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對不起騙了你
殷璃擰著眉，看著柔聲詢問自己的陸遙，在幾個呼吸之間，終於吐了口：「阿遙，我現在開始相信，你當初同我說的那番話了。」
陸遙笑道：「殿下，這些年我可是同你說了不少的話，您講的是哪一句？」
殷璃被他的語氣逗的噗嗤一笑，在一聲長嘆之後，道：「就是那句，瀲兒有事瞞著我，他並沒有對我徹底敞開心扉。他興許在我面前，真的蒙著一層偽裝，這個偽裝卻是我最想要看到的，而他就將這一面淋漓盡致的展露在我面前，盡量在我面前表現著。」
陸遙耐心的聽殷璃將發生在靜思宮的事說了一遍，原來放鬆的神情也漸漸變的凝重，「阿璃，值得慶幸的是此次你們遇到的人是靜妃娘娘；這位主子果真如他人口中所言那般是個性格耿直、心地善良的，不然，在她察覺到五皇子的意圖之後，怕是直接就將人提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對五皇子本就沒有太過上心，若是知道此事，定會將其隨便指一出封地，送出京城的。」
殷璃仰起頭，看向陸遙，「我在靜思宮的時候還好奇著，兩位皇子打架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就沒驚動父皇？最後看你守在那裡，也就猜出來一些；難道，真是你想了辦法阻止了父皇的到來？」
陸遙道：「我很清楚你對五皇子的期望，今天他與六皇子打了這一架，雖說可以當做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但是六皇子傷的這麼重，怕是皇上來了之後，看到傷重昏迷的六皇子，心裡多少還是會對五皇子產生些不滿的。我不願意看見你的苦心安排就這樣付諸東流，所以在隨著你來靜思宮的時候，悄悄安排了影衛去找了魏公公，讓他想法子拖住了皇上。但，恐怕你在這兩天要抽時間到皇上面前主動交代這件事；不然，皇上的心裡該要生出不悅了。」
殷璃感激的看向陸遙，連聲贊道：「知我者，果然只有阿遙你。今天幸虧父皇沒來，不然，就算是我們這邊占著理，怕是也會被父皇數落。」
說到這裡，殷璃就嘆了聲氣，只因她想到了殷瀲，「那個孩子在我面前向來都是最聽話溫順的，我沒想到他直到今天還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放不下那件事；甚至不惜想出這樣的法子，也是怪我，光顧著教他為君之道了，卻忘記了他還是個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母離世的孩子，我應該多多注意他的心理變化的；如果早日察覺他這般放不下，我也能早點勸說他，斷然不會讓他在今天做出如此極端的行為；不僅差點害了六皇子，還搭上了自己。」
陸遙看著面露愧疚的殷璃，將她抱入懷中，「這不是你的錯，五皇子本就是個心裡藏事的孩子，我一早就同你說過，他有著超出年齡的成熟；這份成熟，能讓你刮目相看，也能讓你出乎意料。眼下，他不就做了一件讓你吃驚的事嗎？不過，你是需要跟他好好聊聊，我能看的出來，五皇子還是挺信賴你的，有了這份信賴在你們姐弟之間，相信只要你詢問，他就會對你說實話。至於你的決定，可以在他說了實話之後，再好好思考。」
「嗯，一切都聽你的！」殷璃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依賴的靠在陸遙的懷中，「阿遙，你先陪著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兒好不好？讓我好好想想，等會兒該怎麼同那個孩子交流。」
「好，我的肩膀借給你，你想要歇息到什麼時間都行；阿璃，別擔心，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與你一起共進退！」
到了午膳將近的時間，殷璃與陸遙總算是回到了東宮。
此時的東宮，顯然帶了幾分緊張，宮中伺候的所有宮人們連在走路的時候都恨不能是飄的，生怕鬧出一個動靜來，會驚怒了主子們。
殷璃倒是能猜得出來宮人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想必是幺雞聽了她的安排，打了殷瀲的手板子，這才讓整個東宮的氛圍都變了。
殷璃並沒有似往常那般直接去自己的千秋殿，而是獨自一人去了殷瀲居住的偏殿。
此刻的偏殿中，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葯苦味兒，殷璃人還未走近，就聽見幺雞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五皇子，還疼不疼？快！這是太醫開的止疼葯，趕緊喝下去，喝了手上的傷口不僅能恢復得快，也很快就會不疼的。」
