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死要嫁葛二郎

第11章 打死要嫁葛二郎

二娘住的瓊華樓就緊挨著明宇軒,沒多久就扶著婢女的手款款地走來了,剛進後院的月亮門,就看見周小娘母女和芳期候在耳房裡,覃芳姿也就是掃過去一眼而已,她昂著頭,拾階而上,早有小丫鬟挑起了畫著喜鵲登枝的白竹簾,覃芳姿進了屋子,往右一看,就見母親坐在靠窗設著的寬榻上,她才鬆了婢女的手臂,笑著過去。

王夫人往裡讓了讓,就讓女兒挨她身邊垂足坐著,拉過女兒的手,確定掌心一滴汗都沒出,才跟婢女道:「斟一碗沉香熟水來,不用加冰。」又看著二娘一小口一小口把熟水飲了半盞,王夫人終於說起正題:「我今日叫你過來,是跟你提個醒,彭六郎和覃芳期的婚事怕得生變了,你莫要和從前一樣還近著她……阿姿,趁著葛家還不曾過聘,這門婚事你最好還是再琢磨琢磨……」

當娘的話還沒說完,覃芳姿便把手裡的青釉鴨紋碗往几案上一摞,尖尖的眉頭近乎相連:「三妹嫁不嫁去彭家原本與我毫不相干,我與二郎卻已然互換了庚帖,阿娘怎能在這時又逼我?兒不管,阿娘既然答應了兒就不能反悔。」

「你這孩子著什麼急,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王夫人瞪著眼,到底接著又是一聲長嘆:「葛家根底淺,要不是當年在濟州為官家的近臣,熬到這時都怕在朝堂上站不住腳的,偏葛家娘子還是個厲害的性情,對大媳婦是好,那是婆媳二人原本就投著脾性,可他家那樣儉樸,怎容得你錦衣玉食嬌養的習性,我原想著,把覃芳期嫁去彭家,有覃芳期提醒著她婆婆約束彭家的大女,也不怕葛彭氏助著葛家母彈壓你。」

「那阿娘便讓三妹嫁去彭家不好么?」

「我今日算是看出來了,那孽庶過去討好服低,就指著我能替她謀一門好親事,哪裡有半點真孝?前日聽我說羅夫人今日相看四丫頭,讓她好生呆在閨房裡不外出,她就起了心思想要另擇高枝,既是如此,又哪裡還看得上彭家?就算我逼著把她嫁給彭子瞻,她不在暗地沖你使絆子就阿彌陀佛了,還能指望她利用婆婆約束大姑子?」王夫人冷哼道。

「便是如此,阿娘又何必擔心呢?翁翁是宰執,我是翁翁的嫡孫女,還怕個出身尋常的長嫂?」覃芳姿大不以為然。

「要是彭家別的女孩兒哪裡需要在意,可彭大娘卻是柔佳公主的侍讀,她的才華德品,可是受到了皇後娘娘的誇讚。否則葛家婦怎會這樣看重她,你可不敢小看了你這位日後的妯娌。」王氏仍然想要勸服女兒:「葛家大郎是高中金榜的狀元郎,當年多少高門望族都願意把女兒許嫁,葛家娘子卻都沒看入眼,倒是親自備了重禮去彭家提親,足見葛彭氏有多得夫家的看重!你翁翁雖是宰執,葛家可不是彭家,大不必攀高相邸,夫妻二人腰杆子可硬得很,鐵了心的要向著大婦,哪裡會遷就你?」

「那也是就算三妹不嫁去彭家,彭子瞻那爹娘別說在翁翁太婆面前,便是對阿爹阿娘都不敢把氣給喘得稍大聲些,活像兩隻沒長尾巴的拂菻狗,阿娘叫了彭家娘子來交待她幾句,還怕她不趕緊著去警告她家大女?我和她家大女是妯娌,又不是共侍一夫的妻妾,葛彭氏只要不在我跟前擺大婦的架子,我們兩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你看著彭家娘子一貫奉承咱們,就以為她是個懦弱窩囊的脾性了?彭家夫婦兩個,天生一雙勢利眼,要是能和咱們家聯姻,好處就擺在他們兩個眼前,才會當真下力氣,否則他家大女婿可是考中了狀元郎的大才子,眼瞅著前途似錦,他們怎會為了你一個不相干的人和自己的女兒過不去?」王夫人伸手拂了一把女兒的鬢髮,突地一陣辛酸:「阿娘只有你一個女兒,雖知道你心悅葛二郎,總擔心你嫁去他家后被婆母挑剔妯娌彈壓,日子過得不順心,你這脾性況怕得是和女夫抱怨的,他要護著你還好,要是迂腐得只顧孝道,又哪裡會體諒你的委屈?你還年輕,不知道這男女之間論是多麼炙烈的情意,都逐漸會因著時移日替冷卻,屆時你要是後悔了,後半生可得受不盡的煎熬。」

覃芳姿就偎進了母親的懷裡,眉眼間卻仍然堅決:「阿娘,二郎他的文才半點不輸葛大郎,日後必定也會高中狀元郎,且二郎相貌也比他家大兄英俊,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滿京城的女子都必然會羨慕女兒,女兒哪裡會後悔?且女兒可是堂堂相邸的嫡女,外家也是高門大族,就不信婆母和妯娌真敢彈壓,且指不定誰彈壓誰呢!阿娘若還不放心,便替女兒擇選個厲害的仆嫗,女兒有了幫手,也就萬無一失了。」

