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離去
料理好瑣事,就開始收拾行禮準備土儀。
喬蘿她們四個這些年根本就沒有置辦過象樣的衣物,這兩年日子尤其難過。喬蘿平日的穿著還不如譚若瓊,秦嬤嬤她們更是粗衣布裙甚至還打著補丁,幾乎沒有出門能穿的衣服。
幸好喬蘿有賀媽媽帶來的衣物和披風可以見人,前段時間又趁著空閑給三個人都置辦幾身象樣的冬衣和暖套披風等物,剛好出門能用到,否則也太寒酸了。
喬有餘這幾天外出順便買了些土儀準備帶回去聊表心意,因此她們的行禮實在很少,馬車寬大的底廂放下綽綽有餘。
臘月初七,第二天就是臘八節了,喬蘿等的暗暗心焦的時候,朱冬梅和譚若瓊終於風塵僕僕地回來了,算起來她們走了將近兩個月,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始終沒有找到合心意的男嬰,兩人進門后滿臉的沮喪,並沒有意識到她們的人生已經發生了天大的變故。
看到守門的兩個婆子把手抄在袖子里愛理不理的樣子,根本不似平日殷勤討好,甚至還滿臉輕蔑,朱冬梅滿肚子的窩囊氣正好沒處發,張口就罵:「你們眼瞎不是?一個個跟泥人似的發什麼愣?還不快上來服侍老娘!」
譚若瓊也罵罵咧咧地發起了脾氣,指使跟她們一起出門的婆子上前教訓她們。
那兩個婆子相視一眼,滿臉輕蔑譏諷地說:「喲,譚娘子,你也太託大了,你和我們都是奴才的,你仗什麼勢呀?若不是小姐菩薩心腸,你不知還有沒有命活!還有臉戴金釵!這幾年不知搶去了小姐多少好東西,還不快還給小姐!」
一個則飛快去跑進去報信,很快秦嬤嬤領著喬有餘和賀蓮出來了,兩個護衛也跟了出來,帶著腰刀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盯著她們,朱冬梅嚇了一跳,平日張狂無比的譚若瓊也嚇得躲進了她身後,雖然不明所以,兩人也直覺發生了什麼大的變故。
丫頭婆子和一些佃農不知從哪過來的,很快圍觀了一大圈,一些被她們平日欺壓狠的都是滿臉快意,以前做過幫凶的都誠惶誠恐。
秦嬤嬤直覺這幾年的悶氣和憋屈一掃而空,滿臉輕蔑,中氣十足地喊到:「大膽的狗奴才,這是侯府派來接小姐的喬管事和賀媽媽,還不快跪下!」
她們還在發愣,兩個護衛上前一人踹了一腳,母女倆撲通一聲跪下,譚若瓊先是嚇懵了,然後又哭喊起爹爹來,賀蓮上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罵道:「真是膽大包天,小姐的東西都敢搶!還敢把小姐推到在地,要不是小姐菩薩心腸饒了你們,侯爺不讓你們打死才怪!」
然後把手伸進她的脖子里,一把把玉佩拽了下來交給秦嬤嬤:「嬤嬤看看,可是這個玉佩?」
秦嬤嬤接過來細細擦著:「是這個,就是這個!是小姐生下來第二天夫人親手給她戴上的!都被這個壞丫頭弄髒了,我好好薰洗一下,去去晦氣再給小姐戴上!」
說完轉身走了,賀媽媽似是懶得與她們費口舌,遂示意鄭副管事和劉婆子:「把這兩個黑了心肝的賤婢帶下去,告訴她們怎麼回事,讓她們老實點。
不過,既然小姐已經說要饒了她們,就不要關著她們了,讓她們趕緊收拾行禮,後天就出發,免得誤了行程,若是她們不聽話,直接就地打死!」
又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冷冷地說:「小姐心善,說其他人也是被她們逼的,就不要為難了,也不追究做的那些事了,以前做什麼現在還做什麼,只要以後安份守己就行,都散了吧。」
頓時一片磕頭謝恩聲,朱冬梅和譚若瓊方才聽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立即癱軟在地,也不敢再哭著找譚管事了。
卻被平日對他們一家最為恭敬殷勤鄭副管事和劉婆子罵罵咧咧地從地上提起來,然後押著她們進了自家的屋子,方才發現已經被翻的面目全非了,卻不敢多問半句。
她們清楚自己做的事,本以為這次怕是難逃一死了,待聽到小姐只抄她們的家,不但饒了她們的命,還打算帶她們進京,又聽說譚福生給侯爺辦事去了,辦完事直接進京,再不回莊子,他們一家就在京城團聚,方才覺得因禍得福了。
