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 星星要隕落了

「告訴所有人，告訴他們，你是假的寧兒。是你把我的寧兒給害了。要不然，我就摔死這個孩子。」

「好，我說。」衛昭必須要先穩定她的情緒。

因她知道，答應她的條件，即便是說了，她和這個孩子也活不了。

不能說。根本不能說。

迎春道，「如果你真的願意說出實情，那我現在就找人過來。還請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與我們耍花樣。都是母親，你應該可以理解娘娘的心情。」

「我能理解。」衛昭道，「可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擔心七哥的身體，誰會到這裡呢？」

柳月仙道，「我知道寧兒有多在意皇上。便是現在他奄奄一息，我等不得那麼久了。讓皇上知道，他一直真心相待的人並非寧兒，一定要讓他知道。這樣我的寧兒，即便是真的已經被你害死了，她也能得到一些安慰。她那麼在意的人，不能被你矇騙了。」

柳月仙是怕姜安等不及了啊。

她的確沒有辦法證明衛昭不是她的女兒。或許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可是一直沒有等到。她空口無憑，姜安不會相信她的話。可現在，她沒有時間等了。如果姜安一死，她讓衛昭把真相說出來，對於姜寧而言也沒有多少意義了。

「能不能，告訴我，寧兒，她到底怎麼樣了？如果是死了，能告訴我她的屍體在哪裡嗎？」這是一個母親在哀求她。

衛昭心中不忍。

她重生在姜寧身上，並沒有經過姜寧的同意。她對姜寧是有愧的。姜寧在哪裡，或者直接消散了，她也不知道。她本想著能替姜寧給柳月仙敬孝，無奈柳月仙早早就猜到了她不是姜寧，並不給她這個機會。

於衛昭而言，那唯一補償姜寧的機會便沒了。

「母妃，我可以成為你的孩子。我可以是寧兒……」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可憐人而已。尤其是當她也成為母親之後，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柔軟了許多。

「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永遠也無法成為的孩子。你是殺了我孩子的兇手。姑姑，去叫人。讓所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迎春便點點頭，又有些擔心柳月仙。

柳月仙道，「這孩子在我手上，她不敢輕舉妄動的。那麼小的生命，她一定會比我還要小心。」

迎春這才離開。

可她走了一段路，便聽到身後傳來響動。迎春立刻轉過身去。

事情不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衛昭也沒有反應過來。

迎春剛離開沒多久，突然有人出現在柳月仙身後，衛昭只聽到有人大喊一聲，「小殿下接住孩子。」

她的腦子機會沒有時間考慮，便看到她的孩子從柳月仙的手中脫落。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她直接撲了過去，將那孩子接在懷裡。

到底是秦羨的孩子，如此一下，念兒依舊在襁褓之中，撲閃撲閃著大眼睛，十分鎮定。

衛昭將他抱著，看了他一眼，激動的險些落淚。

她這才反應過來要看眼前的事情，發現竟是鳳隱。他的手中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而柳月仙已經撞在了一邊的石像上。不知是暈倒，還是已經死了。

迎春匆匆跑過來，鳳隱立刻跑到衛昭跟前，攔在她的前頭，一把匕首緊緊握在手中，警惕的看著迎春。

「姑姑，我沒事。」衛昭拉開鳳隱，看著迎春道，「她，怎麼樣了？」

迎春道，「還，還有氣，還，還沒死。」

衛昭道，「快去叫御醫，姑姑。」

「小殿下……」

「快去。」

鳳隱想了一下，把匕首塞到衛昭手中。

衛昭搖搖頭，「我不需要姑姑。你忘了我，我素來匕首不離身的。」

但凡她想過要去傷害柳月仙，她早就拔出了秦羨送給她的匕首了。

鳳隱便拿了匕首去找太醫了。

衛昭抱著念兒走近一些迎春。

「你不要過來。你們殺了九公主，現在又要害了娘娘么？娘娘她半生凄苦，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衛昭看了看柳月仙，道，「姑姑沒有刺中母妃的要害，母妃不會死的。迎春姑姑，你要聽我解釋一下嗎？」