王夫人聽這話就知道無法說服女兒,又嘆了一聲氣:「你既是執意要這門姻緣,我又能奈何呢?且記著我剛才交待你的話吧,覃芳期那孽庶是個陰險的角色,我都差些被她矇混過去了,阿姿你心眼直率,算計不過她,日後別再信她那些阿諛奉承的話。」

「知道了,本就是個狸貓玩犬般的貨色,兒何曾和她姐妹情深過?但阿娘既然識穿了她的禍心,莫不如乾脆處治了她乾淨,要真讓她攀上了五大王的高枝,可不成了養虎為患?」

「這事你休理論,也莫把厭惡掛在臉上,只心裡亮堂就罷了,放心吧,有阿娘在呢,還能容她日後給你使絆子了?」

王夫人就交待跟著覃芳姿來的婢女,讓仍然好生跟著回瓊華樓去,這才讓蔣媼把周氏母女兩個喊來說話。

周氏的娘家原本是商賈,女孩兒時也是嬌生慣養長大,奈何開封城破,一家子也被遼人擄去了上京,她家父母生怕周氏被遼人給糟蹋了,費了不少心思才打聽得覃敬是個可靠人,唯一可惜的是已經娶了正妻,所以只好讓女兒給覃敬作姬妾,覃敬素來也愛周氏容貌嫵麗,又小意溫柔,且是養在商賈人家性情還爽朗活潑,不過覃敬當然不敢寵妾滅妻,這周氏雖說心裡極有主意,但靠著察顏觀色,也知道覃敬不會太放縱了她,面上對正室當然也還是畢恭畢敬的。

上前便先行了禮,又忙著給王夫人面前的白瓷蓮口盞里添了涼水,一看,還知道是哪種涼水,討好道:「夫人屋子裡做的百花春色,可真是上品。」

王夫人也不喝水,也不讓周氏落座,板著臉道:「當周小娘你的面,我也不妨直接教導四娘,今日里雖說是三娘攪了這場相看,四娘自己也並非沒有過錯,一看三娘去了無邊樓,她就黑了臉面,擊鞠場上的作派就更加落了家裡的顏面,我看著都覺臉上燒得慌,也難怪羅夫人沒有相中她。」

也不待周小娘多辯解,王夫人就下了逐客令:「這件事本是大郎君先叮囑的我,我是費了苦心和羅夫人斡旋的,但羅夫人直言沒有相中四娘,這件事周小娘自去與大郎君交待吧,可別又埋怨是我從中作梗,攔了四娘的好姻緣。」

周小娘剛才因看芳期也在耳房,所以並沒有急著問四娘結果,本是懷著顆火熱的心,而今卻當頭一盆潑涼的冷水澆下,怎不氣惱?紅著臉蹲身行了辭禮,怒火也只能待出了明宇軒才敢冒頭。

先不說她兩個如何,芳期也終於被蔣媼喚進了王夫人的寢居,她並不待王夫人質問,便膝跪在了地上,連連稱錯。

王夫人暗暗冷笑,心說這孽庶再是如何狡辯,也休想再繼續矇混了我,臉上卻不見怒容,只道:「能有多大錯?無非就是沒先稟報擅自去見外客,我也不能因為你這點魯莽便打你罰你,快些起來吧,你也是相邸的閨秀,嬌生慣養的千金,膝蓋骨可經不得跪,只好好告訴我,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才這樣魯莽?」

周小娘和芳菲都不在跟前,芳期毫不猶豫就把四妹妹給「出賣」了:「兒是因為昨晚做了噩夢,夢見四妹妹進了五大王府邸,竟然會對二姐不利……兒一陣心慌意亂,為了避免這件禍殃,今日才斗膽擅闖宴廳。」

這真是哄鬼的話!

王夫人離奇憤怒了,這孽庶,難道就以為算是攀上了高枝兒,洋洋自得連謊話都懶得編合理了?

臉上也只微微有些冷:「你要聽得進去我對你的教導,往日里多讀些書也不會有這些怪力亂神的念頭了,去吧,往耳房裡頭去把孝經工工整整抄一遍,等抄完了你今日才能回秋涼館。」

這懲罰很符合王夫人的一貫套路,聽上去不重,誰也不能誹議她苛責庶女,不過罰抄的是孝經,說明給芳期今日的行為定性成不孝,這種話王夫人當然不會自己說出口,但有的是嘴巴替她聲張,滿相邸的下人都知道大夫人從此惡了芳期,芳期原本是「第一庶女」的地位,一下子就跌到了人盡可欺的底層。

但這孝經,必須老老實實認抄。

芳期的相貌雖是相邸閨秀中最出挑的,才華二字卻自來和她沾不上邊,一筆字也是姐妹中寫得最難看的那個,所以要把字寫得工整就只好放慢筆速,她剛剛才抄完一半,就聽見蔣媼沖父親見禮的說話聲,連忙擱了筆,也從耳房出來沖覃敬行禮。

為的當然是惡人先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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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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