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真相
天擦黑時到了林遠縣城,找到一家條件不錯的客棧用餐下榻。
喬蘿覺得嬤嬤年紀大了坐了一整天的馬車,晚上應該好好歇息,也有事與賀媽媽商量,就借口想多了解侯府的情況,提出由賀媽媽值夜,兩人總算有了獨處議事的機會。
當她提起朱冬梅和譚若瓊罪不該死,狠不下心來要她們的性命時,賀媽媽皺緊了眉頭。
「小姐心善是應該的,可說她們罪不該死就不對了,以奴欺主,在哪都是死罪,她們死了不冤枉。
而且譚管事已死,這兩個人留著實在是禍害,將來若是知道實情懷恨在心,可就是一個大麻煩,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為了以後安心,還是硬下心腸的好。」
喬蘿想想也是,這個時代並沒有眾生平等的觀念,她那一套確實說不通,正欲點頭,還是不忍地說:「譚若瓊年幼,要不饒了她吧?只要饒她一命,該怎麼處置由媽媽說了算。」
賀媽媽嘆了一口氣,覺得小姐到底年幼,又一直生活在閉塞的田莊上,見識太少,不知人心險惡,不過心善總是好事,決定滿足喬蘿的心意。
就問:「譚若瓊可識字?為人處事可否精明?」
喬蘿搖搖頭:「她一個字也不識,根本就學不進去,為人十分猖狂刁蠻,卻並不精明。」
「既是如此,我倒有一個辦法能留她一條命,小姐萬不可再不忍心,否則後患無窮。
那就是把她毒啞了,遠遠地賣到關外荒涼之地或者深山中,由她自生自滅吧,朱冬梅堅決不能留,她畢竟是個大人,心眼和能力要強的多,要是兩人聯起手後患無窮。」
喬蘿雖然仍是不忍,也覺得這已是最好的安排,她不能一昧遵循自己的價值觀念,也不願留下什麼後患,就點頭應了,又和賀媽媽商議了一個主意,並把朱冬梅和譚若瓊的賣身契給了賀媽媽。
這一下賀媽媽對喬蘿的感觀大為改變,覺得小姐雖然有些單純善良,卻是非常早慧周全的一個人。
賀媽媽說從林遠縣城往南去滕州可以不走官道,另繞一條路辦這件事,那條路還算平坦,馬車完全可走,卻不是官道,一路行人車輛和人煙稀少,還有幾條岔道。
最重要的是那條路有好長一段都是在山谷中穿行,一路上又是溝壑又是密林,在那裡處置朱冬梅母女倆最方便。
喬蘿告訴了賀媽媽可以動用李媽媽留下的酒,兩人又商議了細節。
第二天離開林遠縣城,出發了兩個小時后,嬤嬤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怎麼不象是官道?沒有官道平坦寬敞不說,路上車馬行人也要少得多,就讓馬車停下來,喬蘿裝作懵懵不知的樣子,請賀媽媽過來說話。
賀媽媽笑著說:「請小姐放心,從林遠縣去京城的官道要經過一座橋,那座橋年久失修不太穩當,牛車和行人還可勉強通過,馬車通行可就危險了,我們來時路過橋口都沒敢走。
從這條路走繞的路並不多,也只有一段路旁著山林有些不平,但馬車完全可走,繞過去就是平坦的官道,而且橋又寬又結實,過大馬車剛好。」
嬤嬤一聽趕緊應了,那麼危險的地方當然不能讓小姐走,繞道就繞道吧。她一生很少出遠門,對外面的地名和方向不是很清楚,又十分信任侯府來的這些人,就不再過問這個事,只不停地操心小姐是否受得了這種顛簸。
朱冬梅和譚若瓊雖然有些畏懼一路上都板著臉的賀媽媽,但到底要進京了,想著侯府潑天的榮華富貴在等著她們,兩人根本抑制不住臉上的興奮,好象她們是喬蘿的大恩人一樣。
譚若瓊還一個勁地想和蕙心套近乎,無奈蕙心不但惜字如金還神色漠然,一路都是愛理不理的,卻還是擋不住譚若瓊那顆嚮往榮華富貴的心。
半中午到了岔路口,馬車停了下來,賀媽媽說接下來的路不太好走,讓大家下車喝茶吃點心,再喂喂馬,休息一會再走。
所有人都下來了,朱冬梅和譚若瓊也高高興興地下了車,點心和水都備的很充足,大家吃喝了一會,賀媽媽找個理由把朱冬梅和譚若瓊分開,看了喬蘿一眼,然後使個眼色。
那兩名護衛忽然站起來幾步奔過去,一人一個飛快地把朱冬梅和譚若瓊反剪了雙手,兩人大驚失色,剛喊出來,就被用布團塞住嘴,然後取出繩子綁了手腳扔在地上。
兩人從即將全家團聚享受榮華富貴的美夢中狠狠摔落,頓時又驚又怒又怕,在地上拚命掙扎著,嘴裡也嗚嗚咽咽的。
喬蘿裝作害怕的樣子縮進嬤嬤懷裡,秦嬤嬤也大吃一驚,正要追問,賀媽媽過來說:「嬤嬤不要怕,這是侯爺吩咐的。
