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隱黎明(下)

二十七、日隱黎明(下)

見到宇文洛時,他正坐在床前獨自對著兄長宇文沨的屍身,怔怔的看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宇文沨的屍身已收拾過了也換過了乾淨的衣裳,冬日裡氣溫極低,所以屍身完好。合目而卧,神情平靜,依是俊容如昔,並無亡者的可怖。

幾人進門,宇文洛如未有所覺,依只是看著兄長。

「洛賢弟。」明二柔聲喚一聲。

宇文洛轉頭,看到他們,才如夢初醒般起身,「明大哥,你們來了。」

「嗯。」明二看看床上躺著的宇文沨,微微一嘆,道,「保重自己。」

「我沒事。」宇文洛看一眼兄長,心頭一痛,移開目光。

秋橫波與柳陌走近床前,看看床上的宇文沨,皆是心頭沉重,默默一禮后靜靜站在一旁。

蘭七倚在門邊,目光淡淡掃一眼床上,便轉向了宇文洛。

「宇文世兄的遺體,你如何打算?」明二問道。

宇文洛低了低頭,道:「至少要給爹爹看過,否則……」話音斷了,過了片刻才繼續道,「爹爹肯定是要帶大哥回去的。」

「嗯。」明二點頭,「那回頭叫明落配些藥水保存宇文世兄的遺體。」

「多謝明大哥。」宇文洛聽得此言心中好受了些。因為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到父親,若到時屍身毀壞,那叫痛失愛子的父親情何以堪。

「好了,宇文洛你的問題解決了,我們也有些問題需要你解決。」

蘭七踱進屋中,至床前,默默看了一眼,看著宇文沨那平靜安然的遺容,想起這人往日的倨傲,想起那刻他死在自己懷中的情景,心頭不知怎的,驀然生出黯然之情,一聲輕忽的嘆息便幽幽傳出。

宇文洛看著蘭七,聽得她那一聲嘆息,心頭酸楚,腦中卻想著:她是永遠都不會知道,可她此刻確實有著一份難過,這予大哥來說,或許已是難得的一份回報了。

「你們來找我,是為著東溟島上的事嗎?」

「嗯,我想,由你說來,該是最完善最清楚的。」明二點頭道。

聞得此言,宇文洛有些訝異,然後眼中閃過數日來第一抹亮光。

「其實也就是說別人的舌頭都沒你的長。」蘭七是最會潑冷水的人了。

不過,這予宇文洛並無打擊,一來他知道蘭七是什麼樣的人,二來他一向以自己口舌為榮。

「那我們就在這裡說好不?」宇文洛回頭看一眼床上的宇文沨,然後轉回頭看著明二,「還是……你們不大方便?」說著這話,目光瞟向秋橫波、柳陌兩人,或許別人並不喜歡跟死人呆一塊的。

「哪都一樣。」蘭七率先在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宇文洛聞言,不由看著她笑了笑,目光又悄悄落向兄長。至少,她又在這裡多呆了片刻,若人死後真有鬼魂的話,大哥的魂應該是十分歡喜的吧。她並不嫌棄他,也肯多陪他一會兒……大哥,我也只能為你做這麼一點點事。

「那便請洛賢弟給我們說說吧。」明二也在桌前坐下,從蘭七手中接過茶壺,另取了四個杯倒滿茶水。

然後宇文洛也走過來坐下,秋橫波、柳陌也坐下,幾人圍桌而坐,各捧一杯溫茶。

「那一日,你們被風浪捲走后,我們也未能倖免。那一場暴風雨肆掠了一天一夜,第一天堅持下來了,可到夜裡,風雨更甚,雷電劈閃,船最後終於給毀了,兩船的人盡沒於東溟海中。」