朱冬梅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侯府多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卻突然派人來接,卻也真正老實了下來,也不敢再心疼被抄走的東西,一時乖順聽話無比,老老實實地收拾行禮。
又聽到前段時間阿璇久未謀面的家人居然尋了來,而且還是富貴人家,來的丫頭婆子都穿金戴銀的,阿璇以後就要做千金小姐,頓時無比羨慕妒忌恨。
譚若瓊方才明白她的身份有多低賤,不但和喬蘿是雲泥之別,就是和半主半奴的阿璇都是天差地別,雖然不甘卻也老實多了,又慶幸自己因禍得福,將來去侯府做丫頭,那也是金尊玉貴的,一時間又暗自得意起來。
心裡難免暗嗤喬蘿真是個蠢笨懦弱的,自己那樣欺負她一個堂堂的侯府大小姐,她居然就這麼放過了自己,還要帶自己進京去享福,肯定是自己又聰明又能幹她才離不開自己,說不定還要仰仗自己。
想到京城和侯府的榮華富貴走路都輕飄飄的,越發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心想如果哄好了喬蘿這個蠢貨,管事丫環還不和副小姐一樣。
當時決定先下手為強,不時鬧著要去給小姐請安,甚至現在就要去身邊服侍,被賀蓮訓斥了一頓方才老實下來。
臨行之前,因為譚福生這個田莊管事和秦嬤嬤這個內院管事都要走了,在喬蘿的授意下,喬有餘和賀媽媽妥善安排了田莊諸事。
在秦嬤嬤的許可下,喬有餘提拔了一個本份能幹卻一直被譚福生壓著一頭的李庄頭做管事,提了做事厚道又精明能幹的薛大嫂為內院管事,給他們都漲了月銀,其餘庄頭和副管事什麼都由他們自己做主,以後負責管理好田莊和莊院。
又交待說侯爺有令,這裡距京城遠,以後不用每年去京中交收成,所有收成除過花銷全部換成銀錢,存在縣城的錢莊里,侯府有需要時自會派人來取,只需記好賬就行,方便將來查看。
還一再警告他們要認真做事,把田莊內外管理好,把帳目做好,不得貪墨欺瞞主子,否則嚴懲不怠。那兩個人純屬意外之喜,當即誠惶誠恐地應了。
為了最大限度地隔絕莊子與侯府互通消息,又嚴令莊子上所有人沒有命令不得私自踏進京城一步,否則家法嚴懲。
秦嬤嬤把不能送人的衣物全部燒毀,能送人的都分給了平日與她親厚的人,因此她們的行禮實在少的可憐。
臘月初十,天氣晴好,宜出行。
所有的東西都已收拾好,路上的點心茶水也備好了,秦嬤嬤檢查確信沒有落下東西后,親手鎖了正院的門,把鑰匙交給新提拔的內院管事薛大嫂,就和喬蘿登車離去了。
李管事和薛大嫂帶著人十分恭敬地在大門口送別。
喬蘿裹著大紅的羽緞狐皮領披風,下面露出湖藍色的蜀錦夾裙,頭上梳著垂髫分肖髻,只在雙髻上扎了珠花和絲帶,粒粒淡粉瑩潤的珍珠映著烏髮。
脖子上掛著鑲著紅綠寶石的長命鎖,手腕上帶著赤金的鯉魚戲水鐲子,魚眼鑲著紅寶石,耳朵上垂著小魚狀的墜子,魚眼是細碎的小紅寶,簡單幾樣,在圍觀的人眼裡已經是富貴無雙,堪比天仙。
這都是她以前最心愛的首飾,她的親娘親手給她值辦的滿月禮,也是她僅有的幾樣首飾,李媽媽去世后都被譚玉瓊連搶帶騙奪了去,幸好她一直保存著沒有賣掉,才得以物歸原主,這也是嬤嬤最後同意放過譚若瓊一家的原因之一。
打扮起來的喬蘿十分尊貴俏麗活潑可愛,在眾人恭敬艷羨的目光中被蕙心和小滿扶上了馬車,看的秦嬤嬤無比欣慰,心裡已經盤算著回侯府後要給小姐做多少套衣服了。
馬車外表雖然不太起眼,裡面卻十分寬敞舒適,車廂被炭盆熏的又香又暖,一壺香茶牢牢地架在上面溫著,儲物箱里備著滿滿的點心果脯乾貨零嘴,車廂鋪的又厚又軟,錦緞的靠墊和蓋被都備得妥妥的,還放著喬蘿喜愛的書籍路上解悶。
庄奴佃農甚至村民們都圍著觀看,無比咂舌艷羨,越發想象侯府是何等的富貴尊榮,小姐回京后是如何的錦衣玉食,只恨自己命不好,一輩子只能留在這個荒涼貧困的窮鄉僻壤。
喬蘿和嬤嬤小滿一起坐了這輛馬車,賀媽媽、蕙心和朱冬梅母女倆坐了另一輛馬車,兩輛馬車外表看起來雖然一樣,但裡面的陳設就差別許多,喬管事和兩個護衛騎著馬押車。
喬蘿看著小滿驚喜好奇的樣子,抿嘴一笑放讓嬤嬤放下帘子,車子緩緩開動了,離開莊子後向前飛快地行進,從此遠遠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