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七哥幫她留下了他

花想容的事情衛昭也是隔了兩日才算真的平復下來。尤其是在笑兒傳來消息，王忠和花想容直接在獄中就被處死了。陸昂算是給了衛昭這個面子，讓笑兒將屍首領走，笑兒又找人將花想容的屍首在城外找了處地方安葬了，也算是死後有了個去處。

姜安每日下了早朝過來看她，到了傍晚又來看她一次。偶爾留下來用晚膳，有時候又被衛昭用各種理由給支走了。姜安也不管那些緣由是真是假，總想著聽她說說話，看看她，便覺得心裡滿足。她若是不想他留下一起用膳，他便走了，也沒什麼不悅的。

這一日，早上花想容特意命御膳房弄了些入口即化的糕點，帶上笑兒去了翊坤宮看望薛老太后。

衛昭進去的時候，木槿姑姑正端著一盆水出來，見到她，沉靜的面龐也顯露出一些欣喜來。

她將盆遞給身邊的宮娥，自己迎了上來，剛要福身子，被衛昭一把攔住了，「姑姑不必多禮。我來看看皇祖母。」

木槿站直了身子，道，「老太後身體抱恙，這來看望的人便越來越少了。眾多皇子皇孫中，老太后對你很是喜歡。先前還好著的時候，時常念叨你。小殿下去了雲都城，老太后也是一直想方設法打聽你的消息，生怕你有個閃失。」

衛昭聽了，鼻子酸澀，問道，「皇祖母如今怎麼樣了？」

木槿搖搖頭，「古太醫說，也就是這幾日的事。用著一些藥材護著心脈，但也護不了多久。她如今誰也認不出來了，也不能說話，只偶爾還能看看人，動動手。奴婢方才給老太后擦拭了身子，，小殿下進去看看吧。」

「有勞姑姑了。」

衛昭帶著笑兒進去，又轉頭問木槿，「姑姑，皇祖母如今可還能吃得下去東西？」

木槿道，「偶爾喝些粥，吃不下什麼了。」

衛昭想著點心怕是不能吃了。

她走了進去，見到躺在床上的薛老太后，便忍不住落下淚來。又怕薛老太后看了難過，連忙轉過頭去，用帕子擦了擦。

木槿站在身後看了，上前一步去拖了張椅子，又道，「小殿下如今有孕在身，便不要哭了，對孩子不好。」

衛昭點點頭，又道，「我不礙事的。」

衛昭有孕的消息在皇宮內早就傳開了。那本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況且那孩子還是秦羨的，多的是人替她，替大統領府開心。

衛昭走過去坐下，木槿道，「小殿下等著，奴婢給你沏杯茶來。」

「姑姑……」衛昭將她的手拉住，道，「不用忙活了，我就是來看看皇祖母。」

木槿便沒走，站到了薛老太后床榻前，說道，「太后老人家，瞧瞧是誰來了？便是你時常念叨的小九來了。」

薛老太后原本閉著眼的，聽到了木槿的話，便睜開了眼睛。她微微轉頭去看衛昭。

衛昭起身上前，道，「皇祖母，是小九來了。」

薛老太后怔怔的看著她，半晌又轉過頭去，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木槿嘆息道，「老太后如今誰也認不出了，小殿下也別難過。這人啊，總有一死，便是老太后也逃不開的。上次大統領府中的薛老夫人去世之後，老太后便像是抽走了一口氣似的，便一病不起了。」

衛昭道，「皇祖母與娘感情深厚，年紀相仿，是能說到一起的人。這事許是打擊到皇祖母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老太后先前還清醒著的時候便說過，她這一輩子也活夠了，沒受什麼罪，沒得罪什麼人。若是真的走了，也沒什麼遺憾。只是擔心你，希望你早日能回來，能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老太后膝下無子，皇孫這一輩，便最喜歡你了。」

「我知道。我該早些來看看皇祖母的。」

木槿道，「小殿下不必自責。你們有你們的事情，老太後向來也不是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有心的時候便過來看看，平日里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你如今有孕，也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亂跑。」