「原來如此。」明二點頭,算是明白了緣由。

「我們全都被淹在海中,狂風巨浪,黑天漆夜,誰都看不著,也誰都無法可施。起初,人都還清醒著,有的抱著船的殘骸飄著,有的會水,還有的全靠著內力支撐,可到後來,風浪實在太大,一個個都被捲走,被打暈了,很快便失去了知覺。」宇文洛兩手握緊,顯然猶存餘悸。「等我再清醒過來時,便已在東溟島上了。」

「不只是我,一起來的江湖同道以及第一批出海的那些人也大部分都在,我們全都被封住了內力搜去了身上攜帶的所有東西,被關了起來。不過……」他抬眸看了看蘭七明二,道,「洺前輩、鳳裔大哥、任杞師兄、列氏兄弟他們幾個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到過,也不知他們有沒有被囚,還是被風浪衝到了其它地方,又或是逃出了生天。」

明二、蘭七聞言對視一眼,各自一挑眉,沒有說什麼。

宇文洛繼續道:「醒來后的第二天,我們便見到了東溟少主雲無涯。他在一個很大的殿堂里招待我們,真的是招待,有香茶有美酒有佳肴還有歌舞相娛,我們有的人坐立不安生怕那些東西有毒,一個個不敢碰,而有的則是茶來飲茶酒來喝酒飯來吃飯舞來觀舞。酒足飯飽后,雲無涯說了許些客套話,但總歸一句也就是:列位此刻已為階下囚,臣服效忠予東溟者,定以禮相待保一生富貴。」說到這,宇文洛臉上浮起淡淡的一絲諷意,「想當然的,那時沒有一人臣服,反倒大聲痛罵雲無涯,極盡言詞侮罵東溟島,罵的時候可真是痛快,哼。」

輕輕哼了一聲,宇文洛嘴角略勾,有些嘲諷的意味。「雲無涯被我們那樣罵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向他的屬下淡淡一點頭,便離開了。接下來……呵,便是皇朝武林苦難的開始。他們先帶走了十人,半日後送回了六個,皮開肉綻骨折筋斷十指插釘,氣息奄奄的沒一個完好的。只看著他們六個的慘樣,便知他們受到什麼樣的殘酷對待,那刻,無不心中生出害怕,而那四個沒有回來的,自然是受不住屈服了。」

蘭七不由往秋橫波、柳陌看去,見兩人果然臉色微變,想來憶起那一日心裡並不好受。秋橫波感覺到蘭七的目光,輕輕搖頭道:「雲無涯並沒有對女人用刑。」

「嗯。」宇文洛也點點頭,「每一日都有人被拖去用刑,每一日都有一些屈服,每一日都有一些慘無人樣的被送回來,可是自始至終,卻沒有對任何一位女人動刑,所以,雲無涯這個人,乍看如此殘忍,卻又非一個殘忍就可說明白的。只不過……女人雖未用刑,卻也親眼目睹那殘酷的血刑,那份折磨已夠刻骨銘心。」說著目光看向秋橫波、柳陌,兩人臉色果然發白。

「先頭都是單獨用刑,我們也未曾親眼看到,可到後來,卻是把我們集中在一處,然後架一處高台,就在那上面一個一個施以極刑,比如被帶倒刺的長鞭鞭打得體無完膚,比如竹籤一根一根釘入身體然後將人整個釘在板上,比如一小塊一小塊的割下人四肢上的肉,又比如……」

「別說了!」柳陌猛然打斷,全身都發著顫,一雙大眼中儘是怖意。

幾人都看向她。

「柳陌。」秋橫波柔聲喚她,伸過手握住她的手,「別怕,早已經過去了。」

「對不起。」柳陌低下頭,牙咬著唇,「小姐,我先出去,我……我去看看寧朗。」說著,目光怯怯的看著蘭七。

「嗯。」秋橫波點點頭,也看了一眼蘭七。

蘭七自顧轉著手中茶杯。

柳陌離開后,宇文洛目光看向秋橫波。

秋橫波搖搖頭,「世兄儘管說,若有未盡之處,橫波知道的也補充一下。」

「嗯。」宇文洛點點頭,「那一番極刑下來,無不是膽顫心驚肉跳的,有些膽小的當場便哭出聲來或是暈倒過去,無需再動刑,便又有一些屈服了。那一段日子,每天都是施刑,除去女人,皇朝每一個人都被架上刑架,毒打火燒無所不用,那樣的痛苦,真的是願意死去也不願承受。」擱在桌上的雙手又緊緊扣在一起,他沒有說自己,但只從那雙手上那深刻的傷疤便可看出其曾遭受過什麼。

