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託孤
「康兒是你看著長大的,跟你的感情也最為深厚。朕知道如果讓他自己選,恐怕寧肯跟著你。但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既然康兒還要留在宮中,就必須在宮中找一個合適的人將他養在膝下,你覺得誰比較合適。」
景月沒有想到皇帝會讓自己幫他一起做這個決定,她沉默片刻,在心中盤算著,可卻很難給出一個答案。
「官家,如果要月影說實話,康兒無論去到哪位娘娘身邊,恐怕都難以接受。但如果一定要為他選擇一位養母,月影願意相信朱婕妤。」
「朱婕妤?朕還以為你會選賢妃。」
皇帝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景月竟然會給出這個答案,驚訝地看向她。
「原本膝下有子的妃嬪是不適合照顧九皇子的,賢妃娘娘的年紀又大了,康兒的年紀正是淘氣,月影擔心賢妃娘娘精力不濟。朱婕妤的年紀與靈昭儀相差無幾,替代她照顧康兒似乎更為合適。」
「朱婕妤曾經救過你一命,朕明白你有心報恩,可是寄養皇子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賢妃一向待你親厚,難道你就不為她著想,還是指望著賢妃為老六做什麼,所以不希望她有新的寄託。」
原本以為皇帝叫自己來,是真心商量司徒康接下來的安排,卻沒有想到他還是會如此揣度自己的心,景月頓時覺得身心俱疲,連解釋都不想做了。
「父皇如果是這麼想月影的,那麼月影無話可說。今日靈昭儀之死,相信父皇同月影一樣悲慟,在這種情緒之下,很有可能失去往日的判斷能力,如果父皇願意聽月影一言,就請暫且不要決定九皇子的去向,等到您平靜下來再做選擇吧。」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月影告退。」
從殿中告退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在如墨的夜色中,景月忽然間有一種不知該往何處去的茫然之感。
「月影。」
一個身影從夜色中向自己走來,景月定睛一看,竟然是司徒風。
「王爺。」
在看到司徒風的一瞬間,景月滿心的委屈和傷感全都爆發出來,她鑽進他的懷中便痛哭起來。
起初是無聲的淚流,司徒風用帕子替她不斷拭淚。
「想哭就大聲地哭吧,無礙的。」
聽到司徒風這麼說,景月就當真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響亮,想必皇極殿中的皇帝也聽得真真切切。
從狂風驟雨哭成涓涓細流,景月抽抽噎噎的,司徒風看了也甚是心疼。
「若是哭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康兒呢?」
景月帶著哭腔問道。
「被賢妃先帶回去了,他現在總不能回原來的住處去了。」
「已經被賢妃帶走了?是官家的意思還是?」
「是賢妃來帶他走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但是現在似乎沒有比賢妃那裡更適合九弟暫住的地方了,至少賢妃不會傷害他。」
雖然景月對於賢妃此舉頗有懷疑,但是在皇帝親下旨意之前,似乎司徒康也只能去賢妃那裡。
「那崔淑妃?」
「她被父皇斥責,已經回去閉門思過了,具體如何處置,還是要等事情查清楚。」
「這件事,恐怕很難查清楚了。」
景月嘆了口氣,皇帝說要徹查此事,但她卻對此並不抱什麼期望,皇帝的徹查,永遠都是打個馬虎眼罷了。
「別想那麼多了,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我們先回去吧。」
司徒風攬住景月,景月已經渾身無力,便也就任由他如此帶著自己往前走。
在夢中,景月總覺得眼前有一個人影,往萬靈兒帶的花冠中放了什麼東西,她想走近去看那人影究竟是誰,可是她向前一步,那人影便後退一步,她怎麼也看不清楚。
「小姐。」
被人輕輕推醒,景月猛地坐起,眼前站著的是翠翠。
「翠翠,你怎麼進來了。」
「小姐,你剛剛在說夢話。」
「是么,我都說什麼了?」
景月伸手抹了抹額頭,竟然是一手的冷汗。
「有些話聽不真切,不過小姐似乎一直在問『你是誰』。小姐,你是想問什麼人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想弄明白到底是誰要謀害靈昭儀了吧。」
「小姐,靈昭儀出事,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向前看,你還是別太難過了。」
「翠翠,你說靈昭儀還那麼年輕,如果不進宮,她是不是還會擁有幾十年快樂的生活。」
「可是進宮就是靈昭儀的夢想,她因此而死也許比在宮外安逸百年更暢快。小姐不也說過,為了夢想而付出一切,雖九死而無悔。」
「我說的話,你倒是記得清楚。」
「小姐說過的話,翠翠可從來都是用心記下的。」
「謝謝你提醒我這些,我的心裡也能好受些。」
景月拍了拍翠翠的肩膀,重新躺了回去。
「那小姐再睡會兒吧,離天亮還有些時候。」
翠翠退了出去,屋內又暗了下來,可景月的頭腦卻異常清醒。
雖然清楚很大概率是花冠有問題,但是景月卻實在想不通崔淑妃怎麼會那麼愚蠢,竟然會在自己贈予的花冠上下手。但如果不是崔淑妃,那又會是誰想要害萬靈兒呢?
萬靈兒向來與人為善,不曾和什麼人結仇,如果說她有什麼讓人起殺心的事情,那就是近來借著皇帝的力,頗有扶搖直上的勢頭。但若是沒有皇子的妃嬪,若說為了與她爭搶皇帝的寵愛就殺人,好像也並沒有什麼意義。
左思右想,景月的心中忽然萌生了一種可怕的猜測。
「怎麼樣,宮中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司徒風下朝回來,還沒喝上一口茶,便被景月拉著詢問。
「已經確認了,是花冠有問題。劉騫帶著人在花冠中找到了一種來自西域的毒蟲,這蟲子的特點就是蟄了人之後自己也會死,若不是劉騫細心,差點就錯過了這個線索。」
「西域的毒蟲?總不至於是自己爬進去的吧。」
「除非有人特意準備,恐怕想要在醴朝找到一隻那樣的毒蟲,還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那官家怎麼說?」
「父皇已經奪了崔淑妃掌管六宮之權。」
「官家就這樣認定是崔淑妃了?即便朕是如此,也不能就只是奪權吧?難道官家懲罰崔淑妃,就只有這一種辦法了?反反覆復的,要到何時才是個頭。」
景月忿忿地說道,似乎很不滿這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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