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命相護
「兒臣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大逆不道,可是兒臣認為,此時如果再向父皇隱瞞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言詞,這才是大大的欺君;況且,兒臣相信父皇是一個願意聽自己的孩子說實話的父親,你我父女之間,該是坦誠相待才對;因為父皇你說過,兒臣是你的孩子,是這個世上同您最親近的人;既然是至親之人,那麼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講的呢?」
殷璃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兒臣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在父皇看來是極沒出息的,父皇耗盡心血培養兒臣,可兒臣卻總是讓父皇失望,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願意盡全力來彌補。父皇,兒臣答應你,會好好輔佐瀲兒,會親自教導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兒臣也可以答應,在瀲兒無法獨當一面之前,絕對不會離開京城。兒臣無法遵從父皇的意願坐上那座寶座,但兒臣可以為父皇、為大周天下的百姓培養出一個在將來能夠給大周帶來繁榮富強的君主;還請父皇給兒臣機會,也給瀲兒機會。」
平康帝看著將一切都已經籌劃好的殷璃,呵呵笑了兩聲,「原來,在你回到京城之前,這個打算就已經在你的心裡生成了是不是?你此次回京,真正的目的就是來給自己挑一個最合適的替代品是不是?你這段時間,看似勤政勤勉,可實際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能夠瀟洒的放開這裡的一切,帶著你喜歡的人再次歸隱江湖,不理這天下事,是不是?」
殷璃低下頭,對平康帝震怒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逃避,「兒臣知道讓父皇失望了,兒臣罪該萬死。三年前,兒臣以為已經將所有的話都向父皇說明白了,可實際上父皇並不打算放過兒臣,所以才會將兒臣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沈墨池,甚至還利用尉遲敬要挾兒臣。那時候兒臣就知道,父皇是不會輕易放開兒臣的,父皇,兒臣的性格真的很像你對嗎?你看,但凡是你堅持的事,無論用什麼辦法你都要將其達成,而兒臣呢?也如你一般,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也可以手段用盡、方法想盡。兒臣知道自己這次逃避不了,與其逼的父皇在宮中震怒連累無辜,還不如自己先乖乖的回來穩住您,然後再實施自己的計劃;這樣,不僅能夠保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興許還能為自己拼出另一番天地。父皇,兒臣承認對你有所隱瞞,可是這些隱瞞都是迫不得已,還請父皇能夠體諒。」
平康帝看著還算坦誠的殷璃,在狠狠地擰了擰眉之後,就再次依靠在身後的軟墊上,銳利的眼神中升起騰騰殺氣,「說到底,還是陸遙那小子蠱惑了你,如果不是因為他,你又怎會做出如此糊塗的決定?阿璃,你了解父皇的,如果你執意如此,父皇不介意滅了整個覺鳴山莊,而他陸遙,必當首當其衝。」
殷璃猛抬起頭,看向平康帝,「如果父皇敢傷害覺鳴山莊和阿遙,那麼等待父皇的將會是兒臣的一具屍體!」
「放肆!你敢這樣要挾朕!」
殷璃表情嚴肅道:「從頭到尾兒臣都不敢要挾父皇,父皇難道沒看出來嗎?兒臣是在同您商量,甚至是在祈求您,但若是父皇執意如此,兒臣自知也沒辦法,只能跟著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同生共死了。」
平康帝震怒,一巴掌就將眼前的茶盞抓起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後怒指著殷璃,咆哮道:「你給朕滾!朕現在,不想看見你!滾出去!」
剛剛將五皇子送回東宮,現已守在殿外的魏德全聽見殿中的動靜,生怕殷璃會被怎樣,趕緊推門進來,一臉緊張的看著震怒的平康帝,「這是怎麼了?皇上,您息怒,同殿下慢慢說!」
平康帝看向魏德全,「你也給朕滾出去,別以為朕不知道,魏德全你這顆心到底有多偏,這個孩子之所以會變的如此無法無天,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給慣的!全部都給朕出去!出去!」
