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令人忌憚的內幕
沈墨池的身體到底還是透支的太厲害,在短暫的清醒之後,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只是這次誰都能看的出來,再度沉睡的沈墨池不管是精神還是氣色都要比以前好太多;看來將這性情古怪的老怪物從渙州請來果真是最正確的決定,剛來為沈墨池行了一遍針之後,就能讓病人的病情有這麼大的轉變。
為了不打擾沈墨池休息,金老在為沈墨池診完脈之後就走出了房間,繼而開出藥方,將其交給沈府的大總管祥叔,再三叮囑,「你們去將這上面所需的藥材全部都找來,煎藥不用你們來上手,我親自來。」
祥叔很清楚眼前的這位老者有多重要,趕緊帶著笑道:「老先生一路辛苦了,煎藥這種小事還是讓我等來做吧。」
「煎藥可不是一樁小事,反之這裡面也是大有學問的。很多人煎藥都是一股腦的將藥材丟進要管里,將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來煎,可實際上,有些葯不能過早的放,有些葯不能熬太久,甚至有些葯要在煎之前,要經過山間泉水的浸泡才能將真正的藥效逼出來。這些,你們懂嗎?」
別說是祥叔不懂了,就連見多識廣的沈天澤和陸遙都是一頭霧水,顯然是沒料到這煎藥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沈天澤反應最快,立刻將藥單雙手呈到金老面前,「那就有勞金老再為犬子費心費力了,將來,若是犬子的身體能夠痊癒,沈府上下定當感念金老醫者仁心。」
金老看著對自己十分客氣的當朝太傅,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沈大人不用如此謝老夫,老夫也不是白給沈公子看病的。」
說到這裡,金老就朝著陸遙看了一眼,「三駙馬,老夫現在已經履行承諾,會盡心儘力的為沈公子看病,還請三駙馬在回宮之後,將老夫的話帶給殿下。告訴她,千萬不要忘了對老夫的諾言,只要她替老夫找到兇手,老夫就還給她一個平安健康的沈公子。」
陸遙抱拳道:「金老放心,您的話,我一定會替你帶到!」
金老在同陸遙說完話之後,就隨著祥叔下去了。
至於陸遙,則是在深深地看了眼敞開的房門之後,回頭同沈天澤道:「殿下的意思是,既然神醫已經為沈府請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還是讓金老就住在沈府吧,也好方便他隨時能夠為墨池診病,應對各種狀況。」
「老臣也是這個意思,沈府上下定會將金老視為座上賓,還請三駙馬回去后將沈府的謝意帶上。」
就這樣,在同沈天澤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陸遙就功成身退的離開了。
而陸遙在前腳剛剛走出沈府,後腳,有關於沈府的情況就已經被影衛傳到了東宮殷璃的面前。
彼時,殷璃正在教坐在身邊的殷瀲讀《春秋》,在聽到影衛的彙報后,就一邊摸著殷瀲的腦袋,一邊柔聲道:「看來這個老怪物果真是有兩把刷子的,也不枉費孤費盡心思的將他請來;沈天澤是個聰明的人,他對自己的嫡長子亦有懷有幾分虧欠,眼下在得知金老能夠救治沈墨池之後,他一定會好好招待金老。所以,金老的性命安危我們不必過於操心,沈天澤一定會將其保護好,最起碼在金老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裡,他是不會出事的。」
影衛瞥了眼坐在上位的殿下,道:「需要屬下將暗中保護在沈府附近的影衛調回來嗎?」
「這倒不必!」殷璃道:「用咱們的人守在沈府,除了是保護沈府之外,其實也是在盯著沈府的一舉一動;如今,孤有些不太方便多見墨池,正好,有咱們的人守在沈府周圍,還能將沈府里的情況隨時傳回來告訴孤。」
「是,那屬下就吩咐下去,要我們的人依舊照常行事便可。」
殷璃點頭,道:「嗯,就這麼辦。對了,福漢卿那邊進展如何了?」
影衛道:「殿下放心,康樂郡王不愧是殿下專門挑選出來負責這個案件的人,屬下聽說,在大理寺的配合下,郡王爺已經察覺到了重要線索,只要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定能將這樁懸案給破了。」
這本是一件值得令人開心的消息,可是殷璃卻有幾分顧及,「可有懷疑的對象?」
影衛道:「有,根據郡王爺透露出來的意思,他是懷疑當年渙州金家被滅門,很有可能跟官府有牽扯;當然,這只是一個大膽的揣測,還需要更過的證據去佐證。」
相較於影衛更加相信證據的態度,殷璃的心卻是狠狠地沉了一下。
