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嫉恨

第16章、嫉恨

喬蘿暗暗嘆息,譚若瓊實在是被慣壞了,一個丫頭,還是最低賤的田莊粗使丫頭,有什麼資格妒忌堂堂的侯府大小姐?哪怕是個落魄的大小姐,也與她是雲泥之別。

何況她其實是個有福之人,比她和阿璇小滿都有福氣。

譚若瓊生得象她娘朱冬梅,皮膚雖然不夠白凈卻也紅潤健康,五官雖然有些粗糙卻也端正,頭髮烏黑濃密,雖然不是什麼美女,打扮的也有些俗艷,卻也自有一番青春健康朝氣蓬勃的味道。

比自己前世病殃殃的身體強太多了,更比自己前世無親無故無人疼的命運強太多了,就是和今世的喬蘿相比,她一直被親生的爹娘疼著寵著長大,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至於出身和身份,那是天生的,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她再恨再不滿再折騰,也變不成侯府大小姐,就是想變成良家子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為何還要如此鬧騰呢?顯然父母的縱容功不可沒。

只要他們一家安份守己不生非份之想,一家人守在一起,安安然然在這個莊子盡著奴才的本份好好生活,他們這一生絕對是平凡普通卻安寧多福的。

只可惜,雖然幕後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可他們一家顯然也不是安份守己之人,與喬蘿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重活一世,健康年少的喬蘿絕不允許自己平白無故被人害死,所以必須是他們一家死。

這麼想著,喬蘿也不覺得譚若瓊有多可憎可怕了,左右活不過多長時間的人,虛於委蛇就是。

於是她向阿璇使個眼色,裝作害怕的樣子站起來,半垂著頭小聲地說:「若瓊姐姐回來了。」

譚若瓊剛進門不久,就迫不及待地要趕來向喬蘿炫耀買到的東西和一路上的見聞。

她當時把喬蘿推倒后,確實被流出來的血嚇到了,後來聽說喬蘿不但沒死還因禍得福變聰明,就有些受不了。

她本就十分妒忌喬蘿,以前喬蘿木訥好欺負心裡還能平衡些,多少有些優越感,如今這點優越感也快沒了,所以憋了一肚子的氣,只想過來再耍耍威風。

可是爹娘背著她嘀咕了好大一會兒,還一改往日對她的縱容,把她教訓了一頓,說喬蘿好歹是侯府大小姐,身份在那放著,如今也變聰明了,以後做事不能太過份,要收斂些,還讓她過來給喬蘿道歉。

爹娘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讓她多少有些害怕,雖然根本沒打算真給喬蘿道歉,卻也明白不能再向往日那樣張狂無禮了。

可是在看到喬蘿的那一刻,她的火氣卻象以往每次看到喬蘿一樣,不由自主地涌了上來。

樸素甚至寒酸的衣著,卻越發襯得她發如烏雲,面如白玉,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翕動著,雙眼皮的弧度美好清晰,雖然還未長開,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譚若瓊自慚形穢的同時,更湧上了深深的妒意。

她再也顧不上爹娘的告誡,幾步走到喬蘿面前,雙目圓睜,語氣十分尖酸刻薄:「這不是好好的嗎?還裝什麼死?想嚇唬誰呀?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會了嚇人!不推你一下,你現在還不是小傻子一個?」

阿璇趕緊擋在她面前,拿起面前的綉活就給譚若瓊看:「若瓊妹妹,小姐不是有意嚇唬你,你走了好些天不知道,她那天摔倒后就一直昏迷著,好幾天才醒過來,頭上的傷也才剛好,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計較了。

說起來這次因禍得福,小姐確實真心想謝你,可手裡實在沒有東西了,你們這次是不是買了新料子?快說說邢州都流行什麼花樣,我給你趕做幾件新衣服好不好?

來來來,看我給你繡的枕頭,譚娘子吩咐要綉蝶戀花,你看看可喜歡嗎?」

譚若瓊發過一腔無名火后,想起了爹娘交待過的話,心裡多少有些顧忌,也就給個台階就下,正欲再諷刺幾句好收場,卻被阿璇手中的綉活吸引住了。

湖藍色的綢面上,粉色的桃花和淡黃色的蝴蝶繡得栩栩如生,看得心裡喜歡,倒也忘了這一遭,阿璇鬆了一口氣,就耐心地講解起綉法來,譚若瓊女紅手藝雖然一般,興趣卻頗高,一時聽得入了迷。

喬蘿站在一旁做隱形人,心裡驚疑不定,今天譚若瓊能這麼容易就放過她,絕對不完全是被阿璇的綉活所吸引,難道是譚福生打算動手,為了不生事端,也讓她們四個放鬆警惕,所以才告誡譚若瓊不要生事?

