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真假
廳中議論紛紛，陸太妃神色劇變，她兒子的屍身五年前就送回了京，雖然滿身傷痕有些印跡看不清了，她卻不會認錯兒子，這會怎麼又會冒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程錦越？
她心知那是騙子，卻又不甘心，一時似悲似喜似疑，眼看搖搖欲墜，喬蘿上前扶住她：「母妃若是懷疑，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再叫本家幾位長輩一起去如何？
這個人來歷不明，暫時不能讓他進府，就在門房的小偏廳見見就行，也好解了母妃的疑慮。」
這種富貴大家的門房與眾不同，門房一旁都有好幾個條件不錯的偏廳，平時備了茶水點心，還有跑腿的小廝服侍，用來接待一些管事、差吏、掌柜和身份不夠的訪客。
陸太妃點點頭，雖然明知不可能，可是不看看，她怎麼能甘心？這時陳夫人也神色激動滿面驚疑地離席過來：「我陪你們一起去！」
喬蘿趕緊吩咐外院管事：「你腿腳麻利，快去外院，讓人把門口的偏廳收拾一間出來，讓小廝迴避，再讓人把大總管都請過去等著。」
又指著幾個管事婆子：「你去傳幾頂暖轎，抬太妃和我們幾個過去，還有你們兩個，帶幾個丫頭去外院大門口的偏廳等著我們過去，不相干的人都清場了。」
見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陸太妃心情平靜了一些，是她思之成魔著相了，世上哪有什麼死而復生之事？越兒可是她親眼看著收殮裝棺的，因為長路奔波送回，雖然一直用冰塊護著，還是有些損毀，再加受了傷，容貌已不太能辨的清，但她還是認得那就是她的越兒，輪廓眉眼就是他的越兒，他是真的已經死了，入土五年了。
不過管事說的這麼玄乎，那就去看看吧，也好死了心。
如果真的是，那就是上天眷顧把這千萬分之一的幸運給了她，如果不是，說明對方只是一個騙子，可能因為與越兒長的相曾被人錯認是安平王，又聽說了王府的事，這才改名找上門來，枉想不勞而獲得份富貴吧，世上不是血親卻容貌相象的事又不是沒有。
她甚至聽到有兩個上了年紀的貴婦在偷偷說，莫不是老安平王偷偷在外面生的兒子找上門來了，否則怎麼會生的這麼象？
她心裡咯噔一下，卻很快否定了，丈夫妻妾眾多卻子嗣稀薄，只有她生了一個兒子，連個女兒也沒有，若大一個王府，孩子實在太少了，如果真的在外面生了兒子，那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回來的，還能一直流落到外直到現在才現身？
那應該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她已經難過了這麼多年，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很快就不再傷感了，心想八成是假的，看在他與越兒容貌相象的份上就不追究了，給些銀錢嚇唬幾句打發就是了。
喬蘿卻心知肚名，雖然未經證實，也絕對是男主真的回來了，頂著女主光環的她怎麼可能終身守寡呢？不給她來幾場虐戀情深和宅斗廝殺大戲，這穿越生涯豈不是讓她太過舒服了？
恐怕不斷魂也要銷魂。
她平靜從容安享富貴高壽而終的夢想恐怕要破滅了，只好鼓足士氣，既來之則安之呢。
這個時候，她越發不忘自己的身份，讓管事婆子去小宴會廳多請幾個以前與程錦越交好並相熟的男子過來，身份越高越好，大家一起去門口看看那個人是不是程錦越。
不是她多事，「已死」多年的程錦越回來了，安平王府肯認這個兒子，皇上未必肯認這個臣子，如果他堅持說是假的，那真的也是假的了，她這個便宜夫君好不容易回到家門不但沒人承認，還可能送了命。
多幾個有身份的人見證，皇上就沒法做手腳了，這廝專門選在今天貴客滿門時找上門，不就是懷著這個目的吧？那就說明，他的失憶完全是裝的。
倒是心眼多的很，以後凡對他有利的事就裝作能記的起來，對他不利統統就說忘記了，誰拿他也沒辦法。
她又託付兩位側妃和族中幾位嬸娘大嫂招呼大家開始吃喝，等弄清原委她們就回來。
雲側妃和段側妃根本不相信什麼死而復生之事，以為是什麼騙子上門騙錢的，很不屑太妃和喬蘿非要親自去見外男，就留在廳里招呼客人。
眾賓客當然也不相信什麼死而復生之事，都認為八成是騙子上門，偏生陸太妃思子心切，非要親自去看看，也是，讓她看看也就甘心了，先喪夫又喪獨子，也確實可憐。