魏德全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平康帝,『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年邁的身軀忍不住哆嗦著。
殷璃看著被嚇的不輕的魏德全,又抬起頭看了看一時難以平復怒意的平康帝,扶著膝蓋就站了起來,「既然眼下父皇不願意同兒臣多做商量,那兒臣就先退下了,父皇放心,兒臣就乖乖的待在東宮裡,父皇何時想要召見兒臣,可隨意派人來叫!還望父皇保重龍體,千萬不要氣壞了自己!」
平康帝扭過頭,顯然是現在不想再多聽、多看殷璃一眼。
殷璃來到魏德全的身邊,將他攙扶起來:「魏公公快起來了,咱們別在這裡守著給父皇添堵,先去外面吧。」
魏德全不知道殷璃到底同平康帝說了什麼,才會惹得他這般震怒;但正如她所言,眼下他們的確是不適合待在殿中,還是乖乖地等在殿外比較好。
在走出了殿門后,魏德全趕緊抓住殷璃,將她拉到廊下的一處圓柱跟前,壓低了聲音問她,「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就生了這麼大的氣?」
殷璃對魏德全並沒有多少隱瞞,便大致將剛才殿里的對話講給他聽,最後道:「我還是低估了父皇的執著,沒想到他會對我的離開這般生氣;魏公公,你是伺候在父皇身邊的人,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瞭若指掌的,還請你在這段時間多多的留意父皇,我是真的擔心他會對覺鳴山莊和陸遙不利。父皇的性格有的時候是真的很冷很無情的,雖說這兩年他因為身體和年齡的原因,性子已經變的和緩了許多,可是有些東西是藏在骨子裡的,並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就消失不見,你可明白?」
魏德全知道殷璃最擔心的是什麼,就一口答應了下來,「殿下放心,老奴會替殿下盯著皇上的,不過殿下,老奴說一句您可能聽了之後不太高興的話。」
「公公請講,無礙的!」
「殿下,若是可以,您就遵從皇上的意願留在皇宮裡吧,這天下之主的身份或許會很沉重,但最起碼能讓你有能力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皇上的性子捉摸不透的,老奴是真的擔心你們二人若是僵持下去,到最後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啊!」
這也是殷璃最害怕!最擔心的!
但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妥協了,「我會考慮公公你的提議,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對了,父皇眼下身體不好,剛才又生了那麼大一場氣,你還是趕緊招來太醫在殿外候著吧,若是發現父皇有那些不太對勁,立刻叫太醫診治!」
魏德全眸光溫柔的看著殷璃,「殿下果然還是關心著皇上的,殿下放心吧,皇上這邊老奴會盡心儘力的伺候,絕對不會讓他有事;殿下剛才在殿中受了驚嚇,還是趕緊先回東宮,這裡的情況您不用擔心,等皇上過會兒氣消了,老奴會進去同他好好說說話,這天底下的父母都是心疼自己孩子的;殿下對皇上如此特殊,縱然眼下皇上生了殿下的氣,但也不會氣太久;等老奴找了機會將殿下的心意說明白之後,相信皇上就會很快再次召見殿下的。」
殷璃知道,魏德全素來就是最護著她的,這些年若不是他常常在父皇跟前替自己周旋,怕是曾經她在這宮中的日子,只會更加難熬。
而今,瞅著這個最關心自己的人在這般年紀還在挂念著自己,殷璃的心底就是一陣感動,「有勞公公了,公公剛才也被父皇嚇著了吧,等會兒太醫來了,也讓太醫給您瞧瞧。」
「老奴不妨事,殿下且放心。」
在殷璃從崇德殿回到東宮,就看見陸遙領著五皇子殷瀲等在自己的書房。
「皇姐,你沒事吧?」殷瀲看見殷璃回來,第一時間放開陸遙的手,衝到了殷璃跟前,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腿,小臉上寫滿了擔憂與愧疚,「都怪我闖出這麼大的禍,讓皇姐替我在父皇面前擔責;皇姐你放心吧,以後瀲兒再也不會給你闖禍了。」
「瀲兒乖,皇姐無礙的。父皇特許你這段時間在東宮好好養傷,雖說不用去太學上課,可是這功課卻是不能落下的。」
殷瀲點著頭,道:「皇姐放心吧,瀲兒會自己在殿中溫書的。」
殷璃滿意的笑著:「就知道我們的瀲兒最是聽話乖巧,只是,溫書固然重要,但你也要顧念著手上的傷勢,記著按時服藥,也要聽宮人們的話,每天都要換手上的葯,知道嗎?」
「瀲兒知道了。皇姐,那瀲兒這就下去溫書了,皇姐若是相見瀲兒,就來偏殿找我!」
「好,快去吧!」
待殷瀲離開,陸遙這才走上來,半擁著殷璃入懷,看著她略顯雪白的臉色,「是不是在崇德殿里發生了什麼?臉色怎麼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