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譚若瓊

第15章、譚若瓊

吳秀蘭的事讓喬蘿又生出了幾分希望,她故作天真地問:「可惜奶娘她們一家搬走了,又那麼遠,要不然我還能時常見見她。你知道她在杏林鎮什麼地方嗎?我長大了能不能去看她?」

秦嬤嬤笑道:「當然能,當年周大嫂也很捨不得小姐,她們兩口子可都是實誠可靠的人,走時哭得跟淚人似的,小姐出落的這麼好,她見了不知多高興呢!

她走的時候說是大姑子家生意做大了,就把小雜貨店轉讓給他們,好象叫什麼周記雜貨鋪,其餘再不知道。」

信息量太小了,不過杏林鎮只是一個小小的鎮子,雜貨鋪也就那麼兩三家,想著並不難打聽,得找機會先和阿璇商量一下,吳秀蘭搬去杏林鎮之前,阿璇已經年滿七歲,應該有印象。

要不了多長時間,她們就要出手對付譚福生一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出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幾條人命的事,到那時可別嚇壞了嬤嬤。

得提前讓她意識到,譚福生一家根本不會心存善念,衣食用度剋扣都是小事,關鍵有性命之危,他們一家根本就是仇敵。

喬蘿話鋒一轉:「嬤嬤,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府里遲遲不接我回去,朱冬梅還象以前一樣剋扣我們的用度,譚若瓊回來后還欺負我怎麼辦?遠的不說了,若是不給炭,冬天我就要凍死了!」

秦嬤嬤滿面愁苦,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事。朱冬梅看著張狂刻薄,但卻比譚福容易對付,譚福生才是那個真正的背後使壞的人。

無論譚若瓊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斥責一句,這次她把小姐推倒在地受了傷,譚福生半句也沒有斥責女兒,也根本不提請大夫的事,還借著外出辦事帶譚若瓊出去逛。

就憑他這態度,朱冬梅和譚若瓊怎能不囂張?那些奴才們怎能不欺主?

這一次她好言相勸,朱冬梅總算心有忌諱,對小姐暫時沒有那麼苛刻,可譚福生回來后再指使挑唆,朱冬梅還會聽她的勸嗎?到時她該怎麼樣才能護著小姐?

秦嬤嬤心頭沉甸甸的,直覺前路一片黑暗茫然,幾乎看不到什麼希望,雖說兩年後就能回府,可她們怎麼才能度過這兩年?到時府里還不來接怎麼辦?

老夫人又嚴令不許私自回府,李媽媽也交待不是夫人派人來接,千萬不要回府,她們幾乎都要走投無路了,卻沒有一個人能幫她們。

她囁嚅了幾下,壓下心頭的愁苦,硬著頭皮說:「小姐多心了,譚福生雖然面冷些,卻沒做過什麼惡事,朱冬梅又被老奴勸住了,譚若瓊那丫頭這次闖了大禍,嚇得都躲出去,回來定能收斂些!小姐莫怕。」

喬蘿肯定不會再象往常那樣被她三言兩語哄住,她也想讓秦嬤嬤知道,她這一次死裡逃生,吃一塹長一智,心智會變化很大。

雖然嬤嬤已經相信她因禍得福變伶俐了,但這個伶俐也得有個度,因為她和阿璇接下來要做的事,對於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駭人了,

她裝作害怕的樣子說:「嬤嬤雖然勸住了朱冬梅,可譚福生和譚若瓊未必肯聽勸呢,我已經大了,不是小孩子,這一次譚若瓊為了搶東西就敢把我推倒在地,誰知下一次她會做出什麼事?

而且我覺得譚福生才是最可怕的人,他看人的眼神又陰又冷,我每次看見他都不敢說話,無論譚若瓊怎麼欺負我,他從來都不說她半句不好,明顯就是縱容嘛。

有一件事嬤嬤不知道,李媽媽病重的時候交待我一定要提防譚福生,說他不是好人,我那時太過傷心沒有在意,這次遭了禍事才想起來了,李媽媽沒有必要騙我,她說的一定是真的,我們以後千萬要小心呀。」

秦嬤嬤神色凝重卻並沒有多吃驚,相處多年哪能看不出譚福生是怎麼樣的人?只是他從不出面,她每天光是應付譚若瓊母女倆就已經焦頭爛額,哪裡還敢再多招惹一個人,生怕撕破了臉皮事情更不好收場,只好每天自欺欺人裝糊塗罷了。

心裡越發愁苦不堪,象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想象以前那樣勸慰喬蘿,說一切有她呢,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還能再護住小姐嗎?

喬蘿發狠道:「嬤嬤放心,我再年幼,到底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雖然沒有賣身契發賣不了他們,但是如果把我逼急了,要打要殺總是可以的,難道還會有人治我的罪?