迎春沒說話。

衛昭又道，「我若只是冒名頂替了姜寧，又怎麼會和她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這皇宮，我又是如何進來的呢？這幾年，你們一定也知道我做了些什麼事。你們看到我傷害過那些善良之人么？做過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情么？」

迎春微微一愣，隨即道，「不過是想過這種榮華富貴的生活罷了。」

衛昭一笑，道，「那我應該去頂替十公主，而不是這位從來不受寵的九公主。那個時候，也沒人知道七哥以後會當上皇上吧？難不成我還能未卜先知嗎？」

迎春一時語塞。

衛昭道，「這事情很離奇，也許迎春姑姑你說了也不會相信。但我確實欠了姜九公主的母妃一個解釋。我與九公主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人，兩年前昭陽殿出事的那一天電閃雷鳴，我在另一個地方選擇了了結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出現在了這個陌生的地方。而我卻成了晉國的九公主。或許是自私吧，我只能用這個身份活下去。畢竟我若是說我不是九公主，恐怕會被人當做瘋子吧。我的確是不知道真正的九公主是死是活，如今到底在哪裡。因這離奇的事情我也無法解釋。但我並沒有因此覺得我成為了九公主而理所應當。我愧對九公主，也愧對她的母親。這兩年，其實我很想替九公主給娘娘敬孝。可娘娘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而且……」

衛昭自嘲的一笑，「我也一直自身難保，更別說照顧娘娘了。那時候不拖累母妃便是最好的了。」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迎春姑姑，你可以相信，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但若是你們不相信的話，我也不會承認的。我不是貪圖這身份帶來的榮華，而是我要保住我的孩子。這一點，你應該明白。一個母親可以為了孩子做任何事情。」

迎春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相不相信，奴婢說了不算。娘娘醒了，她自己決定吧。但願你說的都是真話。若是這種時候，你還在編瞎話騙人，那實在是太可恨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只她掩去了她真實身份那些內容。

她的真正身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的。

太醫很快匆匆趕來，對柳月仙立刻進行了救治。

柳月仙的外傷並不嚴重。衛昭知道，當時鳳隱只是情急要救她，但絕不會動了要殺她的心思。當時鳳隱在觀星台，看到了下面的情形。她便偷偷的從一邊到了他們的身後。她想起來，她曾經在這裡藏過一把匕首。那是曾經蘇鶯鶯給她，叫她去殺衛昭的。這個地方很冷清，很少有人過來。謝無缺不會到處去找有沒有匕首。

鳳隱本著試一試的心態果然摸到了那把匕首。時間久了，那上面的毒早就沒了。她便趁著迎春離開，刺了過去。但沒有刺中要害，柳月仙吃痛，手中的孩子便脫落，讓衛昭接住了。

只是柳月仙因為頭撞在了石像上，所以一下子昏迷了，應該很快能醒。

迎春跟著柳月仙回悅仙宮了，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衛昭。

衛昭耍了些小心機。

她一方面和迎春解釋了這件事，好讓他們能理解她。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迎春性子沉穩，知道這件事是沒法空口說出來的。她和柳月仙錯失了這個機會，再有別的機會恐怕就很難了。

回到翠寧宮，衛昭感覺到很累。

她沒有躺下來，將念兒交給了笑兒，拉著鳳隱到了屋中，關上了槅門。

「告訴我，你去找了謝博士嗎？」

鳳隱點頭。

「不是讓你不要去嗎？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若是好的，人尚可以安心。可若是不好呢？」

「若是不好，小殿下應該早做準備。」

衛昭皺眉，「謝博士和你說什麼了？」

鳳隱道，「皇上的大限將至。」

衛昭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

「屬於皇上的那顆星已經黯淡，快要隕落了。」

衛昭沒說話。

這結果她應該早就能想到了。

「姑姑……」衛昭抬眼去看鳳隱，「你不光問了七哥的命數是不是？」

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鳳隱，容不得她迴避。

鳳隱揚唇一笑，道，「是啊，還有奴婢自己的。奴婢的那顆星也要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