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死局
五天時間很快過去,在吃過送行宴之後,喬蘿終於安然返回安平王府了。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前後兩次暗殺她的人都捉了活口讓暗衛審訊,卻不知審的結果如何了。
陸太妃看到她回來十分開心,短短的相處,她已經有些離不開這個兒媳婦。
就連兩個孫子也問了好多次母妃怎麼還不回來,這個母妃不但能讓人做出許多新鮮吃食,還有好多新鮮的玩具,還會給他們講聽也沒有聽過的有趣話本,性子活潑開朗的喬蘿已經真正融入了這座高貴的府第。
她回府已是夕陽西下時,陪陸太妃說了一會話,講了在清寧庵的見聞,就耐下性子和兩個側妃一起陪她老人家摸牌。
拜那位雲氏先祖所賜,麻將早就流行開來,這也是所有閑來無事的內宅貴婦最大的愛好和消遣,白日漫漫,無所事事,全靠這個打發光陰。
陸太妃特意為此令人打制精巧的銀錁子和金葉子,一整盒一整盒發給大家,專門用做賭資,在牌桌上贏錢,然後按月分發賭資,成了她最大的愛好。
她們直到吃宵夜前才歇手,玩夠了的磊世子和福郡主也被帶來了,大家一起陪陸太妃用了宵夜,方才各自散開。
因為晚上還要見暗衛頭領,詢問審訊情況,喬蘿不喜隔著屏風問話,就沒有更衣也沒有卸妝。
晚上十時左右,除了守夜的,王府大多數人都已睡下,暗衛首領在值守暗衛的帶領下,悄沒聲息進了喬蘿的屋子。
值守暗衛守在暗處,瑪瑙守在門口,玲瓏守在屋裡,喬蘿終於見到了神秘的暗衛頭領。
他一身灰撲撲的勁裝布衣,進屋后還一直蒙著臉,見了喬蘿行過禮還不肯拉下面罩,喬蘿心知他們有些奇怪的規矩,就好奇地問:「你們的真面目只有什麼人能看到?」
暗衛頭領垂下頭:「只是接手暗衛隊並手握令牌的人,才有資格看到我的真實面目,否則終生不能以真面目讓示人。」
喬蘿好奇心頓起:「令牌?什麼令牌?它現在誰手裡?」
「是一面精銅鑄成的令牌,是暗衛隊的信物,上面有圖案,是第一任安平王創建暗衛隊時親手製作的,後來傳到王爺手中,他卻身死戰場,當時翻遍了他的全身也沒有找到令牌,估計是王爺不知收在哪呢,暫時卻找不到了。
不過暗衛隊創建之初,老主上另劃撥了產業專供暗衛隊及其家眷正常花費運轉,不需經王府之手,還獨創了一套退舊納新、訓練管理、撫恤榮養等規矩,即使三五年七八年沒有主子接管,也能正常運轉。
為了以防萬一,老王爺還立了一條規矩,如果上一任主子出事,沒有指定接手暗衛隊的人,也找不到令牌,就由頭領按正常規矩維持暗衛隊的正常運轉,直接聽令王府身份最高的主子,五年後由這位主子直接接手或者另外指定接手人,令牌或者信物另行製作。
現在令牌已遺失多年,所以暫時聽令於太妃,五年期限也快滿了,可以由太妃直接接手或者指定接手人,然後另行準備一個令牌。」
喬蘿點點頭,原來如此,第一任安平王實在是個聰明絕頂之人。
陸太妃說過要讓她接手暗衛隊,可她能勝任嗎?不過現在不用想這麼多,還是先了解她兩次被人暗殺的實情吧。
「好,你先說有賊人半夜時分企圖刺殺我是怎麼回事?」
暗衛頭領垂下眼瞼:「那個賊人是死士,又經過特殊的訓練,無論我們用什麼手段也不肯招供,最後生生熬死了,什麼也沒問出來。」
喬蘿愣住了,她設想了許多可能,唯獨沒想到活口居然什麼也沒有交待就死了!
她趕緊問:「另一撥刺客審出結果了嗎?」
「審出來了,他們一個重傷死在半路上,一個審訊時熬不過去死了,只有一個審出了一些情況,但也無從查證。
他們說自己是內廷高手,平是不在宮中,養在外面,只看信物行事。
他們只認信物不信人,和他們聯繫的人蒙著面拿著信物找到他們的頭領要求刺殺王妃,還說為了萬無一失要多派些人手,他們不能違抗就去做了,然後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了,後來也熬不過去死了。
是屬下半事不利,沒有問到有用的消息,估計那夜進王府的刺客也是一樣的來歷,他們的幕後主使是同一人。」
喬蘿睜大了眼睛,內廷高手?殺她一個既沒有用又不礙事的小寡婦居然用了二十多名內廷高手?值得嗎?