木槿說著，看了看衛昭的腹部，道，「有五個月了嗎？」

衛昭點點頭，「五個月了。」

木槿道，「現在穩定些了，但也不能大意。你與大統領一路走來不容易，大統領府也好久沒有添丁了，你這孩子，得好好的保護好啊。」

「姑姑放心，我從不敢怠慢。」

「現在前方戰事吃緊，小殿下也十分心憂吧？」

衛昭道，「倒也還好，我是相信阿羨，還有皇叔的。」

木槿點點頭。

衛昭道，「我給皇祖母揉揉身子吧，躺久了，身體都疲乏了。」

「小殿下這身子……」

「不礙事。我來了，總要為皇祖母做些事的。」

木槿便沒有阻止。

衛昭上前，替薛老太后捶了捶腿，捶了捶背，捏了捏手，又一邊道，「皇祖母你可得好起來你。以前你一直是個很樂觀的老太太呢。這宮裡沒了你，小九便少了一個可以撒嬌的人。小九以前一直活得很苦悶，卻有了皇祖母的照拂，心中便暖了許多。如今小九回來了，想多陪陪你，你可得給小九這個機會呢。聽到了沒有？你要知道，我可是個大夫，一定能想辦法把你治好的。你不是嘴饞么，我弄好多美食過來，保管讓你吃了開心，還不傷害你的身子。但前提條件，是你得好起來。」

木槿在一邊聽著，轉過頭悄悄用衣袖擦了眼淚。

再轉頭時，見門口有個宮娥在用眼睛看著她。

木槿便走了過去。原來是葯已經熬好了，那小宮娥不敢冒然進來，便先找了木槿問問她的意思。

木槿便道，「小殿下不是外人，將葯端進來吧。」

衛昭見有人端著葯過來，便起了身，道，「皇祖母是要吃藥了嗎？」

木槿道，「一日還得三副葯，一點也不能少。」

衛昭道，「皇祖母最討厭吃藥了，這葯不苦吧？」

木槿搖頭，「不苦。一直按著小殿下以前用的方子，加了草藥，便有淡淡的甜味，老太后能喝下去。」

衛昭這才放心。

木槿道，「小殿下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老太后喝了葯，也得歇一會兒。」

衛昭點頭，對薛老太后溫聲道，「那我先走了，皇祖母，你好好的，我改日再來看你。」

衛昭正要走，手指卻被拉住。她驚愣的看著薛老太后的兩根手指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沒有多大力氣，但像是在儘力要抓住她。

她表情依舊淡淡的，可在場的人都看到薛老太后的眼角滑下淚來。

衛昭的淚珠也忍不住滾落下來，她喜道，「皇祖母，你認出我來了是不是？你放心，我一直在宮裡的，我明日就來看你。你好好的吃藥，好起來，好不好？」

薛老太后聽懂了衛昭的話，那手指便鬆了下來。

衛昭笑了一下，蹲在她床榻前，用手去理了一下她的發，輕柔的說道，「那我就先走了，皇祖母乖乖的哈。」

薛老太后看著她，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衛昭這才站起身，轉身見木槿已經淚流滿面。

「姑姑，你得也不要再哭了。皇祖母還得勞煩你照顧呢。」

「小殿下放心。」

「小殿下慢走。」

衛昭領著笑兒往回走。路過御花園，便停了停。她只覺得胸口壓著什麼，有些喘不過來氣。

「小殿下也別傷心了，生離死別，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笑兒在一旁寬慰道。

衛昭道，「理是這麼個理。可真給你遇到了，哪有那麼容易就接受了？只盼著皇祖母還能多活些日子吧。如今這樣，也不能說話，也不能吃什麼東西，連人也認不出來了，真不知道，這樣活著，是不是皇祖母所願。」

笑兒不知道怎麼安慰，便沒說話。

衛昭坐在石凳上歇著，見到前頭來了幾個人。這其中還有一個她的老熟人。前呼後擁的，還是十分氣派。

「原來七哥真的幫我把他留住了……」衛昭定定的看著那邊。

那人彷彿察覺到有人在看她，便也看過去。二人視線相撞，那人卻一個激靈。

衛昭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那是讓人看了產生懼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