明二無言的拍拍他的肩膀。

宇文洛回他一個淡笑,道:「若我不是宇文世家的人,若我只是宇文洛,那我一定早早就臣服了,真的很痛很痛,痛得我受不了。」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十根手指的指尖上都有一個疤,那裡曾經被釘入十顆鐵釘。「可是我是宇文家的宇文洛。」

這話說出,蘭七碧眸中涌一點淡淡的笑意,明二微笑的再拍拍他的肩膀,便是秋橫波眼中也未有輕視,只是目光深深的看著,似乎現在才開始認識這個人。

「極刑過後,一些屈服了,餘下的便都是些骨頭硬的傢伙,雲無涯沒有再用刑,將我們重關起來,並給我們用藥治傷。差不多過了半月左右,我們的傷都結疤癒合了,雲無涯又來了,這次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九個紅衣紅褲的娃娃,一個個都生得十分可愛,一臉的喜氣甜笑,令得人看著便歡喜。」

明二、蘭七聞得此言不由相視一眼,這九個娃娃想來就是那一夜圍擊他們的福喜娃娃罷。

「雲無涯要我們與那九個娃娃比武,只要有勝過者,他就放那人自由,而敗者,若不臣服,便勿要怪他手段無情。那時我們都想,那樣的酷刑都用上了難道還不夠無情,那樣的極刑我們都挺過來了難道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成。再則,看著那些個頭年紀都很小的娃娃,誰都會生出一份輕視之心的。」

明二、蘭七聞言暗想,難怪你們敗了。他們都被那九個娃娃迫得狼狽至極,最後慘烈一搏也是九死一生,那九人的武功高到何種地步他們是最清楚的。

「九個娃娃,可以單獨挑戰他們其中一個,也可以九個人聯手挑戰九個娃娃,肉掌相拼可以,比斗兵器也可以。而交手之前,雲無涯會讓那個人服下一枚藥丸,那樣可以恢復功力一個時辰。先有一批單獨挑戰九個娃娃的,卻不想一個個竟是一招半式就敗下陣來。那刻,所有人才知道這九個娃娃非凡尋常。然後宸夜樓的童樓主與其中一個娃娃比試劍術,十招之後劍折而敗。接著短刀幫辛幫主、艾無影艾大俠、申谷主、花清和大哥……一個個上去,一個個敗落,後來我大哥,我爹,秋前輩,南前輩,他們都出手了,可是……都敗下來了。」

說至此,宇文洛由不得長長嘆一口氣,無比感概道:「這些人,平日里哪一個不是武功高強得令我只能伸長脖子仰視著,可那一日,無一能倖免,一個個都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敗於那九個小小的紅衣娃娃之手,而且都是堂堂正正的一招一式的比劃,他們沒有使一絲卑劣的手段。東溟島人的武功,真的不比我們皇朝武林差。」

「嗯。」明二點頭,「那九人的武功從內力到招式都是實實在在練出來的,沒有走一絲歪路,也沒有一絲花招。」

「嗯?」聞得此言,宇文洛與秋橫波不由得都看向了明二。

「我們也與那九人交過手了,乃是至今為止遇到的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明二淡然一笑道,目光望向蘭七把玩著茶杯的手。

宇文洛、秋橫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著了蘭七右掌皮肉糾結著的傷疤,纖長白皙的手上,掌心掌背各一道寸長的疤,約莫也知那是洞穿整個手掌才可能留下的,頓時心頭都是一緊。