殷瀲的聲音裡帶著難以忽略的虛弱與有氣無力，「知道了幺雞公公，你別擔心，我不疼的，這點小傷而已，養兩天就能好！」
幺雞還在抱怨著，「我就想不明白了，殿下為什麼一定要打你的手板子，如果她真的想要對靜思宮有所交代，也不必打人手板吧；十指連心，瞧瞧這小手，都變的又紅又腫的，該是多疼、多難受啊，這個樣子，怎麼去上課？還有，這行刑的宮人也真是的，下的手可真重，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們！」
「幺雞公公萬萬不可，宮人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你去找他們，那才是真正為難了他們；況且，皇姐若是知道了，只怕會在心裡更加惱怒我了。」
「五皇子，現在你不要提殿下，只要一提到她，我就……」
「你就怎麼了？幺雞，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還敢在背後編排你的主子來了？」殷璃從殿外邁步進來，看見著急忙慌起來的幺雞，沉著臉：「在這個東宮，孤現在說話是越來越沒用了是不是？孤想要做什麼，還需要你這個大總管來同意，是嗎？」
幺雞看著殷璃的臉色，一時也不敢確認她是真的生氣，還是在嚇唬自己，當場就囁喏著嘴巴，不知該怎麼回答。
坐在床上的殷瀲趕緊赤足跳了下來，連聲給幺雞求情：「皇姐，幺雞公公並無衝撞皇姐的意思，他其實都是為了我，這才說了兩句，如果皇姐真的要怪罪，那就怪罪瀲兒吧。喏，皇姐，你再讓人打瀲兒的手板子吧，這手板子打在手上一點都不疼，就跟貓撓似的，瀲兒無礙的。」
殷璃看著小臉雪白的殷瀲，又瞅著他那雙明顯剛剛上過葯，用白布包裹起來的小手，當場，心就軟了，趕緊上前將他抱了起來，重新抱坐到床上，坐在床沿邊，檢查著他的傷勢，「這手怎麼腫成這個樣子？只是十板子，就這麼重的傷嗎？」
「殿下現在知道心疼了？也不知道是誰，在下命令的時候，可是連眼睛都不眨的。」
聽見幺雞的嘟囔聲，殷璃就朝著他白了一眼：「真是沒規矩，想要說話就大聲說，你這嘟嘟囔囔的做什麼；還有，趕緊下去吩咐小廚房，讓他們這段時間多做點葯膳給五皇子送來；你手上的傷看上去挺嚴重，只是吃藥怕是會好的慢，跟葯膳一起用，興許能好的快些。」
聽見殷璃這麼說，幺雞詫異的朝著她看了一眼，像是不敢相信她會講出這種話一般。
殷璃被他那懷疑的眼神瞅的心裡邪火叢生，當場就有點要炸毛的意思，「你這樣看著孤做什麼？怎麼？連你都知道心疼這個孩子，難道孤就不能真的心疼自己的親弟弟？趕緊給我滾下去！」
幺雞這下算是確定了，殿下還是關心五皇子的；這才臉上帶了笑，如往常一般，厚著臉皮，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瞅著幺雞離開的背影，殷璃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搖著頭，說：「沒想到這段時間，他倒是同你相處的十分要好，先才在靜思宮的時候，你跪在那裡，他瞅著你都快要哭出來了；後來又那樣護著你，看著這樣的幺雞，就讓孤想到了當年孤與他在東宮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候，孤也如你這般大，其實他的年紀也大不了孤幾歲，可是在東宮的那段歲月，他卻像個大哥哥一樣寸步不離的護著孤；孤至今都記得，在母后剛剛離開的那段時間裡，孤只要在夢中哭著驚醒，第一眼看見的人永遠都是他，後來孤才知道，他是真的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孤的身邊；守著孤、心疼著孤；可那時的他呢？其實也跟個半大的孩子沒多大區別！」
殷瀲聽皇姐訴說著她與幺雞公公的過去，一時之間，也是熱淚盈眶，「幺雞公公的確是很照顧我，自從來到這東宮裡，除了皇姐之外，也就只有幺雞公公對我常常噓寒問暖，在我心情低落的時候，也會不厭其煩的陪伴在我的身邊；哪怕是不說話，也只是默默地坐在我的身邊，不讓我一個人待著。」
殷璃笑著，摸了摸殷瀲的後腦勺，「瀲兒，孤說過，自你住進來的那一刻開始，東宮就是你的家了，這裡的人也會是你的家人；面對自己的至親家人，你不用小心提防，也不用偽裝自己，只管做最真實的你，就好了！」
聽見皇姐這麼說，殷瀲就知道她這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傢伙仰起頭，眼淚晶瑩的從眼角滑落，語氣中濃濃的愧對之色溢於言表：「皇姐，對不起，我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