛昭也沒過問半句,便帶著秦羨走了。
綰綰見人都離開,馬上跑到衛昭跟前,打量著她,眼淚終於止不住落下來,哭著問道,「殿下,你方才真是嚇死奴婢了。」
綰綰哭得令人動容,衛昭心中明白,她是真心擔心自己,於是拿了絲絹替她拭了眼淚,寬慰道,「我無事,你也不要再哭了。我瞧著你的臉還是紅的,可是疼的緊?」
綰綰哭著搖頭,「奴婢沒事,奴婢不疼,只要殿下你沒事就好。方才你打了秦大統領,奴婢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衛昭只是一笑,不向她解釋其中緣由,然後道,「你且放心,你既然跟了我,這仇我是一定替你記著的。」
綰綰忙道,「殿下莫要再做什麼衝動的事。這十公主,殿下您是惹不起的。您方才也瞧見了,皇上他也是慣著十公主的。」
衛昭心中多有疑惑,這姜善對自己的九女兒表現的過於冷漠了,真要有所偏愛,也不該這麼過分。於是問了綰綰,「是不是我原先在宮中就十分不招人喜歡?」
綰綰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聲音也小了幾分,「殿下的確是很多人都不喜歡。」
「那是何故?你也不必如此小聲,我既然問了你,便心中有了準備,你且與我細細說來,我日後也好掂量著行事。」
綰綰抬了眼,用自己的手背將眼淚擦乾,方才說道,「殿下其實你什麼都好,只是生錯了時辰。十公主如此針對你,也有這一層緣由。當初娘娘懷著九公主的時候,沒多久,也傳來皇后懷有身孕的好消息。後來娘娘生下了你,豈料殿下出生那一日,天有異象,貴妃娘娘也是那一日薨逝的。這樣還沒完,東宮皇后那邊肚子突然有了反應,比著原先太醫推算的日子早了半個月。總之那一日,皇宮內忙得不可開交。皇上找欽天監夜觀星象,說是災星降臨,方位正是娘娘那處寢宮。是以殿下從出生那一刻開始,皇上便不開心。皇上不喜歡,這宮中的人自然也不會善待殿下了。所以殿下也逐漸的鬱鬱寡歡,經常不說一句話。」
姜寧不受寵,原來是有這麼一層緣由。姜善聽了欽天監的話,定然是覺得姜寧的出生奪走了他最心愛貴妃的性命,所以見到她,便如同見到了仇人。而那姜敏本就驕縱,因為比她晚出生幾個時辰,便要喚她一聲皇姐,心中自然不快。加上昨日她在宮宴之上丟了人心情十分不好,今日便藉機來戲弄她一番。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屢見不鮮的,可憐姜寧這十幾年來一定過的十分凄苦。
想到此,衛昭正好將心中那個疑慮問了,「綰綰,我被送到天牢那一晚,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從那夢境看,姜寧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去找姜安,並且也做好了結束性命的準備。她不會好端端的就有了這個決定,定然是許多事積壓,然後又有了什麼事情刺激,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綰綰想了一下,道,「那一晚殿下說是身子不適是要早點歇息,就讓奴婢退了下去。後來奴婢得知你出了悅仙宮也十分驚訝。奴婢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你是何時知道我出了宮的?」
綰綰回道,「那晚雨下的很大,還電閃雷鳴的,奴婢一直沒睡著。奴婢本想著去瞧一瞧殿下你,可是出去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突然不見了。奴婢以為宮中鬧了賊,便立刻去瞧殿下,卻發現殿下並不在屋中。」
姜寧自然不會因為一個毛賊而突然想不開,看來那一日悅仙宮中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知她的那位母妃可知道?
提起她的母妃,衛昭只記得在她醒來之後,聽綰綰提起過一次,說是她替自己求了情。但已經又過去幾日,她未曾見過這位母妃。按理說,她遭逢這些變故,身為姜寧的母妃,她應該早早過來看了。
索性一次性將自己的那些疑慮都問了,「綰綰,我與母妃是不是……」
衛昭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木槿急匆匆的走過來,這架勢,像是奔著她來的。衛昭將話咽了回去,迎了木槿。
「小殿下可否現在隨奴婢去一趟慈寧宮?」木槿的口氣很急,連福身子也顧不得,像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可是皇祖母有什麼事?」衛昭想著她與太醫都已經看過,薛太后的毛病並不嚴重,不該出什麼事情的。
木槿道,「殿下先隨奴婢來,奴婢路上與你細細說了。」
衛昭當下應了,便隨木槿一道去往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