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君

若有人在楚天身旁，便能看見一副詭異的景象。

在其小腹位置，一團紅光閃爍不定，一道道明亮的紅色火線從這裡出發，向著整個身體籠罩而去。

火線明亮熾熱，讓楚天看上去便像是包裹住岩漿的、行將破碎的瓷器，彷彿下一刻就要爆裂開來。

只是在火線將楚天徹底籠罩之後，便都一瞬消泯，不見了痕迹。

楚天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信手一指，用來包裹文件袋的紙箱一下子燃了起來，並在極短時間內，就將紙箱燃盡，而一旁的的文件袋和相片卻絲毫無損。

環視周圍，楚天心裡生出一種，自己可以讓整個房間都燃燒起來的感覺，並十分希望看到烈焰籠罩一切的景象。

不過還好，他幾乎是立刻醒悟過來，知道這是魔門法門帶來的巨大副作用，便將那種點燃一切的衝動壓到最心底。

再次內視，下丹田中的魔種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朵開放三品的血色蓮花，一道道紅光自蓮花花瓣上垂落，向著周身經絡穿去。

同時，在他的心臟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個身高一寸，頭為火焰籠罩的骷髏的小小神祇，和先前相片背面的魔神一模一樣。

這是天魔神變經上面提到過的一種魔神，名為心君，居於蓮花心域中，主火與血。方才楚天的控火之能，便是這心君成形所帶來的一種類似神通的能力。

天魔神變經，除去神魂由神而魔的功夫，便是身體的淬鍊也沒有放下。而神變經中關於身體的修鍊法門，便是五大魔神成就。這五魔神，對應五臟，更對應五行，顯然是對道門五方五帝的一種扭曲。

每一種魔神成就，都能顯而易見地提升一個人的身體潛力，以及帶來相應五行的神通。便如現在的楚天，他的能力便是控火，而且感覺自己的身體素質明顯比先前的先天之體還要強大了許多。

「黑化果然是變強的捷徑。」楚天忍不住自嘲。這話當然是說說就算，要是魔門的功夫真的這麼厲害，哪裡還有釋道儒的生存土壤。但是現實卻是，儒釋道三家共掌教化，魔門只能在夾縫中撿撿剩飯。到今天，更是在這片土地上徹底沒了痕迹。

「現在，他們是打算回到這個國家嗎？」楚天心裡對於魔門自然是憤怒忌憚皆有，但是卻不敢真的去向玄門上層舉報這一情況。光看他們打破了世界最為根深蒂固的潛規則，就知道這些魔門中人真的是行事百無禁忌，只為達成目的。便是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可以與他們在表面撕破臉。

感覺身體中充盈到了極點的真氣，以及那在真氣滌盪中隱隱跳動的七個隱藏在身體經絡深處的隱秘點，楚天知道現在自己的修為已經超過之前許多倍。甚至只要沉下心，想必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將身中七魄一一提取而出，再與三魂合一，便能踏入陰神境界，而現在魔都中的道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也不過如此修為而已。

來到洗手間內，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影像。道門玄功被魔門真氣吞噬一空，通身的氣質也隨之一變。

原本，楚天看著比較懶散，略帶出塵之意。可是現在，眉目周遭竟然隱隱帶著一種貴氣，似乎執掌過什麼權柄一樣。

心念一動，經脈中遊走的岩漿般的真氣一變，再次變成淡青色的真氣，看上去如同春季的風，好像那道門真氣又回來了。但是楚天心裡清楚，這只是神變經的變的一小部分應用，根子上還是魔門的底子。

楚天洗漱乾淨，準備出門。作為少數會望氣術的人，雖然七月十五已經過去，但是魔都中依舊有鬼怪層出不窮，所以還是得把這個月撐過去。

路上遇到周朝銀，看見楚天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下。

「怎麼了？」楚天問道。

「我覺得你有些變化，但是哪裡變了，卻又說不出來。」周朝銀打量了一下楚天，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楚天心裡一驚，面上卻波瀾不驚，「我的修為又突破了一些，可能是這個原因造成的吧！」

「原來如此，」周朝銀瞭然，隨即感嘆道：「你的天分實在是好，怕用不了多久，就能進入陰神境界了。」

「我修鍊晚，便只能在後天下下功夫，努努力了！」楚天道，然後開始轉移話題，「中元節已過，大家應該能輕鬆不少吧？」

「的確，只要熬過了七月半，再把整個七月撐過去，一年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五分之四還多。」周朝銀以過來人的身份解說道：「越靠近年關，便越安寧。到了臘月，甚至整個月都見不到幾個鬼怪。」

