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回娘家(一)
第二天大清早,安平王府就喧囂開來。
禮物拉了整整兩車,隨行服侍的丫頭婆子坐了滿滿兩車,程錦越和喬蘿坐著安平王府最大最豪華的那輛馬車,整付儀仗開道,浩浩蕩蕩威風凜凜地去長平侯府。
喬蘿和程錦越獨坐在寬大舒適設備齊全的車廂里,手裡拿著一本書卻看不進去,看著眼前的陣仗,心想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她只是單純地想回趟娘家而已,為何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民間的小夫妻一頭小毛驢,再挎一個竹籃,不也回了娘家?
程錦越則掀起小窗的綢簾,興緻勃勃地看著一切:「王妃你看,那座酒樓看著不錯,明天我們就在那裡用餐,還有那家文寶齋,明天去逛逛,給磊兒和福兒買幾樣東西,還有,你看......」
喬蘿無奈地放下書:「好,明天出了門都聽王爺的,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過這陣仗也太大了,不說是回趟娘家嗎?兩旁的小攤小販和行人擔心衝撞了貴人大都躲進巷子了里,能有多大的熱鬧看?我可是見過有的民間小夫妻挎著一隻竹籃,騎著一頭小毛驢就回了娘家!」
程錦越先是頭也不回地說:「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一定要好好逛逛,然後就要過年了。」
待聽到後面的話后,卻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主意不錯,改天我讓人買一頭小毛驢,再買一隻小竹籃,專門給王妃回娘家用,為夫就親手牽驢吧!」
喬蘿白了他一眼,這隨性不羈的樣子,還是那個因為前事盡忘而謙遜謹慎的程錦越嗎?這才是他的真實面目吧?
安平王和王妃一個牽毛驢、一個騎毛驢回娘家,這都要成轟動性的新聞了,可比這高車大馬整付儀仗吸引人多了,圍觀的人怕是要擠的水泄不通了!
而程錦越笑過之後,彷彿又被外面的市井街巷吸引住了,越發看的興緻勃勃,嘴角卻一直在翹著,他這個王妃挺有意思的嘛!
他悄悄用餘光瞟了一眼喬蘿,看到她有些嗔怒的嘟著嘴轉著頭去不理他,臉頰泛著誘人的紅暈,精緻的雙唇如同熟透的櫻桃,胸口微微地起伏著,看起來鮮活而美麗,心頭波瀾頓起。
這是一個很美麗也很有趣的女人呢,一個名正言順屬於他的女人,他為什麼要放棄?
他已經失去了素馨,挖心掏肺似的痛了好幾年,曾以為自己不會再對任何女人感興趣,卻唯獨這個相處時日不多的女人例外,無論愛與不愛,他都需要一個妻子,母妃也需要這個兒媳婦。
忽然就下定了決心,無論她有什麼目的,無論她是誰派來的,他都一定要收服了她的心,讓她死心踏地的跟他過日子。
嗯,等年後,就告訴母妃和她圓了房,再加把勁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先絕了她的後路再說!
下定決心之後,他不再理她,轉頭依然裝作興緻勃勃的樣子看著窗外,嘴唇卻抿的緊緊的,眼裡也滿是悵然,因為他想起了羅素馨,想起與她的點點滴滴。
喬蘿這時卻轉過頭來,瞟了一眼他輪廓分明如同雕塑一般的素顏,也明顯感覺到了他散發出來的惆悵和失落。
越發覺得看不懂他,有時看起來心機深沉,有時卻象個全然不諳世事的孩子,彷彿真的前事皆忘重返童真,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剛才在王府,她坐轎來到大門口準備登車,他不但十分溫柔曖昧地給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髮髻和衣帶,還親自扶著她上了車,當著人面說:「阿蘿小心,不要磕著了!」
讓圍觀的女子無比的艷羨妒忌,等她從安平侯府回來,怕是滿京城都傳遍了安平王對妻子寵愛非常的消息吧。
全付儀仗,總共五輛馬車,回個娘家就鬧這麼大陣仗不說,還要在大門口秀恩愛,雖然兩人沒有夫妻之實,卻弄的好象恩愛非常似的!
這廝一定是故意的,而且絕不是單純地想秀恩愛,他到底想做什麼?
兩府相距不遠,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馬車停了下來,立即有小廝取來踩凳,程錦越身手敏捷地下了車,然後挑開帘子,溫情脈脈地說:「王妃莫怕,為夫扶著你。」
喬蘿撫額,真想問一聲你到底想幹什麼?剛才滿身的惆悵和失落都跑哪去了?