侯爺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說是譚福生一家都是惡奴,對小姐百般欺凌,這個猖狂的死丫頭天天欺負小姐不說,還為了搶東西把小姐推到在地磕傷了頭,真是死有餘辜!老夫人和侯爺也十分擔心小姐的安危,所以才派我們來接小姐回府。」
喬有餘則鄙夷地看著地上的兩個人:「走時侯爺交待,對他們一家要嚴懲,又說他們一家在田莊多年,怕是成了氣候,擔心他們狗急跳牆或者節外生枝,所以先派人傳信調走譚福生,這會他怕是已被侯爺以家法處置了!」
聞聽譚福生已被家法處置,地上的兩個人掙扎的更厲害了,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朱冬梅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她們雖然不明白侯府的家法到底是什麼,卻也知道下場必定是極慘的,一時滿臉的驚恐和哀求。
秦嬤嬤自然知道侯府處置犯錯奴才的家法是什麼,那就是活活打死,死後不許入葬,直到扔到亂葬崗喂野狗。
雖然覺得很解恨,想到阿璇卻又驚又急,正要追問,喬蘿附耳說:「嬤嬤莫急,阿璇姐姐好好的,並未真正給譚福生做妾,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事情很複雜,背過人我再慢慢與你說道。」
秦嬤嬤聽說阿璇安好無事放下心來,雖然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卻也知道事關阿璇聲譽,又十分相信喬蘿的話,就噤了聲聽他們怎麼說。
田有餘拿出兩張賣身契在朱冬梅和譚若瓊面前一晃,冷冷地說:「侯爺仁慈,說是譚福生罪該萬死,但這兩個畢竟是婦孺,就饒她們一命。
但是活罪難逃,讓把她們毒啞了,分開來賣到遠處,若是能活下來,也算是她們命大,若是活不下來,那也是罪有應得,看到沒有,侯爺把你們的身契都交給了我!」
在生死面前,朱冬梅和譚若瓊方才知道榮華富貴從來都與她們無緣,也已顧不上譚福生是死是活,聽到饒她們一命臉上一喜,再聽到毒啞了分開來賣,頓時面如死灰悲泣難耐,拚命掙扎著做出求饒狀。
這功夫蕙心已經把她們坐的馬車騰了出來,把她和賀媽媽的行禮拿出來塞進了喬蘿這輛馬車的底廂中,車上只留朱冬梅母女倆的行禮。
田有餘滿臉厭棄地看著在地上掙扎的兩個人,冷冷地說:「就憑你們做下的事,若是在侯府里都死一百次了,侯爺如此仁慈你們還鬧騰什麼?還不快拉走,免得嚇到小姐!」
然後他兩個兒子扮的護衛立即上前提起母女倆扔進車廂里,把車廂門從外面上了鎖。
田有餘上前低聲交待一番,車夫很快趕車上了岔道,年紀稍長的護衛,也就是賀媽媽的長子田慕賢跟著去了,次子田思齊留下保護她們一行。
賀媽媽說他們按照侯爺的意思處置了那兩個人後就會趕上來,其作人先走,不要耽誤小姐進京。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小滿倒是拍手稱快,秦嬤嬤還是糊裡糊塗的,不明白為何譚管事忽然被侯爺家法處置了,又擔心阿璇將來如何,又不明白喬蘿說阿璇並未真正給譚管事做妾是怎麼回事。
越想越覺得糊塗,總覺得有好多事都是自己不知道的,卻又不好當著別人的面問,只好一路忍著。
一行人很快就出發了,賀媽媽和蕙心也與她們擠到一輛車上,幸好馬車確實寬大,倒也都坐得上。
喬蘿又解決了一樁大事,心情頓時輕鬆下來。
她也明白,因為自己的不忍心,要給田慕賢增添不少麻煩,對於一個鏢師來說處置朱冬梅簡直是小菜一碟,但要把譚若瓊毒啞了並遠遠賣掉,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件事交給別人肯定不放心,得自己親自去辦,田慕賢有得一陣子辛苦了。
為著她的善心,馬上要過年了,別人卻要受很多麻煩幾千里奔波,根本不能趕回來過年,甚至一路上的花銷要比譚若瓊的身價銀子高好幾十倍,但是她不後悔。
她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和做人的原則,更不想變成一個為了生存不顧一切的人,生活再艱難,她也要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希望譚若瓊不要辜負了自己這一點善念,忘記過去,忘記身份,重新開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