就各自吃喝說笑起來，這宴席備的真是夠豐盛、夠上檔次，廚子聽說是宮中賞下的御廚，難怪手藝這麼好。
很快暖轎來了，陸太妃、陳夫人和喬蘿等人一起坐轎去外院門口，從這裡過去坐轎大概得二十分鐘吧。
想到即將要見到那個人，喬蘿深吸一口氣，再次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坦然已對，不忘當初的夢想：嫁一個年貌相當身份匹配的男子為妻，只要他身心健康，有男人的責任和擔當，又能給嫡妻最起碼的尊重和愛護就行。
其餘的她不敢要求太多，更不會對他動心去玩什麼妻妾爭風虐戀情深，所謂愛情，還是算了吧，愛上一個妻妾成群的男人，那不是自討苦吃嗎？她身嬌肉貴心臟脆弱，還是算了吧。
一行人急匆匆來到門口，提前來到的婆子丫頭已經等在這裡，王府大總管也擦著汗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大冬天跑出一頭汗，也是難為他了。
外院管事把大家迎進早就準備好的偏廳，那裡坐著一位氣宇軒昂布衣男子，看到一大幫人進來，神色有些疑慮，顯然並不認識這些人，卻並沒有退縮：「請問，貴府是有一個叫程錦越的人嗎？」
喬蘿看著那一身粗陋布衣和裝失憶都遮掩不住的氣勢，心想這具皮囊真不錯！這應該就是真的程錦越，不過他是真的失憶了，還是裝的？
這個夫君送的這份及笄禮可真大呀！
不過他確實又帥又有型，長眉挺秀，雙目深髓，輪廓如同雕塑，小麥色的皮膚光滑緊緻，看上去性.感的很，他是個長年習武之人，身上一定也很有料吧？可比那些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有味道多了。
如果以後生活中不得不盡夫妻義務，這麼一具身體，好象也不討人厭，不過用他的女人有些多，想起來有些噁心。
她肆意打量的目光很快吸引布衣男子看過來，嚇得連忙垂下眼瞼，可別被對方看出什麼。
陸太妃幾步上前，手腳哆嗦著打量著眼前的人，甚至伸手去摸他的臉：「越兒？你果真是越兒？」
後面跟的幾個熟人也紛紛驚呼：「這也太象了，幾乎一模一樣，世上哪有這麼象的人，莫非真的是王爺回來了？」
本來一心以為是騙子上門的眾人都驚呆了，因為實在太象了。
喬蘿越發證實這個男子就是真的程錦越，陸太妃頭不昏眼不花，還能認錯自己的兒子？
陸太妃又一把捋起他的衣袖，看到手腕上的黑痣，心情越發激動，不顧有女眷在場，也不顧他是不是真的，無比熱切而又擔心地問：「你可知道自己哪裡還有印記？」
男子有些遲疑，又有些喜意和擔心：「這位夫人好眼熟，請問您是什麼人？
印跡我自己看不見，救我的人說我左邊肩胛骨下面有一顆紅痣，是不是你家的程錦越那裡也有一顆紅痣？如果不信，你讓人看看。
不過這裡人多，還有婦道人家，另找個地方讓他們幾個來驗證吧。如果驗證確實有，能不能確定我就是你們府上的程錦越？
那就太好了，我已經找了很久，只記得自己叫程錦越，根本記不清家在哪裡，能回家真是太好了！」
然後又看看大總管：「你也眼熟的很，不過好象比我以前見過的那個人老了好幾歲。」
大總管又激動，又擔心，又覺得不可置信，就一言不發地打量著程錦越，顯然沒想到他與主子相象到這種程度。
陸太妃似悲似喜，又緊張萬分，她忍住眼淚，對幾個族中晚輩和大總管說：「你們帶他去旁邊的小廳查看，記著讓人擺個火盆過去，不要讓他著涼了。」
喬蘿明白，陸太妃已經確定了眼前這個男子就是自己的兒子，只不過擔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才要一再驗證，確保萬無一失。
陳夫人也有些明白怎麼回事，她也激動地抓住喬蘿的手，緊緊的盯著程錦越，生怕是一場空歡喜，天可憐見，一定要是真的，哪怕安平王失憶了都無所謂，只要他活著，女兒這一生就有了盼頭！
喬蘿拍拍她的手，附耳小聲說：「放心吧娘，一定是真的，世上哪有當娘的能認錯孩子？不過才五年不見，又不是從小不見了，能有多大變化呀？而且紅痣本就少見，他敢這麼說，就真的有。」
雖然不知道「已死」五年的人是怎麼回來的，那個安平王陵墓里埋的誰，她已經確認真正的程錦越回來了，至於墓里埋的那個，要不就是認錯了人，聽說當年屍體上面傷痕纍纍，很可能認錯了，要不就是替身，這個可能性更大的一些吧。
陳夫人越發激動，她一向相信女兒的判斷，那麼這個程錦越確實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