可她還得裝出嬌羞感動的樣子扶著那隻骨節分明指指修長的手,小心地下了馬車,這廝卻依然不放過她,還細心地替她系她了披風的帶子,溫存地說:「王妃小心凍著!」
喬蘿趁人不注意白了他一眼,轉過身才發現長平侯府的大門口已經圍滿了人,娘和二嬸,還有喬楠,還有阿璇夫妻倆,還有幾位有身份的近支族人,正在大門口等他,甚至她還看了喬珠和王敬軒。
這麼說來,剛才兩人下車時的表演大家都看見了?難怪娘和二嬸滿面笑容,而喬珠怕是嫉恨的都要撕爛手中的帕子吧,想到這一出,喬蘿忽然不覺得秀恩愛有什麼不好了。
親者快,仇者痛的事就應該多做。
程錦越則溫柔地說:「岳母大人已經在等著我們了,我們快過去吧。」
喬蘿點點頭,按照禮儀落後他半步一起上前就要行禮,王府來的丫頭早就鋪好了錦墊。
陳夫人攔不住,只好當眾受了氣宇軒昂身份高貴的女婿的八拜大禮,心裡卻跟樂開了花似的,這個女婿不但真給她長臉,還對女兒如此疼愛,她怎能不高興?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長平侯府,侍衛家奴自有管事招呼著吃喝,雙方見過禮認過親后,程錦越主動提出要給老夫人去磕頭。
喬蘿和陳夫人巴不得如此,趕緊讓喬楠領著,一起陪同過去。
程錦越回來當天,身份確定后,喬蘿就告訴娘,說是為了給老夫人一個驚喜,這件事要一直瞞著她老人家,等她們今天過去后,再當面讓她認孫女婿,所以這段時間要攔著喬珠不許去見她。
陳夫人自是知道喬蘿想刺激老夫人,嘴裡怪她促狹,心裡卻道活該,她一生做惡多端,害死奉亭,還差點害死阿蘿,讓她受些磋磨也是應該的。
進門后,服侍的丫頭婆子看著氣宇軒昂俊朗非凡的程錦越,都愣住了,還是陳夫人喝了一聲,方才趕緊端茶倒水招呼客人,眼睛卻不時瞟向程錦越。
而一直跟在後面的喬珠,眼珠子都要噴出火來了,說好的終身守寡呢?說好的孤寂冷清守著牌位過日子呢?說好的晚景凄涼下場悲慘呢?
眼前這個高貴洒脫俊的不象樣子的男人又是誰?一個已死五年的男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呢?又怎麼可能對無才無貌虛偽惡毒野蠻無禮的喬蘿如此寵愛呢?他那麼迷人,為什麼就看不清她醜惡的真面目呢?
這個該死的小賤人喬蘿,怎麼命就那麼好呢?
原先看著還算俊朗有才的王敬軒,現在看來簡直給人家提鞋都不配!再想到明明窮酸刻薄滿身小家子氣,還要故作高貴的未來婆母和大姑子,一口銀牙都要咬爛了。
王家的家業怕是連安平王府得臉的奴才都不如,她還沒嫁過去,就已經處處指著侯府生活了,以後誰知會怎麼樣?以前因為喬蘿要一輩子守活寡,對比之下覺得還不錯的親事,忽然之間變得如此不堪!
她妒火中燒,咬著牙齒,腮幫子都鼓起來了,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幸好眾人都簇擁著程錦越和喬蘿,一時沒人注意到,否則都要被她猙獰的面目嚇一跳。
喬楠無意中瞥見了,心中又驚又厭,也生起了提防之心,她如此嫉恨姐姐,說不定會使些什麼陰損手段,以後還是要小心些。
喬蘿早就看到了喬珠那付鬼樣子,可不就是拿別人的幸福懲罰自己?有些人要做她也攔不住嗎?
她翻翻白眼,裝出一付受寵小嬌妻的樣子,挽住程錦越的胳膊,快步進了內室,指著床上頭髮花白滄桑不堪的老嫗,帶著幾分難過說:「王爺,這就是我的祖母,她以前那麼疼我,卻病成了這樣,我心裡真難受。」
程錦越趕緊拍拍她的胳膊:「愛妃不要難過,只要我們心誠,總能為她找到神醫,說不定就藥到病除了。」
喬蘿點點頭,心裡卻把這傢伙鄙視了無數次,還愛妃呢,也不嫌肉麻的慌。
自己卻上前十分體貼地問:「祖母最近感覺怎麼樣?身子骨可還硬朗?我給你帶來了好多補品,回頭讓人做給你吃。
孫女今天回來,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訴祖母!我之前讓娘瞞著你,是因為我想親自把這件喜事告訴你。
我知道祖母一直為我的親事難過,你的病也與這個有關,這讓孫女十分自責。
可是如今菩薩保佑,孫女再不必自責了,祖母也不必難過了,因為,我的夫君程錦越,也就是安平王爺,他死而復生回來了!
以前葬的那個「安平王」不是他,是有人弄錯了,他不但沒死,還好好地活著,不信你看,這位就是你的孫女婿安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