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步步緊逼
屋裡昏黃的燭光跳躍著,炭盆在角落裡散發著熱氣,阿璇靜靜地垂著頭,和譚福生隔著桌子而坐,桌上放著做針線活的笸籮,裡面除了一些針線碎布和做了一半的綉活,還埋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譚福生身上有淡淡的酒氣,雖然來之前洗漱了,也換了衣服,但還是遮不住。
看著阿璇羞澀安靜的樣子,心裡越發難挨:「阿璇,你還是不信我么?那潑婦最近弄得我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才走了,機會實在難得,你非要拒絕我么?」
阿璇克制著心底的恐慌和厭惡,依然垂著頭,冷靜地說:「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娘子已經打算去抱養孩子了,又怎麼可能容得下我?我就是跟了你,也只是這幾日的好光景,等她們回來了,我還有活路么?不過白白失了清白罷了。」
「不會的阿璇,我不會讓她們欺負你的。鎮上有我偷偷值下的一處清靜小宅子,今晚過後,你就住到哪裡去,我找幾個人服侍你,讓你生活無憂,我有空就來看你,豈不快活逍遙?再有了一男半女,我們豈不是和夫妻一樣過一輩子?」
他略一思量,下定決心說:「你放心,她這次去保准抱不回孩子來,我給那兩個婆子交待了,一定要想盡辦法搞破壞,讓她如不了願,事情辦成有重賞,她們都是精明能幹之人,保證能做到的。」
阿璇恍然大悟,也放下心來,她還真擔心朱冬梅抱回一個兒子,到時該如何處理,她和喬蘿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她又抬起頭,眼淚汪汪:「抱不回孩子雖然省了些麻煩,但你豈不是要把我當外室養起來?那豈不是還沒有名份?我要求並不高,不過是做妾而已,你都做不到嗎?而且鎮上離這裡並不遠,你娘子早晚會聽到風聲的,到時我還不是任人欺凌?」
譚福生今晚來之前,就打算一定要達到目的,可是阿璇眼淚汪汪的樣子,卻又讓他拉不下臉來強迫她。
「你真傻,做外室只是權宜之計,等生下孩子,她還能真攔著我納你進門不成?你以為她鬧得那麼厲害我真的就怕她?
只不過是我現在還沒有脫籍,有些事身不由己,只好暫時忍著她。等我得了主子的賞識脫了奴籍,又有了好前程,一個蠢婆娘能擋住我的事?到那時你不但能進門,還能以良妾身份進門!」
眼神越發迷離,聲音越發曖昧起來:「好阿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好好待你的......」
說著站起身來,阿璇頓時心如擂鼓,渾身緊張,手心裡的汗都要出來了
她勇敢地抬起頭來:「不,沒有名份,我絕不委身,我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跟了你!你是有見識的人,當知道名份對女人有多重要,你若真對我好,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燭光上,她神色堅毅,秀美的臉上帶著點點淚痕,譚福生越發不能自制,至於阿璇的不願意,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他幾步走了過來,手搭在她的肩上,神色迷離,呼吸急促:「我是真心對你好,所以才不想再等了,名份是遲早的事,你先跟了我再說,阿璇,乖,這麼好的機會,別讓我失望......」
阿璇已經嚇呆,渾身顫抖幾近癱軟,更忘了去摸剪子,外面突然響起砸門聲:「阿璇,快起來,小姐突然肚子疼的打滾,你快起來看看,還有李媽媽留下的什麼葯沒有?」
是小滿的聲音,喬蘿今晚特地留下她值夜。
阿璇方才回過神來,想起小姐說過一定會保護她的,讓她不要怕,沒想到年幼的小姐真的在關鍵時候救了她。只是怎麼會這麼巧?難道知道她譚福生今晚會來?又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小姐是真的忽然犯了腹疼症吧。
她哀求地看了一眼譚福生,然後應聲:「知道了小滿姐姐,你快回屋照顧小姐去,我很快過來!」
對面廂房的門也吱呀一聲開了,秦嬤嬤也被驚醒了,她大聲說:「怎麼呢小滿?小姐怎麼呢?阿璇你快起來看!我和小滿先過去!」
阿璇趕緊大聲應了:「你們先去,我這就過來!」
屋外小滿也急急走了,阿璇哀求地看著滿臉怒氣的譚福生,小聲說:「小姐可能發了急症,我去看看,你先走吧,被別人發現我就沒有活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譚福生陰沉著臉,更厭惡喬蘿了,覺得她果然是掃把星討人嫌,卻也知道今晚又不能如願以償了,再怎麼著,他也不能當著這些人的面明著對阿璇用強。
