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把刀
有一些事一旦被攤開來講的時候,反而就變得讓攻擊的一方,無法繼續下去。也許劉鄉紳並不會真的覺得難堪;故意用一個謊言來幫胡宗憲開脫,其實不過是埋下一個坑等胡宗憲踩下去的張鄉紳,也未必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但至少在明面上,他們無法繼續下去。
而胡宗憲也沒有留給他們更多的機會,馬上就果斷告辭離開,而知縣作為暫時沒有人可以負以重任,並且上午剛剛把這事交給胡宗憲,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拆胡宗憲的台,所以他也沒有去為難胡宗憲。
所以胡宗憲算是擺脫了,暫時擺脫了這種敵意的攻擊。
「這其中是有問題的,陳捕頭有一個妹妹,而他的妹妹,嫁給誰,你一定沒法猜到。」當胡宗憲回到湖畔他們的宿營地時,李婉卿和小桃紅等在那裡,而李婉卿已經把吊了王大頭半個時辰的胃口了,她堅持在胡宗憲回來之後,再繼續說出真相。
而當胡宗憲回到這裡的時候,李婉卿帶著得意的表情,對胡宗憲說道:「你能猜得到嗎?」
胡宗憲本來想要開口的,但他看見李婉卿臉舊的表情,自從足利義光的案子之後,已經很少看見她的臉上,出現這樣的笑容,這種發自內心的得意和自如,所以胡宗憲終於沒有開口:「猜不出來。」
李婉卿很得意,她沖著邊上霍曼殊揚了揚下巴,儘管後者對她報給善意的笑容。
「你當然想不到,因為我一開始也沒有想到,陳捕頭的妹妹,嫁給的人,是王忠。」李婉卿得意的對胡宗憲說道,「這應該是你們沒有找出來的線索吧?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陳捕頭的妹妹,在年幼的時候,就被過繼給了她的堂伯,一般人都不知道,那是他的親妹妹。我為什麼知道?因為跟著一起出來這次聚會的憶吏,之前就和我很熟,我問他關於陳捕頭的事,答應他只要是陳捕頭的事,不論是否有價值,我都會給他十貫。」
胡宗憲和王大頭面面相覷,好吧,用錢砸,李婉卿所擅長的事,不得不說,這也是一個有效的辦法。至少如果不是用錢砸,也不會有人去扒出這樣的陳年舊事來.
「等等!」王大頭叫了起來,他似乎一下子想通了某些東西。
而胡宗憲比他走得更遠,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胡宗憲就把一切串了起來:「陳捕頭的妹妹嫁給王忠,他說,王忠仗著的是包典吏的勢力,而現在包典吏不在縣裡了,所以對於陳捕頭來說,王忠就不足與他抗衡。」
「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了,為什麼王忠所倚仗的,不是王舉人,而是包典吏呢?」
要知道王忠可是陪著王舉人兩次上京趕考的長隨,他理應是王舉人的心腹才對啊。
王大頭搔了搔腦袋:「那天晚上,陳捕頭有說,包典吏嗎?還是只是典吏?我記得不太清楚。」
「有說包典吏,我記得很清楚。而且,不論是不是包典吏,這件事的本質,是沒有區別的。它的重點在於,為什麼王忠要倚仗包典吏的勢力,來跟陳捕頭對抗,而不是倚仗王舉人的勢力呢?」
胡宗憲提出這個問題之後,王大頭恍然大悟:「他失寵了!對了,這樣他就有殺王舉人的動機!他失去了包典吏的庇護,然後陳捕頭的妹妹毆打他的父親,他無可奈何,他向王舉人求助而被拒絕,暴怒之下,他殺死了王舉人!」
王大頭很激動,他站了起來,揮舞著雙手:「然後殺死了王舉人之後,他就踏上殺人的道路,他不再忍耐,他決定向陳捕頭動手,只要幹掉陳捕頭,那麼他就能回家收拾他的妻子,所以他就去殺死陳捕頭,殺人殺多了,他的刀法變得嫻熟,主要是他不心慌了!看吧,這一切解釋得通!」
「你這是強行解釋吧。你可以說,殺死了王舉人之後,他變得兇殘了,但刀法,不可能因為他在一個人身上捅了十幾刀,然後就變得好起來吧?」胡宗憲笑著反駁王大頭的推斷。
這個問題讓王大頭再一次搔起了頭,他想了想,對胡宗憲說道:「為什麼不行?他頓悟!」
「好吧。」胡宗憲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沒有再跟他爭辯下去。
李婉卿在邊上不耐煩地道:「怎麼樣,我打探出來的消息有沒有用?你們就說一句!」
王大頭不以為然地說道:「反正,還是沒能破案吧?」
「有用。你打聽出來的這些消息,對整個案件來說,是有很大的推動作用的。」胡宗憲在李婉卿暴走之前,連忙站了出來,對她這麼說道,「如果不是你打探出來的消息,那麼我們會繞很多彎路,我們會到現在,還理不出這些線條。」
這便讓李婉卿的眼裡有了笑意,儘管她努力地抿著嘴,但看得出來,她對於胡宗憲的話,感覺到很滿意,因為她又向霍曼殊的方向,挑了挑下巴,然後對小桃紅說道:「走,我們再去打探打探!」
「我們答應給那書吏的十貫錢,還沒給他。」小桃紅有點猶豫了。
但李婉卿明顯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十貫錢,濟什麼事?我連十貫錢的面子都沒有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就算現在,我李婉卿說給他十貫錢,就是十貫錢。走吧,我覺得只要我們多去打探,很快就能找到線索的!」
小桃紅很明顯不以為然的,因為她是覺得至少要問明白,打探什麼內容的小道消息,比如至少之前有明顯的目標,就是陳捕頭有沒有妹子,黃粱有沒有妻子之類的,什麼也沒有,就這麼盲目的去打聽,那壓根就是去閑話家常吧?
可是她抵不住熱情高漲的李婉卿,很快就被後者拉走了。
而王大頭卻就向胡宗憲問道:「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麼樣的真相?」
「其實這樣的推斷,在去赴宴之前,我也有類似的想法。」
「但直到我看到了那把刀。」
「哪把刀?」
「當然只有那把殺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