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中飽私囊
這個時候霍曼殊走過來,坐到他的身邊,胡宗憲看見李婉卿和小桃紅過來,卻就對他們道:「能麻煩你們一下嗎?把張家的如夫人,送回去,對,和張翁說一聲,我這邊問完了話了。」
李婉卿本來臉上帶笑走過來的,聽著這話,突然之間整個臉都黑了,然後點頭道:「行,我不礙你的事。」
李婉卿和小桃紅,送那張家如夫人回去,暫且不提。
霍曼殊看著李婉卿那臉色,想要起身去叫住她,卻被胡宗憲一把扯住:「行了,你別慣著她,跟誰欠她似的。」
「你怎麼這樣,她逢家變,自然心情不太好的。別太跟她計較了。」霍曼殊勸說著胡宗憲,原來她也跟李婉卿不對付,但她是個通情理的,能體諒人。
但很顯然,胡宗憲現在並不想討論如何體諒人的問題,他想理清自己的思路:「陳捕頭為什麼會死呢?也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查到了兇手是誰,所以兇手為了繼續隱藏自己的身份,把陳捕頭幹掉了。」
王大頭倒是個知情識趣的傢伙,他看著霍曼殊和胡宗憲坐在一起,就對小夥計說道:「走吧,去看看中午有什麼可以吃的。是吧,這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你敢說每一天的晚上睡覺之前,你沒有在憧憬明天吃什麼嗎?對了,那就對了,跟我去廚房那裡看看吧。」
但他沒有走幾步,就被胡宗憲叫住了:「讓夥計去看看吧,我覺得咱們也許該討論一下。」
看著霍曼殊離開的背影,王大頭盤著手笑道:「我打賭,如果霍家姑娘沒有離開的話,你肯定不會叫住我,對吧?好吧,她去哪裡?我猜猜,她要去哪裡?我想以她的性格,她估計會去安慰李婉卿,我當然很聰明,你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閉上你的嘴。」胡宗憲沒好氣地說道,「然後你得好好想想,為什麼?為什麼陳捕頭會死,他跟王舉人並沒有任何相同的經歷。他連個吏也算不上,而王舉人怎麼說也是一個有功名的文人;他孔武有力,而王舉人手無縛雞之力;他雖然有錢,相比之於底層的百姓來說,但對於王舉人而言,陳捕頭的財產不值一提。總而言之,不識字的陳捕頭,跟至少中了舉、一筆花鳥冠絕績溪的王舉人來說,一點也沒有相同的地方。」
王大頭在邊上聽著:「你是說,這可以推斷出來,陳捕頭是因為查到兇手而死的?但我覺得,不一定,不一定是這樣的。」
聽著他的話,胡宗憲笑了起來,向他伸出手:「我叫住你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可以反駁我的推論,要不然的話,如果你的存在的意義,只是去弄清,廚房有什麼可以吃,那我覺得,我不該讓你跟著我來這次聚會。」
「我只是一個酒樓掌柜,就算我自幼聰慧,我也只是一個聰慧的酒樓掌柜。我為什麼要摻合到這種命案之中來呢?」王大頭說著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胸這麼向胡宗憲反問道,「為什麼我要去反駁你的推論?知縣又沒有讓我來查這案子。」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讓明府派你來查這案子,但如果是你來查的話,大約會讓你頂替陳捕頭的位子,限定日期內查不出來,大約逃不脫打板子的命運。你如果不想摻和,就滾蛋,去看看中午有什麼可以吃的吧。」胡宗憲笑罵著,一點也不以為意。
王大頭冷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陳捕頭跟王舉人就沒有什麼共同的地方?我看不見得。別的不說,咱們都沒查出來,真兇是誰,他陳捕頭,何德何能,就有本事捉到真兇了?我看不見得。」
「那不能這麼說,術業有專攻,那是人家吃飯的本事,你不能這麼看輕陳捕頭。」
胡宗憲搖了搖頭,但始終不論怎麼討論,王大頭並沒能提出什麼有力的反駁。倒是小夥計飛奔回來:「秀才、秀才,知縣大老爺派了人來,要請你吃飯噢!」
小夥計說著,還吞了一口口水,顯得無比的垂涎,在他的憧憬里,大約知縣請客吃飯,必定是難得的美味。
但其實胡宗憲坐在廟宇前面的桌前時,卻並不覺得,這頓飯比起他在湖畔要好上多少。
倒不是說不豐盛,嚴千戶今天和霍長覺出去,兩人都是好手,獵了不少野味回來,甚至還有一頭不知道是原來廟宇里放養的,還是山上野生的山羊。這一頓飯倒是豐盛,只是飯桌上的氣氛不是太好。
「胡秀才,這都第三天了,總得有個說法吧?」縣學教喻用一個掛在耳朵上的紗囊,把他的鬍鬚罩起來,然後用一把囊刀,在切割著面前的羊肉,他的牙不太好,這樣會讓他吃起來方便一些。
而知縣坐在上首,倒是開口道:「汝貞接手這案子才幾個時辰?要他拿個說法出來,那也太過為難人。不著急,不著急。吃飯吃飯,民以食為天嘛。」
雖然知縣說不著急,但那是因為胡宗憲接手這案子的時間短,一旦時間長上一些,按這說法,胡宗憲也是得給個說法的。胡宗憲不覺苦笑起來,他才剛剛在跟王大頭說,如果知縣讓王大頭查案,大約會要求,在約定的時間裡破案,本來胡宗憲以為自己一個秀才,又不是捕頭,總是有區別的,但現在看起來,知縣也是一樣,要讓胡宗憲定時破案了。
「秀才要是能破案,要丫環的話,老夫可以贈給秀才兩個二八年華的,以聽使喚不成問題。」邊上一位姓劉的鄉紳,笑容可掬地提出來了這麼一個說法,很顯然,他絕對不是真的打算送給胡宗憲丫環,這是一種嘲諷,嘲諷胡宗憲在案情沒有推進時,卻為自己謀私利。
倒是張鄉紳還替胡宗憲說話:「不是這樣的,綠蘿在之前,對的,在來此之前,就說好送給胡秀才的,只是老夫那邊還有些事要她幫手,所以才到了今天,方才讓她去秀才那邊,劉翁只怕是誤會了。」
但他的解釋,其實並沒有起到什麼很好的作用。
相反的,顯得極為蒼白,甚至有一種反作用。
「不,張翁,沒必要這樣,不必要用一個謊言,去為我作證。」胡宗憲笑了起來,「綠蘿就是我今天跟你索要的,而為什麼向你索要她呢?是因為這就是她開口的代價,如果我不向你索要他,她就不敢開口,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