老夫人再不喜我,我總是她嫡親的孫女,她頂多稍稍罰我一下罷了,還能為幾個奴才懲罰我?我以前可聽李媽媽說過,不孝雖是大罪,不慈也會遭人非議的,想著老夫人擔不起那個名。

嬤嬤不用勸我,兔子逼極了還咬人呢,何況我還是他們的主子,不過沒有十足的把握我輕易不會招惹她們的。若他們非要逼我,我定要他們好看!」

秦嬤嬤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幼養大的小姐死裡逃生后居然變得這麼精明厲害有主意,想勸她卻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心裡卻是欣慰的。

這才真正是侯府嫡出大小姐的氣度,這個荒涼偏僻的莊子並沒有讓她失去骨子裡的尊貴,若能保得她將來平安回府,也算不負夫人所託了。

這次,她居然沒有攔著喬蘿,而是語氣沉重地說:「俗話說打蛇打七寸,做事沒有萬全的把握,千萬不可輕易出手,否則反受其害。

目前還能忍耐,能忍一天是一天,實在忍無可忍的時侯再說吧。你還是個小孩子,慮事難免不周,千萬不要私自打算,想做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我,知道嗎?」

喬蘿心下一喜,心知嬤嬤這是同意她的意思了,為了謹慎行事才勸著自己,當下點頭認真地應了,不過她和阿璇謀划的事絕不會停下來的。

而阿璇居然對吳秀蘭的事記得清清楚楚的,甚至還記得她的丈夫叫什麼,長什麼樣,對喬蘿的計劃也表示贊成。

因為她們再找不到可靠的人相幫,畢竟吳秀蘭以前是真心疼愛喬蘿的,她們一家也都是可靠的人,她們別無選擇,只能相信他們。

兩個人細細的商量了細節,阿璇開始避著人慢慢收拾一些重要東西,免得到時亂了手腳。

喬蘿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天午飯後,冬陽溫暖,院子里只有她和阿璇,兩人靜靜地做著針線活,喬蘿無意中抬起頭,卻看見譚若瓊跨過門檻,一身嶄新的棉襖和夾裙。

許是因為原主的記憶吧,她頓時莫名地緊張起來,竟不由自主地手微微發抖,一時間不知所措。

阿璇被她的情緒影響到,回頭看見譚若瓊,眼神一暗,卻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笑臉相迎。

譚若瓊穿著一件新做的水紅色粗綢提花交領小棉襖,配亮黃色滾邊,下面系著深綠色的繡花百褶裙,腰間垂著大紅色絲線編的萬事如意絛子,在這冬日的陰冷蕭瑟里,顯得鮮艷耀眼無比。

因為尚未及笄,頭上還梳著雙丫髻,上面戴著幾朵式樣新穎顏色鮮艷的絨花,還有一支金燦燦的釵子。

再看看喬蘿,半舊的深紅色繭綢棉襖,領口和衣襟略綉了幾朵同色的花,系著石青色的棉布夾裙,也只在裙角簡單綉了深紅色的纏枝花,頭上除了幾條紅色絲帶,連一朵絹花也沒有戴。

不知情的人若遠遠看去,還以為譚若瓊才是侯府的大小姐。

可譚若瓊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再怎麼穿再怎麼塗脂抹粉,也只是一株俗艷的山花而已,也只能讓村裡那些從未見過世面,也從未見過喬蘿和阿璇真面目的農夫村婦艷羨而已。

喬蘿雖然年紀小身量尚未長成,但她脂粉不施卻光潔如玉的肌膚,如畫的眉目和甜美可愛的氣質,譚若瓊每每對上就自慚形穢,就加倍地和喬蘿過不去,也就不顧一切地打扮自己。

其實就算她真正是大小姐,就算喬蘿真的淪落為她的丫頭,在旁人看來,她也只是一個鄉下土財主的女兒,而喬蘿才是那個不幸落難的千金小姐。

她就是和溫婉柔美楚楚動人的阿璇站在一起,也不可同日而語,如同田邊一野菊花妄想和池中清荷、深谷幽蘭比美。

還好,她要指望著巧手的阿璇給她做衣服,再加上阿璇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可憐孤女,又任勞任怨十分乖巧,所以她基本還能容得下,只把氣全撒到喬蘿身上。

喬蘿忽然明白,譚福生如此縱容譚若瓊,不僅僅是沒有把她這個侯府大小姐放在眼裡,也是在試探是否真的無人給她做主。

若是她一直被奴才欺負卻無人理會,那就說明她是真的被親人們拋棄了,那麼他就可以放心的下手了。

而這一次,是不是他已經確定自己當真是無人管無人問,已經決定要下手了,所以才授意譚若瓊如此放肆?

譚若瓊並走不過來,只是一直盯著她們看,她娘剛交待了,說喬蘿畢竟是小姐,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了,讓她過來道個歉,把她先糊弄過去,免得把人逼極了弄出什麼事來不好收場。

可是一見到喬蘿,她卻忍不住就想上去抓花她的臉,張嘴就諷刺:「喲,聽說你摔了一跤變聰明了?

看來我應該早點把你推倒,讓你早點摔上一跤,免得象個傻子一樣活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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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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