其實,在當初看過了金家的案件卷宗之後,或多或少,殷璃也在心裡對當時的官府有幾分懷疑;三十年前金家被一場大火所傾覆,加之這金家可是渙州傳承百年的大家族,按理說就算是那兇手的手段再縝密,也不該只留下卷宗上所記載的那丁點的記錄才是。
思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場大火並非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金家的確是遭到了滅門屠殺不假,可是這揮下屠刀的人應該不僅僅只有一撥人,反之,可能在這兇手的背後,還有一個了不得的幫凶,助他完成此事。
根據這些線索和猜測來看,當年任渙州地方官的官員倒是可以成為可調查的對象。
瞅見殷璃在出神,影衛一時好奇,出聲詢問:「殿下可是想到了什麼?」
殷璃道:「你替孤跑一趟,告訴福漢卿,只管讓他放開手腳去查,無論他查出什麼,在他的背後,孤都替他撐著!」
「是,殿下!」
影衛退下之後,一直乖巧的坐在殷璃身邊的殷瀲在這時抬起頭,看向她:「皇姐,你眼下要調查的這樁案子很棘手嗎?」
殷璃既然有意要將殷瀲往儲君方向培養,當然會跟他說起一些朝局之事,「是稍稍有些棘手,我在私底下翻過吏部的官員升職單子,得知在三十年前,曾有一位吳姓官員任職渙州知州,而當年金家被滅的這樁案子,他也有插手調查。」
殷瀲放下手中的書,眼睛認真的看向殷璃,「既然皇姐已經找到了這名吳知州,那為何不將他叫到殿前來詢問?難道,他已經去世了?還是說,皇姐有其他的顧慮?」
殷璃摸著殷瀲的腦袋,一時聲音有些晦澀:「吳知州沒去世,反之,在這三十年間,他還步步高升,眼下已經在京城裡任了京官,前景一片大好。」
「那太好了,這人既然就在眼皮底下,皇姐只要叫來宮人吩咐一聲,就能將人請入東宮。」
殷璃搖頭,看向殷瀲,「瀲兒,你有所不知,這情況可沒有你所看見的那麼明朗。你可知,這吳知州有一個胞妹,在二十年前,他的胞妹嫁入了京城一家門當戶對的簪纓世家,成了那個家族的兒媳,眼下更是那個家族的當家主母。」
「吳知州的胞妹?那她應該也是姓吳的了?」殷瀲歪著頭,思考著:「京城裡,雖說貴人多如牛毛,但是真正的大家族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能夠成為這樣大家族的當家主母,還是姓吳的,瀲兒記得,好像……沈太傅的夫人,就是姓吳!」
殷璃看著聰明通透的殷瀲,一時之間,心中頗為感慨,同時想到這麼一樁子糟心事,連繼續教瀲兒看書的心思都沒了。
「不愧是我的弟弟,果真是最聰慧的,不僅腦子轉的快,而且還對京城的這些世家大族了解頗深;看來你是將我的話都聽進去了,皇姐真是欣慰呢。」
殷瀲眼下可沒多少心思感到開心,反而是憂心忡忡起來,「皇姐,只要是你吩咐的事,瀲兒一定會盡全力去辦,而且,還要辦好。只是皇姐,這吳家和那位被請來的金大夫之間還有這樣一層淵源,這情況是不是有些不太妙啊?」
殷璃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氣,道:「希望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吧,如果,真相真的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話,那我也只能說一句天意弄人了。」
「皇姐,要不咱們告訴康樂郡王一聲,別讓他再追查下去了,或者是,示意郡王爺一下,讓他隨便找個兇手來打發了那金大夫不就好了嗎?瀲兒雖然不知這金大夫的本事到底有多強,可是瀲兒能看的出來,皇姐將全部的希望都壓在他的身上,如果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這樣的意外,那皇姐這段時間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還有大駙馬的身體狀況,可不能因為當年的舊案,而牽累了無辜的他;讓他失去了唯一可以救命的機會。」
殷璃知道殷瀲這樣說都是為了她和沈墨池好,可是,她在聽了這番話后,卻是半點也開心不起來。
「瀲兒,你可知,皇姐將這些告訴你,並不是為了想讓你瞞下這一切,自私的達到我們的目的;沒錯,在這種時候,我們還是要多多的顧慮自己比較好,畢竟這是人之常情,自私自利、貪生怕死這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人性。可是,金老呢?他要怎麼辦?他就不可憐?不委屈嗎?這三十年來,他可是日夜都活在煎熬與痛苦之中啊!這份痛徹心扉的折磨,又有誰能夠理解,誰能替他將這個公道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