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上界與下層
這群怪物大多都是昔日的魔國子民，彷彿經過了某種異變。
但與北方的蟲毒不同，無論是眼神，還是行動，魔物們看起來都正常無比。
為首的便是魔帝當年的弟子，魏空原本是想要在正道修行界聚集的時候，安排自己的弟子擊敗宴平生。
他們這一輩難分勝負，之間也難再有拚死的戰鬥，各自代表著的便是修行界的一方勢力，很少會無緣無故的死斗。
所以培育弟子顯得尤為重要，這也是杜付為什麼會為了周流，狂追七天，從荒源邊境追去魔國的原因。
這少年名叫童煥。雖然模樣似魔童，但入魔之後，卻是這群魔物里實力最強的那個。
童煥的天賦也是這群魔物里最高的。
極西以西的廢墟里，有著一道深淵，深淵裡鎮壓著的，便是千年前那位三百邪神所擊敗的怪物。以及一個入口。
這個入口很奇怪，就像是來自地底最深處。
童煥當時和一眾魔將聽到了某個聲音。
就像是這個世界的最底下，還有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的人一點一點……爬到了這裡。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數日之後，童煥和魔將們，就變成了真正的魔族。身為人類時的種種羈絆，也都在入魔的一刻，蕩然無存。
起先只是感覺到無盡的戾氣，想要殺死一切異族。
但過了這麼些天，童煥已經恢復了一些神智。
他記起了自己身為人類時的語言，記起了自己曾經做人類時的種種經歷。
只是沒有了七情六慾。
過往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極其無聊。魔族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征服對手。
只有不斷地戰鬥，變強，勝利，才會讓他們感到活著的樂趣。
這便是九界最好戰的一界，魔界。
此時此刻的童煥，看著紫色的霧氣被神聖的金色光芒撕開，他略微有些困惑。
「小姑娘，你倒是帶來了一個很討厭的傢伙，他身上的氣息，可真讓我不舒服。」
童煥的聲音聽著和秦缺很相似，都帶著幾分童稚。
笑起來卻完全不同，秦缺是天真無邪，而童煥則是讓人感覺陰冷的邪惡。
周流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怪物里，能夠有人說人話的。
「你……你能說話？」
「我沒有把握單獨擊敗我師傅，但擊敗你，綽綽有餘。你一個人來到我們面前，膽子還挺大。」
童煥沒有回答周流的問題。他也是在昨日才找回了以前的記憶。
周流仗著有千里不留行，倒是不慌。
而且她發現，童煥的氣息沒有鎖定自己，而是鎖定在了謝停雲身上。
「這是我找的幫手。」
「你明明是在被他追殺，不過無所謂，這個世界對我們來說，沒有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說法，所有異族，都該死。」
異族？
起先周流以為這些人是中了邪，但現在看來……他們彷彿被洗了腦。
周流就站在謝停雲和童煥中間，她發現，這兩個人，某種意義來說，都是自己的前任……師兄。
而且自己都打不過，好在魏空重點傳授的是逃命的功夫。
周流說道：
「隨你便啦，既然都要殺，那我希望死在後頭，我先走啦！」
周流身影一閃，靈氣匯聚於腳下。
這麼近的距離，童煥原本可以阻止周流施展千里不留行。
但先出手的是謝停雲，在謝停雲動手的瞬間，童煥以為是謝停雲發動了攻勢。
於是他瞳孔紫光一閃，也沖了上去。
下一刻，周流身影消失在十丈開外，而童煥與謝停雲在這一瞬間交手。
恐怖的靈氣波動化作風暴，將四周的砂石捲動。周流根本不敢回頭。
她無法想象這是同齡人之間的戰鬥，在周流看來，方才二人交手的碰撞，如同兩名霸海境強者在對攻。
……
……
神聖的金色力量，將不斷匯聚的紫色霧氣徹底消融。
謝停雲就像一道利刃，童煥入魔后的體質明明極大幅度強化過，但面對謝停雲的聖輝，卻失去了堅不可摧的效果。
此前魔帝魏空曾經簡單的與這群魔物交手過。只感覺這些怪物每一個都堪稱佛宗的羅漢金身。
肉體的強硬程度極為恐怖。
謝停雲也算是半隻腳踏入了霸海境。但童煥是真正的霸海境強者。
他是魏空最得意的門生，如今又有了魔族生物的強大體魄，可即便如此，竟然也難以壓制謝停雲。
遠處，魏空已經來到了周流身邊。
他看著與童煥交戰的謝停雲，皺起了眉頭。
「童煥的動作，變得更為柔和自然了，這是否意味著，他正從某個不適應的狀態，慢慢變得適應？」
此前魏空和這群怪物交手，就感覺它們的肢體不算協調。
但童煥此時的動作，絲毫沒有之前的生硬。
魏空感到不解。
不解自己的弟子，頭上長角之後，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變化，也不懂為何謝停雲的實力，進步如此神速。
他和謝停雲交手過，這個後生在魏空看來，資質屬於雞肋，不栽培未免有些可惜，但收作關門弟子，似乎又不夠格。
童煥絕對是魏空遇到的最有天賦的弟子，絲毫不亞於周流。
長了戾魔角后，童煥的肉身更是遠遠超過了同境修行者。
但此時的童煥，不管施展何種手段，都輕易的被謝停雲化解。
問海劍上渡上了一層金光。這金光似乎能夠瓦解童煥的防禦一般。
兩次擊中童煥，那些金色的聖輝，給童煥帶來了巨大的痛楚。
「謝停雲這是遇到了機緣啊。」魏空早已知道這個人並非是秦缺。
而是江越謝家的後生。只是這樣一個廢物，能夠壓制童煥，讓魏空大感意外。
謝停雲到底經歷了什麼？
魏空好奇，周流也很好奇。
那金光受限於謝停雲的境界，並不強盛，比起濃烈的紫色霧氣，要徹底驅散紫色霧氣也需要很久。
但就像是能夠抹除魔族的絕對凈化之力，在幾次被金色聖輝擊中后，童煥只感覺到劇烈的痛楚，生命急速流失。
那是一種天然的剋制。
腦海里已經有了魔界記憶的他，雙目陡然睜大，興奮的說道：
「原來你來自上面！」
有了虛界記憶的謝停雲，也從這句話里聽懂了意思，他想起了那座金字塔，詫異的說道：
「原來你來自下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