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便叫此名

天上雲捲雲舒。

那是否是真的雲？

三人並肩坐在坡上，望著天空，兩個姑娘心生疑惑。

「那是真的雲嗎？」百里玉非終於問出了口。

風小辛道：「雲不過是水氣凝聚。那自然是真的。」

「陽光呢？」百里玉非再問。

「沒有太陽。」風小辛道，「那高天就是神殿的穹頂，其高其實不及人間天空。至於那光，是神殿的力量，用以養護殿中萬物。」

「沒有鳥獸和蟲子呢。」百里玉非嘀咕道。

「過去也許曾經存在。」風小辛道，「但神殿墜落至人間，便不再擁有昔日的力量，於是無法維持所有生靈的生命。」

「你怎麼知道？」百里玉非問。

風小辛側頭看明青玉，問：「你不好奇嗎？」

明青玉笑笑：「這些事誰又能說得清？沒人說得清，又何必要問。」

「他能啊！」百里玉非指著風小辛。

明青玉又笑笑。

演戲是很辛苦的事，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演戲，又要不被他察覺，真的辛苦。

風小辛道：「我也只是猜的。」

百里玉非道：「我連猜都不知從何猜起呢。還是你厲害。」

明青玉回首望向了林中的石碑。

紫陽化為一道紫光，坐於霸下雕像的頭頂。有一道紫焰為線，自她起，沿石碑而上，直射高天碧空，再向著出口方向一直延伸，消失在重山與密林之間。

「還要多久才能將這裡封閉？」明青玉問。

風小辛在心中問過紫陽后，道：「再有二十餘個時辰吧。」

「好無聊。」百里玉非嘀咕，然後忽然想起什麼，道：「我們去玩玩那些飛舟吧！」

「好啊。」明青玉點頭。

「可我不會開船。」風小辛說。

「試試不就好了？」百里玉非道，「現在我們都是神武境的強者了，就算飛舟墜落，我們也不怕啊。」

「也對。」風小辛笑。

三人一起離開了神殿，來到廣場上，然後便看到了恭敬半跪於廣場中央的齊傑輿。

兩個姑娘一怔，風小辛也微怔。

他沒想到齊傑輿還會回來，想想后對這位齊家公子的評價又略略高了一層。

齊傑輿恭敬地單膝跪著，一動不動。

「不是死在那裡了吧？」百里玉非疑惑地問。

「去看看。」風小辛抬步向前。

在風小辛面前，齊傑輿的頭垂得更低了，這證明了他還活著，並不是一具保持著生前姿態的屍體。

「不殺他嗎？」百里玉非疑惑地小聲問。

風小辛沒有回答，他環顧四周，問：「那些人呢？」

「很遺憾。」齊傑輿道，「他們受傷太重，救不過來，已然長眠於那片林中了。」

那些都是仙武境中段的武人，自那樣的高度摔下來，傷必不會輕。

但不至於死。

風小辛低頭看著齊傑輿，好半天後問道：「為什麼呢？」

齊傑輿道：「傷太重啊！」

兩人一同沉默了好久。

百里玉非不明白這是打的什麼啞謎，皺眉看著二人，心裡全是漿糊。

明青玉卻看得明白，於是開口打破了僵局：「齊公子，接下來，你欲如何？」

齊傑輿道：「今後誓死追隨三位大人，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百里玉非驚得目瞪口呆。