一股寒意自腳下湧起,也許他這次外出就是為了和背後主謀見面接頭吧?那主謀是否授意他什麼?要是他們真的起了壞心,該如何應對?給他們一家灌毒酒,聽起來好象很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一個稍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譚若瓊發泄了怒氣,又向喬蘿和阿璇大大地炫耀了一番她去州城的所見所聞和買的東西,又命令阿璇抓緊趕綉活,後面還有許多要做的活計,然後就得意洋洋地走了。

喬蘿和阿璇相視無語,眼裡滿是擔憂,兩個人都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又擔心被人聽了去,什麼話也不敢再說,只能等晚上再慢慢細談。

正在雞舍里忙碌的秦嬤嬤聽說譚若瓊回來了,怕她再欺負喬蘿,找個借口跑了回來,進了門見譚若瓊沒有在,兩個人在安安靜靜地做活,方才鬆了一口氣去準備晚飯了。

還好,晚飯的和這幾天一樣,很簡單很家常的一犖一素兩個菜,肉絲炒菠菜就算是犖菜,還有白米粥、芝麻燒餅和腌蘿蔔絲,雖然算不上豐盛,卻也還過得去。

第二天的早飯和午飯也並沒有忽然變差,喬蘿心想,以譚福生的城府,若真有害她之心,肯定會小心從事一切如常,才好在自己沒有任何戒備的時候動手,又如何肯在吃喝這種小事上讓自己起疑?

越發憂心忡忡,這一家三口,最陰狠最無情的就是譚福生。只要譚福生不在,朱冬梅如果心情高興,或者嬤嬤哄她高興了,還肯通融一些,飯菜也會好一點,但只要譚福生在莊子里,她就態度十分強硬,半點也不肯通融。

如今譚福生回來,她為什麼待自己還比以前略好了一些?

今晚是小滿值夜,喬蘿想讓阿璇值夜,她們有事情要商量,就算商量不出什麼結果,在一起說說話也好。

但譚福生是個非常精明細心的人,這幾天一定在密切關注她們,想方設法地試探她們,如果他真的對阿璇懷著不可靠人的心思,就會加倍關注阿璇,為了不讓他起一星半點疑心,還是一切如往常的好。

反正明晚就是阿璇值夜,有什麼事明晚再商量。

秦嬤嬤今天不值夜,吃過飯就累極歇下,只吩咐小滿和阿璇好好服侍小姐。沒有炭盆的屋子陰冷潮濕,小滿用兩個湯婆子輪流暖著被窩,阿璇一言不發地整理喬蘿明天要穿的衣物,看起來比以往沉默的多。

喬蘿敏感地發覺,自從聽說譚福生回來,阿璇就心事重重的樣子,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

卻又不能問不能說,只能暗中多關注她,就和以往一般嬌嗔地說:「阿璇姐姐你去看看嬤嬤歇下沒有,她若歇下了你也快去睡吧,別再熬夜做針線了,我和小滿姐姐也要睡了。」

阿璇正在整理她明早要穿的衣服,這些一直是李媽媽在做,李媽媽去世后就由值夜的人輪流做,可是嬤嬤年紀大了,搭配出來的衣服往往不合喬蘿的心意,小滿心思簡單考慮得不夠周全,所以這件事就全落在了阿璇身上,無論她值不值夜,都要準備好喬蘿第二天要穿的衣物才去睡。

如果喬蘿是真正的大小姐待遇,這個活計是非常麻煩的。

要根據穿衣人的心情、喜好、季節、天氣和日期來決定,還要考慮到是否是過節,是否要見客,是否要外出,是否有什麼忌諱等等各種因素,才能搭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和鞋子配飾首飾,然後經主子同意后,收拾整齊擺放好方便第二天穿戴。

好在喬蘿並沒有多餘的衣物,絛子絲帶等配飾也不多,僅有的幾件首飾還被譚若瓊搶走了,是個基本足不出戶的小女孩,更不見什麼外客,一般要是衣物沒有弄髒或者天氣沒有什麼變換,大都幾天才搭配換一次,所以這份活計並不累。

但阿璇非常用心,無論條件多差,總是細心妥貼地準備好喬蘿第二天要穿的衣物和配飾,哪怕根本不需要更換,她也要把鞋子上的污痕弄乾凈,把衣服上的摺痕弄平整,然後疊得整整齊齊按穿戴順序擺放好,需要掛起來的就掛起來,然後才去歇息。

喬蘿說完就等阿璇回應自己,阿璇卻似沒有聽見,還是頭也不抬地使勁撫平衣襟的摺痕,小滿用手指捅捅她:「怎麼啦阿璇,小姐對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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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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