既然是內廷高手,那就說是皇上的手筆呢?他為何要這麼做?他的目標不應該是磊兒嗎?為殺她費這麼大力氣有必要嗎?
也許是因為她上次護著磊兒沒有出事,對方覺得留著她會壞事,所以才先幹掉他,然後再對付磊兒吧?
這也太狠了吧?安平王府只剩孤兒寡母,礙著什麼事了?非要趕盡殺絕?
是呢,歷代君王開國之初都要大封功臣,等到江山穩固政權集中,這些佔據高位又待遇優厚的勛貴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朝廷每年要花費許多財物養著他們,還要提防他們有不臣之心。
他們又大都戰功赫赫威信極高,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甚至比宗室弟子還高,在軍中也很有威望,而且代代世襲無窮無盡,又不象單純的文武官員可以隨時任免升降,這些世襲的勛貴實在成了朝廷的隱患和負擔。
朝廷又輕易動不得他們,除非犯下大錯,否則就成了忘恩負義之人,所以才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一點點讓他們消亡吧。
比如子嗣調零的長平侯府和安平王府,比如家業敗落子孫盡出紈絝的鎮國公府和西寧伯府,還有幾個已經不復存在的勛貴,除了皇上,誰有這麼大的手筆?
她深吸一口氣,本來以為嫁到富貴滿門兒女雙全的安平王府,既謀得了好名聲,又不用爭風吃醋明爭暗鬥,只需關起門來享受榮華富貴即,那麼她這一輩子平安喜樂福壽雙全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才能不辜負那對修仙界父母的心血,才能擁有生生不息可能轉世投胎的靈魂,不用一朝身死灰飛煙滅,不負他們付出的一切。
誰知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樣,危險已經不知不覺地降臨了,對方短短時日安排了兩次暗殺,一次比一次兇殘歹毒,讓她整日提心弔膽,這種感覺比死還不如,她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嗎?
喬蘿忽然覺得人生一片灰暗,憤憤地說:「賜婚的也是他,不容我活下去的也是他,我想如他們所願做個一心持家守節的小寡婦都不行嗎?你說他是不是有病?有必要費那麼大功夫要我的命嗎?」
雖然蒙著面,暗衛頭領還是不敢抬頭,想以程錦越的交待心虛地勸道:「王妃勿憂,屬下會多派些人手加強護衛的,王妃和其他主子也不要輕易涉險,只要出府我們就派人暗中保護,無論是誰,都不給他下手的機會!」
喬蘿沮喪地點點頭,只能這樣了,令玲瓏拿來一匣銀子遞給他:「你們辛苦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有死去的那幾個,雖然自有恤銀,但孤兒寡母也挺可憐的,給她們也分一些,以後她們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們又幫不了,就來找我吧。」
大冬天的,暗衛頭領腦門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越發心虛的不行,趕緊道了謝告辭退下了,騙人這件事,真不是他的所長,剛才看到少年美貌的王妃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差點忍不住說出了實情,幸好忍住了,否則就是背主。
夜已深了,喬蘿又疲憊又擔憂,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瑪瑙興奮地進來了:「王妃,外面下雪了,地上的積雪都有一拃厚了!快到臘八節了,這可是好兆頭。」
玲瓏笑著說:「王妃和侯爺的生日也快到了,今年你及笄,這可是大事情,不但夫人早就開始準備,就連太妃也說要給你辦場轟動京城的及笄禮,正在到處給你挑合適的簪子,還要請高貴賢德的全福之人做正賓和贊者!」
喬蘿始覺她不知不覺來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五年了,也許前世沒有她牽挂的人吧,她已經真正適應並接受了這一世的生活,正準備好好過日子,卻有人不想讓她活。
對方手段狠毒陰險,兩次刺殺不成,誰知道還有什麼后招?
及笄禮,她有命活到那會嗎?只要留在京城就危險重重,不如她給王府和侯府留封信跑路?跑的越遠越好,然後隱姓埋名藏起來平平安安過一生?
反正她有那麼多財物,幾輩子都吃喝不盡,何必留在京城等死?
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
她跑了,且不說安平王府了,她的娘親和弟弟還在京城,到時皇上肯定拿他們出氣,還有從滕州跟著一起來的人,她怎忍心置他們不顧?
而且她一個年少美貌的女子,又懷揣巨資,為了隱藏行蹤身邊又不能帶人,走到哪都是待宰的肥羊,說不定還被人拐賣甚至劫擄,人身安全一樣沒有保障,甚至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下場還可能更慘,所以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難道她就走進了一個死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