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不提爸爸(一)

顏谷音看著他環著自己的手臂，這個懷抱剛剛還抱著那個裸女。

「那個女孩是誰？」

「……我們公司的新人……。」

「什麼名字？」

「袁琴。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只要你想要，我什麼都做，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需要你做什麼，我以前跟你說過，你什麼時候能真正原諒你爸爸，我才能和你在一起。你永遠也做不到。」

「……」他鬆開了手，「夠了，你愛走就走吧。」

「……」顏谷音沒想到鍾恆會這樣，她忽然間無法剋制自己了，心情越來越糟，坐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鍾恆莫名其妙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也不去安慰她，一個人背對著她坐在床上，發獃似的。

顏谷音哭了一會兒，自己緩和下來，不再任性哭泣，開始安安靜靜整理箱子裡面的東西，鋪平，拉上拉鏈，然後提起來呆上自己的包，安安靜靜地出去。這一刻真是如同一個被掃地出門的棄婦一般，毫無顏面。「反正我不愛他，我不愛他，我不愛他，我不愛他……」她想，堅持這樣想吧，走出門，就是一片藍天。

她走到門口了，換鞋子。唉！拖鞋還沒裝進去！只好又打開箱子，裝拖鞋，自己這樣墨跡下去，已經很丟臉了，可是萬一有落下的東西，又絕不會回來拿了，所幸看淡一點。她一個人在門口背對著客廳打開鞋櫃，拿出屬於自己的鞋子……腳步聲傳到耳邊。

她轉頭看時，他又把自己的箱子拖走了，拖到他房間去，是要打開？

「你幹什麼啊？」她看著他很暴力地打開箱子，把自己剛剛整理好的東西，又很武斷地全部扔回床上……，衣服紅紅綠綠亂作一團，「你神經病啊，剛才不是讓我滾嗎？你又在幹嘛？你說話是放屁嗎？」

「你不要提我爸爸行不行？行不行？」

「……」

「那你繼續亂搞過日子唄。」

「嘖……！唉，好煩躁啊，今天是我不對，跟你道歉，還不行嗎？你要怎麼樣啊？！」

「我不想要怎麼樣，現在你來告訴我，車裡副駕駛座頂上鏡子的指紋是誰的？還有你家裡那麼多一次性毛巾、牙刷、牙膏用來做什麼的？你錢包里7張五星級酒店的卡怎麼來的？你襯衣上的黃色長頭髮哪裡來的？還和剛才那個女孩兒的頭髮不一樣……你能不能解釋呢？」

「…………」

「不能解釋嗎？」

「男人，誰沒有過去呢？難道你清白嗎顏谷音？你和謝然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是，是在一起，但是一年就這一個，我和他分手了才和你在一起，你卻是在我出差的時候，在這裡抱著那個裸體的女人，你憑什麼來說我？」

「……！！所以你想怎麼樣嘛，怎樣才不生氣，你說！」

「我說過了。」

「我家人有關的，你不要指望。」

「那我走了，衣服你喜歡自己留著吧。」顏谷音背著自己的單肩包走出房間，很大力地帶上他的門。

下電梯的時候，她一個人忽然覺得很諷刺，其實自己一直都知道，為什麼要假裝不知道然後假裝過著一種幸福的日子呢？為什麼呢？她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這幾個月和鍾恆在一起，物質生活很豐富，吃住出行，過著富二代的日子，心裡卻一直很虛。總覺得女人是要找一個有錢的人，依存，不為柴米油鹽而擔心，才能不變老。可是現在，她開始質疑自己了。這不對，如果一個人堅持在物質上享受，那精神生活就勢必要屈從於提供物質供給的那一方，即使對方很醜惡。

可是為什麼社會上那麼多女人對富貴的生活趨之若鶩呢？也許是因為大部分女人過著窮苦的日子，既沒有物質財富也沒什麼強大的精神財富，什麼都沒有的人就沒有自己的靈魂，社會上吹什麼風，她就跟什麼風，低俗是永遠的，和高尚一樣永恆存在。

那願意為了物質生活放棄精神世界的人，其實是可憐的低級生物了，只能這麼說。雖說，人一輩子活在他人的眼光里，但是具體到自己這裡，要品味的，其實只有兩個字，感覺。如果讓她選擇，她還是願意選擇精神上的享受，物質上的略微受限，實在很痛苦。鍾恆不懂關心人，不懂體貼人，還一直央求著自己的關懷，哪裡有那麼多心去想他的事情？不愛就是不愛，說穿了，也是不愛。無法強求。

顏谷音回到寢室，慶幸，還好寢室有床，有可以換洗的衣服。他沒有追來，還是感覺有點可惜，唉，女人是矛盾的，總想把所有好的都抓在手裡，於是就開始患得患失了。這是很要不得的。她開始強烈地需要男人的安慰，坐在寢室的椅子上發獃，給謝然打電話。

「喂，謝然，我和鍾恆拜了。」

「額……？為什麼？」

「不想說原因。」

「好吧。」

「你什麼時候來來著？」

「下周啊」

「額……好，等你。」

「恩，親愛的，你想吃廣東的特產不？」

「不想吃。」

「恩，想要什麼，我給你帶過去。」

「恩，我想吃那裡的水果。」

「啊！那我改怎麼弄啊？」

「你自己看著辦。」

「額……」

謝然正在超市買東西，準備給顏谷音帶一些特產……雞仔餅、杏仁酥什麼的。

「對了，我上周學游泳了親愛的。」

「額……跟誰學的？」

「一個高中同學。」

「男的女的？」

「…………男的。」

「叫什麼名字，什麼工作，和你關係怎麼樣，身高體重？」

「額……叫做湯……湯池，銷售，身高……額……唉，好吧，是女的。」

「哼！臭男人，敢騙我？！」

「嗚嗚，怕你生氣嘛！」

「你這樣講，我會更加生氣啊，傻缺，一問就漏泄兒了，有本事給自己圓謊啊！」

「額……好啦！我和她沒什麼，她主動邀請我的呢！怎麼樣我在廣州這裡矮挫男一大堆的地方可是香餑餑！哈哈哈……」

「學會沒有？」

「……嗚嗚沒有，我的四肢僵硬，那個女孩兒也不太好指揮我，連『狗刨式』都沒學會。」

「哈哈哈……傻缺……」

「呵呵呵，等你也來廣州了，我們倆去抱一個班一起學習吧」

「哼……看情況吧。」

「今天怎麼還主動給我打電話了呢？小的，真是受寵若驚啊！」

「因為我今天大腦短路了，好了，掛了。」

「唉唉……我還沒說完……」

顏谷音竟然就這樣掛了他電話，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她那顆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啊，哪經得起追問啊，對付顏谷音這種心氣兒高的女孩兒，千萬不能對著干，她們吃軟不吃硬。謝然看著超市裡，人圍著最多的，是榴槤……剛好自己也喜歡吃，能代表廣東，看看說明——榴槤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脂類，對機體有很好的補養作用，是良好的果品類營養來源。謝然心想，她身體不好就是應該多吃點有營養的水果……要不然，自己就打包一個榴槤，讓快遞給運過去？他為自己的好主意驚嘆！

為了保證能放他挑了一個看著不是很熟的榴槤，然後讓沃爾瑪穿著紅紅工作服的胖阿姨幫打包。來來回回、嚴嚴實實，謝然抱著這個榴槤和特產餅乾走向中國郵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