她實無法理解這位公子態度的快速轉變，她覺得這有點不真實。

「會開飛舟嗎？」風小辛指了指廣場前那些飛舟。

這些飛舟橫七豎八地摔在地上，多數損壞嚴重，但有幾艘因為當時離地面較近，雖然墜下，但卻幾乎沒什麼損傷。

齊傑輿點頭：「不是很會，但簡單飛飛不成問題。」

「走。」風小辛一揮手，向著一艘半傾的飛舟走去。

抬手間，內氣化成了巨大的朱雀之爪，將那傾斜的飛舟扶正，隨後，風小辛第一個跳了上去。

百里玉非眼睛放光，跟著躍上舟身，搶先跑進船屋之中，雙手握住了船舵。

「我來開，我來！」她叫道，一副生怕別人跟她搶的架勢。

明青玉來到舟前，側頭看了看跟過來的齊傑輿。

齊傑輿急忙躬身垂首，抬手示意，請明青玉先上。

明青玉看了他一會兒后，跳上船去，齊傑輿這才隨之上了船。

「到後面添些火。」風小辛道。

齊傑輿躬身為禮，急忙到船后爐前，老實地干起了下人的活兒。

明青玉站在船屋邊看著他，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殺之無益。」風小辛道。

「饒過他？」明青玉皺眉，「此人心機太深，不是易與之輩。」

「所以先留著。」風小辛笑笑。

明青玉看著風小辛，試圖看透他的心思，然後便真的看透了一些，一時驚訝：「你打算從內部擾亂晏國？」

風小辛點頭：「晏國很強，晏國的國師更強。斷地脈以絕一國氣運這等事，非一兩年可見功效。他推行此事，自是要行一長遠大計。求功者不急於一時而謀長遠，這最可怕。」

「他可以嗎？」明青玉望向船后。

此時船爐中火焰升騰，齊傑輿高聲道：「可以升空了！舵中央舵盤上方符文主升；舵盤下方符文主降。不可急，當緩緩……」

百里玉非滿心好奇，抬手一拍，大舟搖晃了兩下，猛地升空。

船身搖晃得極是劇烈，百里玉非嚇得抓緊船舵，結果因為她的手在晃，所以船舵便也晃，於是大舟亦在搖晃，晃得地動天搖，令人想吐。

「你行不行啊？」風小辛立於門外，抓著門框緊張地問。

百里玉非慌張地穩住船舵，然後手拍胸口，道：「這……這有什麼不行的，不是沒掉下去嘛！」

然後沖外面喊：「接著怎麼辦啊？」

齊傑輿臉色蒼白地靠著牆壁，喘了幾口氣後向爐中添了些炭精神木，便匆匆來到前方，指點百里玉非駕駛之法。

百里玉非慢慢嘗試，那飛舟便動了起來，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起一會兒伏地向著遠方而去。

一刻鐘之後，那飛舟墜毀於不遠處的山間。

風小辛拉著明青玉的手立於一株巨木之上，臉色鐵青，道：「若不是晉級神武之境，方才一定會摔死。」

百里玉非灰頭土臉地站在已然摔成兩截的飛舟上，右手提著驚魂未定的齊傑輿，道：「人家……人家是第一次嘛！」

齊傑輿心說這種話豈能隨便說出口？

風小辛沒多想，笑笑：「也對。」

明青玉臉色微紅，跟齊傑輿一樣聽懂了。

三十多艘飛舟雖然盡被風小辛擊墜，但還能使用的卻有不少。百里玉非提著齊傑輿去選飛舟，發誓非要將這東西弄個明白不可。

齊傑輿臉色蒼白，開始琢磨對方是不是想用這種手段來折磨自己，然後再用這種手段滅了自己的口。

二十餘時辰，不長不短，若論長短，全看是否有事可做。

風小辛說什麼也不再乘百里玉非駕的船，想起已然化成了碑陣的雷火神偶，便舉步向著神殿深處而去。

「你去哪裡？」明青玉問。

「找些能用來造神偶的天材地寶。」風小辛道，「我想依我現在的實力，應該可以造出與與我同境的神偶吧。」

明青玉動容：「那樣的話，你一人便等於是兩大神武二段高手，就算遇上一支軍隊也可全身而退。四殿下便算再強，也全不是你的對手。我幫你去尋。」

「好啊。」風小辛點頭，邊向前行邊問：「你猜那兩位皇子現在在做什麼？」

明青玉搖頭：「總之一定很亂。」

「是啊，很亂。」風小辛若有所思。

少了紫陽幫助，尋找天材地寶自然不大容易。好在風小辛已學到紫陽不少手段見識，雖不能直接確認寶物方位，卻也知藏寶之地有何種異象，依法而尋，倒也不難。

他更知道哪種寶貝真有價值，哪種寶貝不過雞肋，所以便知如何選擇，而不是盲目地全部奪來。

兩人邊尋邊逛，也很是找到了幾樣不錯的材料，不知不覺過了十個時辰，風小辛見手頭的材料已然足夠，便回到石碑處，抬手以自己的朱雀之火煉造神偶。

他的火自然比不得紫陽的火，但用自己的力量獨自完成創造，卻比通過紫陽來煉器更有意思，風小辛一時沉迷其中，竟忘了身邊還有美人。

明青玉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不知不覺看得有些痴了。

她看著眼前男子，已然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快慢。

神殿外，遠空中，有尖叫聲悠長。

其後，某處遠山中，有轟然之聲短暫。

神殿里，明青玉手托著下巴，一直看著風小辛。

神殿之外，百里玉非自遠方掠回，手裡提著半死不活的齊傑輿。

齊家公子嘴唇微動，無聲地嘀咕著：「要殺便給個痛快，要殺便給個痛快……」

「不怕呀！」百里玉非自言自語，望向廣場，呵呵地笑：「不是還有好多艘呢嗎？接著玩！」

齊傑輿翻了白眼。

神殿中，種種材料不斷融入那一尊結實的軀體內，一道道黑氣自風小辛體內溢出，傳入那神偶的身體里。

某個時刻，風小辛終於停手，後退了幾步，看著自己親手鑄造的神偶，露出笑容，問明青玉：「我覺得不錯。你呢？」

明青玉起身走了過來，道：「只是……好黑。好像是你將夜幕撕下，煉成了神偶。」

風小辛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這是我的一招武技，自己不能用，只能用來加持神偶。我想每次都要運功傳遞力量太麻煩，所以乾脆將這招武技直接融入神偶之中。」

「那是什麼？」明青玉問。

風小辛道：「影龍神衛。嗯，這尊新神偶便也叫這名字吧。」

說著，抬手一點。

幾點星光落在影龍神衛身上，它便慢慢抬起頭來。

一件星光織就的長袍出現在它身上，它慢慢睜開了星光一般的眼睛，散發出神武一段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