見三人目光都望著自己的右手,蘭七也不藏掖著,伸長手,懶洋洋的道:「本少手明明如玉似雪美不可言,偏留下了這麼個疤,天妒呀,不行,等本少回皇朝後,要將這疤削掉,重上不留疤的葯才行。」

明二淡淡看她一眼沒說話。

宇文洛、秋橫波聞言先是覺得好笑,接著卻是心頭打了個突。削去疤,那又是怎樣的一種痛?這一刻,兩人竟然不懷疑蘭七口中的話。

「不過呢……」蘭七右掌輕輕合攏,碧眸淡淡掃一眼宇文洛、秋橫波,「他們在本少手上留下一個疤,本少卻將他們的性命留下了。」

驀然,寒意浸骨。

宇文洛、秋橫波同時移眸看向明二,得到一抹淡笑,那是默認。

那九個娃娃……那打敗他們所有人的九個娃娃竟然死在了他們兩人手中?!

這兩人的武功……非高強,而是可怖!

「難怪。」宇文洛喃喃道,「難怪寧朗對你們那麼有信心。」

「嗯?」這次輪到明二、蘭七疑惑了。

「童樓主、申谷主、我爹、秋前輩他們都敗下來了,而他們的武功,皇朝武林都知深淺,所以無人再上前去,因為知道去了也是白白受侮。在大家都不敢再戰之時,在雲無涯說敗者便該臣服之時,寧朗卻站出來了。」

宇文洛臉上有著敬佩的笑又有著深切的痛,「想當然的他也不是對手,不過他卻堅持了七招才落敗,以他的年紀,已很是難得了。卻不想他對那個與他比試的娃娃道『這次是比的拳法,我輸了,現在我們比試掌法』。這話說出,不但我們吃驚,想來雲無涯他們也沒想到,不過雲無涯卻同意了。於是又比試掌法,這次堅持了九招才落敗。那一掌打得寧朗口吐鮮血,可他卻依然站得直直的,誠懇的認真的看著他的對手說『我們再來比試刀法』。」

明二往蘭七看去,面上淡然,可手指扣住了杯身。

宇文洛吸一口氣,舒緩喉間的哽塞,才繼續道:「比完了刀法,又比試槍法……眼見著寧朗一次比一次頑強,而那人一次比一次要用更多招數才能打敗寧朗,到最後比試劍法時,寧朗竟可支撐到十八招了,那一刻,我看著寧朗負傷累累卻依可揮劍自如,我幾乎以為他要勝了……可是,那人一招削斷寧朗長劍的同時也一掌印在了寧朗胸口,於是……寧朗便再也沒能起身挑戰。」

「果然……」蘭七捧起茶,卻沒飲,看著茶杯,杯中映著她自己的碧眸,「傻子。」

宇文洛看著她,片刻后微微一嘆,道:「是啊,這個傻子總是做一些傻事。可是,那一日,我們卻因為這個傻子戰到了最後,每一個都上前挑戰,也有的趁著恢復功力想逃去,卻無一成功,到最後,我們全都敗了,敗得痛苦,也敗得痛快。」

說到這,宇文洛停了下來,幾人都端起各自的茶杯,飲一口杯中微涼帶苦的茶水。

喝過茶,宇文洛繼續說,只是臉上微微帶著苦澀。「比試完后,當然也不會有人肯臣服,雲無涯便將我們全帶至那個山峰下,將我們分別關了起來。在那漆黑的石屋裡,我們才算真正知道什麼叫做折磨,什麼叫做生不如死!比起那一切,那些極刑倒是輕鬆的。」