「為什麼會這樣？」楚天心裡對這些天，那些鬼怪的出現方式弄得十分沉重。這些鬼怪，就像是從虛無之地蹦出來一樣，看起來和現實沒有絲毫關係，出場方式也跟遊戲中的虛空入侵差不多。

「這個沒人知道。」周朝銀搖頭，「不過這些年下來，大家都習慣了！」

隨後，周朝銀邀請他一起去吃早飯，被楚天以想吃外面的小吃為由而拒絕了。只是一見，便察覺到了不對，要是再碰上諸如和尚或者楊過這樣的人，難保不會被他們辨認出來。

走出駐地，進入靈界中，穿過一段距離，楚天在距離自己父親住處不遠的街上出現，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氣，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隨意對付了下早餐，楚天開始尋找高樓，以便觀察四周之氣。

一步踏出靈界，來到一座高樓之頂，楚天隨即吃了一驚。因為這裡已經有人了！

一個穿著一條短褲、渾身肌肉虯結的男人站在天台邊緣，背對著楚天。

「我明明看過，這裡應該沒人才對……不對，他不是人。」從這人身上，楚天看不到絲毫活人該有的「氣」，當即覺得不對，就要抽身而退。

轉瞬間，那人已經轉過來，於剎那間，一拳打到了楚天的身前，氣勁被大力擠壓，吹得楚天睜不開眼。心念一動，整個人隨著襲來的氣勁而起，倒向虛空中不見了蹤影。

在即將進入靈界的瞬間，楚天看見，一道透明無形的線，自那人的頭頂穿出，一直伸展到了高空雲層之中，立刻便反應過來了這男子的身份，這分明便是傀儡門裡的手段，將活人煉做了自己的傀儡，便能形同分身，遙控其行動。

「興風雨找到這裡來了？」楚天心中一驚，他現在對於這個傀儡門主的忌憚，甚至還在魔門之上。

他從吳生斂那裡獲得了相當程度的傀儡門的根本功法《天人御鬼經》，雖然其只有前面幾重的內容，但是對於這門功法最高境界的「天人相御」的可怕，可是有著相當清晰的描寫的。不然，玄門也不會啟用觀世鏡，將其的形象記憶從魔都的抹去。

可惜的是，不知何故，即使楚天放棄抵抗，觀世鏡也沒有將他關於興風雨的記憶抹去。要是在這裡碰到了興風雨本人，只怕一個念頭，他就會成為對方的傀儡，到時便只能徹底放棄身體，以陰靈精神之體，成為靈界的大洞神尊了！

在靈界穿過一段距離，在返回現世之前，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其他存在之後，才再次在一棟高樓之上現身。

可是剛出現在現世，一縷白色的頭髮便從身後被風吹到楚天的眼前，這讓他心下就是一沉。

壓下立刻進入靈界的心思，轉過身，身後天台的邊沿上，一個穿著白色紗衣的女子，白紗蒙面，滿頭白髮隨風而起，如同狂風中的柳枝。

「利川姬！」楚天脫口道。

「你果然知道，那麼千機便真的在你的手上了。」白髮女子聲音沙啞低沉，極為難聽，似乎已經有許多年不曾開口說話一樣。

白骨門有自己的鎮派之寶，那麼傀儡門自然也有。只是不像其他宗門那麼多的花樣，除了千機人偶，便只有一樣東西——傀儡。

這許多年的傳承下來，一共有十二具強大無比的傀儡留下來，此刻在楚天眼前的，便是其中的「利川姬」。據傳，這是昔日傀儡門一位祖師，自扶桑抓住的一位強大修士，用了幾十年的功夫，才將其化作傀儡，成為傀儡門的底蘊之一。

那麼再回想一下，先前所見的那個穿著暴露的男人，似乎便是十二傀儡中的「黃天力士」。

利川姬的白髮猛然暴漲，眨眼間便將四面八方都完全包裹住了。楚天看著腳下密密麻麻、層層不盡的白髮，感受到和靈界聯繫的若有若無，心裡後悔生出。早知她能隔斷靈界，便不因為忌憚其在其他高樓的安排而暫時留下了。

但是悔意只是一閃而逝，渾身真氣鼓盪，淡淡的紅光自周身散發出來，位於心臟竅穴中的心君長身而起，周圍的溫度開始升高，將一些白髮烤得捲曲、焦枯，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天魔百變，心君為王。」沙啞的女子聲音從白髮中傳出，隨即，一張蒙著白紗的臉，孤零零地從白髮地面中升起，浮在楚天的身前不遠處：「可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怎麼還敢用火？」

楚天只感覺腳下一軟，綿密卻堅韌的白髮，忽然就變成了無底的淵面，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漆黑的水中，運行周身的天魔真氣，本來熾熱無比，被水中無邊的涼意一撲，楚天感覺每寸經脈都如同刀割，疼得他幾乎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