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夜會司主
風小辛沉默著,田小七便也不語。
「骨頭呢?」風小辛突然問。
田小七一怔:「骨……骨頭?」
風小辛道:「那麼多黑狗送進去,便算全吃了,至少也要有骨頭丟出來吧?總不能有人吃狗不吐骨頭。」
田小七道:「這確實是我疏忽了!是啊,若是都吃了,必須有大量狗骨……」
他一時冷汗滿額。
風小辛安慰道:「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你不必自責。你們切記要保持低調行事,不論我出了什麼事,你們都不要慌張。上層的事,應該不會牽連到這裡。」
田小七點頭:「是。」
風小辛長身而起,戴上化身面具,向外而去。
田小七急忙跟上,風小辛抬手:「不必相送,便當我從沒來過。」
他出了屋,立時施展身法,人如風而去,廊上幾個護衛無絲毫察覺。
田小七立於屋內,聽著外面動靜,雖不是很懂,但也覺得主家的實力必然又已精進,而且進步必非一星半點。
他退回到桌邊坐下,猜想著自己的未來。
此番爭鬥,關係到大應前途命運,更關係到無數人的未來。
他知道這一次會死許多人。他不知那些死人里是否會有自己。
他回憶著與主家的初識,回憶著自己與主家一起經歷的種種,然後露出笑容。
主家便算是死了,也將是史書中的一段傳奇。至於我……
就算不能青史留名,隨著主家做了這一番驚天動地的事,跟著主家行了這一段關係天下歸屬的路,豈不正是大丈夫所為?又有何憾?
人誰不死?
便算從未遇到過主家又如何?過去的那個我終也會死。
或是死於街頭爭鬥,或是死於災病,就算是苟活到老,壽終正寢,最後不也是化成一捧腐泥?
又如何能與現在這般精彩人生相比?
更何況……誰說主家便一定會敗?
我偏不信!
雅閣之中,風小辛悄悄推門而入,然後發現明青玉正拉著三個姑娘一邊喝酒一邊談心。
三個姑娘的眼圈都紅了,顯然是動了真情。
風小辛一時愕然,心說這是怎麼個情況?
明青玉見他進來,便道:「好了,我要走了。」
「怎麼這便要走?」一個姑娘紅著眼圈問。
風小辛見那姑娘眼裡的淚光晶瑩閃爍,似就要滴落下來,心裡好一陣驚訝。
明青玉拉了拉她的手,道:「都在江湖之中,都是身不由己。」
另一個姑娘嘆了口氣:「其實……公子說得對,咱們都是苦命的人。」
明青玉又拉了拉她的手:「苦中作樂雖未必是真樂,但總好過一邊吃苦一邊哭。希望是要有的,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然後她又拍了拍第三個姑娘的手:「要學會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切不能混一天是一天。」
那姑娘哭著點頭,依依不捨。
明青玉起身,在風小辛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離了雅閣。
長廊外,那夥計迎了過來,一臉慌張:「公子,那三位姑娘不合意?」
「不。我很滿意。」明青玉笑著將一塊金子塞到了夥計手中,道:「今日有急事要辦,他日有時間自會再來。」
夥計捧著那一大塊金子,激動得滿眼喜色。
「你和她們說了什麼?」出了花樓后,風小辛忍不住問。
明青玉道:「也沒什麼,東一句西一句,興之所至,談心而已。」
風小辛道:「虧你不是個男子,不然花樓里的花魁定要全被你禍禍掉。」
明青玉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風小辛道:「誇你聽不出來?」
明青玉笑:「我可不用你誇。我若是男子,倒沒辦法讓她們動真情了。」
風小辛嚇了一跳:「你跟她們說你是女子了?」
明青玉嗔道:「我是那麼糊塗的人嗎?」
風小辛鬆了口氣:「此時帝都只怕已布滿了老四的眼線,咱們行事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那你還帶我去花樓?」明青玉道。
風小辛道:「我的眼線便在那裡。」
明青玉一時緊張,問:「這段時間帝都情況如何?」
風小辛搖頭:「不容樂觀。只怕大皇子已然被老四控制了起來。也許現在唯一能與老四抗衡的,便只有青離司了。」
「現在要去見趙司主?」明青玉問。
風小辛點頭:「老四再如何,也不敢對趙司主下手。便算他敢,只怕也沒那能力。」
風小辛很了解青離司,知道想要治服那樣一群人,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更何況,趙軒然還是大應一人之下,萬眾之上的第二號強者!
兩人順長街而行,有意置身於黑暗之中,小心地避開了燈火,來到趙府外。
風小辛抬手拍射門環,不久便有人應門,問道:「是何人?」
風小辛道:「邊關有消息,要當面向司主大人稟報。」
旁邊小門立時打開,一位老者急切問道:「是什麼消息?」
風小辛道:「無他,大小姐請我們代她向司主大人道個平安,傳幾句與軍情有關的口信。」
老者不敢耽誤,急忙將二人請了進來。
這老者氣息沉穩,竟然也是仙武境高段的人物,明青玉感應其氣息,不由心生感慨:趙司主府上的實力可真不一般,門房老丈竟然也是仙武境!