看著神色慌亂不安的阿璇,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打動她的心,若是逼極了就前功盡棄了,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看來得想個辦法讓她心甘情願才行。
今晚既然沒有達到目的,就要哄哄她,不要對自己產生了戒心,才能另找機會。
就軟語道:「別怕阿璇,小孩子經常莫名其妙肚子疼,應該不要緊,實在不行你就說,我讓人套車去鎮上請大夫。你別生氣,我今晚不是逼你,是我喝了點酒,實在太想你了,有點管不住自己,你別往心裡去。
你快去吧,我先走了,外面冷,你穿厚些再去,這支金釵是我特意給你買的,你留下戴吧,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再說。」
想伸出手摸摸阿璇的臉還是忍住了,然後放下一支金釵,趁正屋一片慌亂暫時沒人注意,拉開門輕手輕腳地離去了,阿璇顧不上多想,趕緊去看喬蘿。
而小滿正在燒熱水,嬤嬤到處找草藥,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外面的動靜,喬蘿抱著肚子有氣無力地躺著,直嚷嚷疼,卻密切關注著外面的動靜,聽到院門輕輕地開了,有人離去了,方才鬆了一口氣,譚福生終於走了,阿璇今晚安全了。
然後阿璇就進來了,急急地問:「小姐肚子還疼不疼?到底怎麼個疼法?」
喬蘿注意到她臉上還有未拭凈的淚痕,心裡很難受,她又差點落入狼口了。又怕她察覺到什麼更加羞愧難堪,就有氣無力地說:「這會能好些,剛才疼得受不了,我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阿璇一驚,上前抱住她:「胡說什麼,讓我摸摸看,到底是哪裡疼?」
說著在炭盆上烤熱雙手就撫上喬蘿的小肚子:「是這裡嗎?怎麼個疼法?」
就著小滿的手喝了幾口熱水,又把湯婆子捂在肚子上,喬蘿胡亂哼哼著:「對,就是這裡,剛才揪著揪著疼,這會好象沒那麼疼了,熱乎乎的很舒服!」
嬤嬤鬆了口氣:「那就不要緊,可能是受涼了。小姐頑皮,老是愛坐在窗口,可能吹了些冷風吧,以後可要小心了!阿璇,你那裡還有沒有治肚子疼的葯?我記得李媽媽每樣常見葯都留下了些。」
阿璇點點頭就要去找,喬蘿本就是裝的,哪敢隨便吃藥,中藥湯又苦的要死,就一把拉住她撒著嬌:「都說了不太疼了,我不想吃藥,用湯婆子暖暖就好。」
到最後還是嬤嬤妥協了同意不吃藥,要留下陪喬蘿,讓阿璇和小滿去睡了,阿璇借著自己跟朱冬梅學了一點醫理,堅決留了下來,正中喬蘿的下懷。
其實她肚子並不疼,是猜到今晚朱冬梅和女兒不在,譚福生很可能按耐不住去找阿璇。喬蘿很擔心阿璇會吃,更擔心她吃了虧不告訴任何人,一個人咽下所有苦果或者承受不了做出偏激的事。
她可半點也不信譚福生這種人,那一夜他雖然答應不強逼阿璇,但這種心性如毒蛇一般的人哪有什麼信用可言,說不定會借著酒勁逼阿璇就範,所以晚上她一直沒睡,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果然亥時正,他進了院子。
喬蘿趕緊象上次那樣偷偷來到阿璇的屋外偷窺,明顯感覺到譚福生渾身酒氣,她嚇了一跳,生怕譚福生借著酒勁逼阿璇就範,又不敢和她正面對抗,更不敢鬧出動靜讓阿璇羞愧難當,就趕緊回了屋,脫了衣服躺下。
然後喊醒小滿,說是肚子疼的很,讓她趕緊去找阿璇,看看還沒有李媽媽留下的草藥,這才驚走了心懷不軌的譚福生。
一切收拾停當,也才剛剛子時,喬蘿躺在枕頭上,看著沉默的阿璇,阿璇枯坐在床前,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那一夜的事她張不開口,今晚的事她更沒法張口對小姐說。
而且小姐的肚子疼發作的如此之急,又去的如此之快,實在如此巧合地救下了她,阿璇簡直懷疑冥冥之中,是不是視她如女的李媽媽察覺她有難,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救她?
想起如同親娘的李媽媽,還有年紀幼小卻比她還要堅強懂事的小姐,阿璇心中充滿了溫暖和信心。
譚福生狼子賊心,說的話根本沒有半點信用,說是真心待自己,還說絕不會強迫自己,其實哪裡會真正為她著想?看樣子他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那件事必須儘快做。
再等下去,要麼自己被譚福生用強失了清白死路一條,要麼自己因為反抗惹怒他,無論哪一種後果都不堪設想,到時受害的不至她一個人,小姐、嬤嬤、還有小滿,全部跟著遭殃。
她用湯婆子給喬蘿敷了一會肚子,喂她喝了熱水,爬進了帳子里,靜靜地開口了:「小姐,我覺得咱們不要再等了,我明天就去跟譚福生說,就按你說的辦吧。」
黑夜裡,喬蘿點點頭:「阿璇姐姐覺得什麼時候合適,就什麼時候說吧。」
阿璇不再逃避她的目光,定定地說:「現在就合適,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