明二、蘭七想起峰腰那腥臭熏天的石屋,暗自點頭。

「他把我們這些出身世家名門的全關在一個石屋裡。石槽里那發著霉的酸臭不可辯的東西便是我們的飯食,地坑裡又腥又臟又臭的水便是我們渴到極至時不得不飲的,那個大石缸便是我們拉撒的地方……呵呵,我們這些平日錦衣玉食揮金如土講究得不得了的大俠少俠公子少爺們,那一段日子卻吃喝拉撒一室,用著豬狗都不聞的東西。吃著吐,吐著吃,生病的,拉肚子的,咒罵的,怨恨的……四壁石牆,暗無天日中,我們完全不知道外界,不知時日過去多久,就那樣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過著……忍著忍著,一直到最後再也忍受不住了,有的瘋了,有的自殺,還有的屈服了。」宇文洛暗暗咬緊牙根,「那一段日子,絕對是一生的惡夢!」

聽著宇文洛的話,蘭七隻是淡淡一挑眉,明二則眉頭輕輕一皺。

「在我們都受不了的時候,我們都寧願死的時候,寧朗卻說……」宇文洛目光望向明二、蘭七,臉上神情奇異,似哭似笑,「他卻說『七少和二公子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有人受不了要向東溟屈服,他便攔著,攔著攔著便打起來了,他本來就受重傷,和那些人打,不過傷上加傷,可他就是不肯放棄,就是不許那些人向東溟低頭,一邊打一邊說『我們連身上釘釘子都不怕,那為什麼要怕這黑暗?洺前輩,大師兄,列大俠他們都沒有在,一定沒有被抓,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打著打著自己先昏了過去,可他只要一醒來,必會說『七少和二公子那麼聰明武功那麼高,他們一定沒事,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明二溫淡的神色微微掀起一絲驚異,蘭七冷淡的碧眸中波光輕漾。

宇文洛看著他們,直直的看著,聲音卻有些發顫,顯見內心激動。「他內傷外傷都很重,一直昏昏醒醒中,可只要有一絲清醒,他便會說『不要……我們再等等,七少和二公子很快就來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你們那麼有信心,連我都不敢相信你們會來。在那黑暗腥臭的石屋裡,我們都絕望著,都已經放棄一切啦,可是他明明受傷最重,可他卻反而充滿希望,他的意志反是最堅定的。我們之所以能堅持到你們來,可以說是因為寧朗肯堅持,他肯相信。因為他,我們才能等到你們。」

明二沉默,蘭七斂眸,木屋中一時靜寂非常。

「七少,寧朗相信你。」宇文洛看住蘭七,「他相信你一定會來。你們生死不明,我們杳無生機,那樣的黑,那麼的絕望,可他從未懷疑過,你會死,你不來。」所以,請你知道,請你記住。

蘭七的手輕輕一抖,杯中的水盪起漣漪,一圈一圈。

半晌后,明二悠悠輕嘆:「寧朗……真的沒有辜負這個名字。」微移首,望向窗外,冬陽灑落金輝,明燦華耀一片。

「很多人認為他傻,可我喜歡這個傻子,他是我一世的兄弟。」宇文洛吸吸鼻子,抬手擦去臉上的濕潤。

「一世?」一直垂眸沉默的蘭七忽然抬眸看向宇文洛,碧眸深幽得無法窺視一絲情緒,「一世那麼長,你們又怎能保證一世不變。」

「不變。」宇文洛平靜堅定的吐出這兩字,抬眸迎視蘭七的目光,「我們一世都是好兄弟。」

目光靜靜對視,最後,卻是蘭七先移開,那張妖美絕倫的臉上,第一次浮現一絲淡不可察的迷茫。

木屋中一時又是一片靜寂,只余各自輕淡的呼吸聲。

半晌后,宇文洛才開口道:「我能知道的就這些了。」說著目光轉向秋橫波,看她有什麼補充的沒,移眸瞬間,卻看入一雙深深疑視的秋水瞳眸,盈盈欲語,那一剎那,宇文洛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忽然而來,忽然而去。

秋橫波微垂眸,輕輕道:「其實寧朗才是大俠,真正的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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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因·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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