老者引著二人向內而去,來到了一座大堂中,燃起了燈,請二人坐下,道:「勞二位稍等片刻,老朽這便去通知老爺。」
風小辛道:「我們只見司主大人,若是旁人,我們便不會見。」
老者點頭,道:「您先前已經說得明白,老朽懂的。」
老者匆匆而去,明青玉看著風小辛,低聲道:「真是辛苦你了。」
風小辛笑笑:「怎麼突然說這話?」
明青玉道:「其實我都明白——大應對你來說,不過是旅途中的一站。你不是應人。更何況你如今已經入了神武境,天下諸國,無處去不得。你本可置身事外,卻幫我們趟這渾水……」
風小辛道:「別這麼說。人生何處不是旅途?總不能只把目光放在最終的那條大道上,而忽略身邊一切人一切事吧。那樣未免太過無情,也太無趣。」
明青玉看著他,忽道:「把面具摘了吧。」
風小辛沒多想,抬手將化身面具摘去收起,笑道:「現在摘也晚了,趙司主肯定會將這寶貝要回去的。」
明青玉笑而不語,只是借燈光看著這張臉。
有些話堵到了胸口,若不吐出,便很難受。
但她知道那些話不應說出口,即便說出了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她更加難受。
「你有話要說?」風小辛卻看了出來。
明青玉猶豫半晌,突然一笑。
說了又如何?
便算沒有結果,至少還有過程。
「我……」她鼓起勇氣張口,準備將心口的話全數吐出來。
但就在這時,外面一陣風聲傳來,接著,趙軒然便推門而入,看到坐於椅上的二人,一時驚愕:「是你們?」
明青玉再來不及說那些話,急忙與風小辛一道起身,向著趙軒然一禮。
但就在此時,趙軒然身後突然有氣息大動,轉眼便將門戶封死,屋裡有一道符陣響應他真氣而動,將大堂與外界隔絕。
明青玉未以為意。
要知道風小辛如今是朝廷通緝要犯,趙軒然做再多防備,也不過分。
「司主放心,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被人跟蹤。」明青玉道。
風小辛卻一臉凝重,死死盯住趙軒然,半晌后顫聲道:「怎麼會……」
他胸膛起伏,似是氣憤難平,竟然再說不下去。
趙軒然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道:「我辛苦布置這般局面,便是要讓你以為我尚未能控制一切,便是要引你來找趙軒然。你果然來了。」
明青玉聽出這話不對,面色大變,抬手喚出長劍,一時間冰霜起伏,擴散於大堂之中。
趙軒然笑了:「青玉啊,你很不錯。本是一個皇家棄兒,如今非但成了皇室寵兒,還竟然進入了神武之境。」
他看著風小辛,道:「只是跟在你身邊,便可得這等氣運護佑,若是能化身為你……這天地大勢,豈不將盡在我手?」
「你是何人!?」明青玉厲喝一聲,長劍遙指趙軒然。
趙軒然只是看著風小辛,眼底湧起一層黑氣。
四靈之力瞬間騰起,風小辛以四靈甲覆蓋全身的同時,已然喚出了蒼靈劍。
神武三段的力量盡數爆發開來,借著四靈甲之力快速攀升到了神武四段的力量境界,再加上蒼靈劍散出的強大劍意,風小辛此時幾有神武四段巔峰之力!
「你是怎麼辦到的?」他沉聲問道。
趙軒然笑道:「我道有一秘法,可令野獸肉身成聖——當然,那是妖聖。」
「黑狗?」風小辛問。
趙軒然感嘆:「你離帝都這麼久,初一回來,便什麼都知道,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那不入流的小組織。」
明青玉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看著眼前一幕,只覺詭異無比,禁不住心生寒意。
「你已放棄了四皇子?」風小辛問。
趙軒然道:「自然不能放棄。若想成就大業,必須掌握大權勢。那次被你重創,害我前功盡棄,最後不得不行險,結果卻有意外收穫。大應的實力雖非一流,但終是強國,若能掌控這等國度,我的大事指日可成。我又怎麼可能放棄?」
他說話時,風小辛在心中問起紫陽:「紫陽,你可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陽道:「域外天魔的邪法,我亦不知。」
「這確實是趙司主本人嗎?」風小辛再問。
「倒確實是他。」紫陽道。
風小辛心頭大怒。
一時間,內氣在他體內奔流不息,種種力量被他喚醒,加持於身。
他要與這天魔做殊死之戰,說什麼也要將趙軒然救回來!
此時,趙軒然看著風小辛,笑道:「不用再有任何幻想了。你雖已非昔日之你,我亦已非昔日之我。你所見者,只是借秘法之力化成的身外妖魂,雖然也是我的分魂,但若有損傷,卻不會牽連到我。更何況它控制的乃是大應第二強者,就算你的力量確實已達到五段門檻,但終非真正的五段,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說話間,他眼中寒光湧起,張手向著風小辛抓來。
真氣如籠,籠罩大堂,風小辛與明青玉皆生出避無可避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