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逮兩個

童話鎮不大，能碰上也不算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反倒是楊姓，楊光和楊大軍還真能掰扯幾句。

兩人盤算著，找到了聯繫，真有共同的祖先。

按照輩分來講，楊大軍還得要楊光一句叔。

楊大軍頓時就樂了，「龍飛叫你叔爺，不過分吧？」

楊光眉頭跳動，擠了擠眼，「私下裡叫沒問題。」

楊大軍嘿嘿一笑，「這個我當然明白，等我有空擺酒設宴……」

「別來這一套，」楊光揮手，「我不是那樣的人，以後兩家多走動就是了，我能幫的就幫，學習這種事情，還得靠自己，對吧？」

「也是！」楊大軍點頭，但心裡怎麼想的就不清楚了。

「行了，我就不多說了，還有一家沒去呢！」楊光說完就拜拜。

楊大軍目送他離去，剛要轉頭上樓，楊光又回來了。

「車子沒電了！」楊光苦笑道。

「正好放這裡充，咱們上去喝一杯？」楊大軍笑了。

「喝酒就算了，」楊光搖頭，「送我一程吧！」

「這麼不給面子？」楊大軍裝作惱怒道。

「那一家，我之前去過了，沒人在家裡。」楊光解釋道，「現在飯點到了，正要過去看看，錯過了就找不到人了！」

在楊光的堅持下，楊大軍也沒在勸說，他讓媳婦從樓上扔下車鑰匙。兩人合力，在把楊光的電動車放在後備箱里。

「先說好，打價走表，免費的車不坐！」楊光坐副駕駛說道。

「得，」楊大軍已經摸清楚了楊光的為人，「算我賺一趟。」

賺是不可能賺的，大熱天的誰不想在家裡吃飯喝凉啤睡午覺？

這要是換個人，楊大軍絕對不伺候了。

車子很快離開了小區，在楊光的指點下前往東街區。

順著街道走了幾分鐘，兩人一番熱聊。

這楊大軍本就是個愛吹侃的，又是計程車司機，又碰上楊光。

這一路上，嘴就沒停過。

楊光聽著他吹，臉上掛著笑，時不時的應和。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楊光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一怔。

「怎麼了？」楊大軍問道。

「不用去那家拜訪了，我看到那學生了。」楊光指著車窗外道。

「哪個？」楊大軍暼了一眼。

「郭子西，認識嗎？」楊光問道。

「西瓜子啊！太認識了，這小子和我家龍飛一塊玩到大，」說到這裡，楊大軍臉色一變，「那兩個兔崽子不會一起吧？」

楊光不置可否，「說不定呢！」

楊大軍面色變幻，「我們怎麼辦？」

楊光輕聲道，「你把車先停遠一點，我先下車悄摸過去。」

楊大軍問道，「那我呢？」

楊光看向車窗外，「你跟在後面，暫時別露面，他們不一定認識我。那地方看著像修車的，正好看看能不能充電。」

楊大軍聞言，點點頭，等綠燈亮起，他迅速開車前行。

到了前面拐彎，進入了另外一條大道，停在了路邊。

車子熄火之後，楊大軍幫忙把電動車給搬下來。

「記得先別露面，等我把情況摸清楚了再說。」楊光囑咐道，「那兩個孩子看著也沒做壞事，你別出去把人給嚇著。」

「放心吧！」楊大軍點頭，目送他離去，而後轉身上車。

太特么熱了，正好是大中午的。

楊光推著車往前，他也覺得很熱，太陽曬的背上汗水直流。

他腳步加快，推著電動車來到了樹蔭下。

他看到了招牌，果然是修車和洗車的地方。

叫老王修車，名字普通的緊。

「唉，那小師傅，這店裡能給充電嗎？」楊光站在樹蔭下問。

「充電？不能吧！」郭子西回過頭來說道。

……

幾分鐘前。

修理小店內，郭子西正在擰螺絲。

突然感到身後一緊，他回頭一看，沒好氣道，「龍飛你幹嘛？」

「噓噓噓，別出聲，我爸的車！」楊龍飛躲在他身後道。

「這麼遠的距離怎麼能看到？瞎起勁！」郭子西搖頭。

「一點幾率都不能出現，我可瞞著他們呢！」楊龍飛緊張道。

「行了，快起開，走遠了！」郭子西嫌棄道。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楊龍飛一屁股坐在地上嘆道。

「怎麼？這麼快就嫌累了？」郭子西哼道。

「不是嫌累，這不是害怕嗎？」楊龍飛有些心虛的說道，「家裡要是知道了，混合雙打，一頓炒竹筍都是輕的。」

「害怕就明說，」郭子西嗛了一口，「快點幹活吧！要是被師傅看到了，又要罵你了！你要是後悔了，也可以直接走人。」

「走個屁，別小瞧人！」楊龍飛立馬站起來，走向另外的車子。

郭子西搖搖頭，立馬專註眼前的工作。

也就此時，楊光推著車來到了店門外的樹蔭下，開口詢問。

「出門在外行個方便，充個電不是難事吧？」楊光走進店門，「算錢也可以的，喲，兩位小師傅啊！能做主嗎？」

他嘴裡調侃著，眼中卻帶著瞭然，果然是兩人一對蹲在這店裡呢，這下算是給他給逮著了。

「大哥，這是修車的地方。」楊龍飛不滿道，「還是修汽車。」

「怎麼著？看不起人是不？」楊光眉頭一揚，頓時不樂意了。

「你別誤會。」楊龍飛立馬道，「咱這裡是汽修店，您這是電動車，這不合適！要不您去另外的……」

「嘿，今天長見識了。」楊光摸摸頭，「你就這麼做生意的？」

「這位大哥，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郭子西站起來道，「我們也只是一小學徒，您呀就去旁邊找一門店，大熱天的還能吹空調。」

「還是看不起人了，嘿！我今天還就在你這裡充電了。」楊光不依不饒，「把你們老闆叫出來，有你們這麼做生意的嗎？」

郭子西和楊龍飛一時犯難了。

兩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客人，實際上他們也才來這裡不久。

兩人面面相覷，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後面走出一人。

這老王修車，看著不大，只有一個幾十平的修車位。

實際上，內里連著院子，用布簾隔著門口。

來人撩開帘子，能看到院子里堆積不少零件，還停著車。

「怎麼回事？」

來人撩開帘子，本能的開口，眼睛卻瞬間盯著楊光。

「師傅！」郭子西、楊龍飛齊齊叫道。

「沒你們什麼事情，去洗洗手吃飯吧！」來人說著，走向門口。

楊光看著來人走近，出乎意料的轉身。

他腳步不緊不慢的來到了樹蔭下，皺著眉頭不吭聲。

「吃過沒有？」來人問道。

「吃過了，」楊光跨坐在電動車上，也沒看他，「這也是你的？看來王大老闆的生意做的不錯啊！」

來人赫然是王嘯。

他穿著工裝褲，穿著背心，一雙臂膀黝黑，肌肉隆起。

看起來不像是老闆，而是個修車工。

「我是修車起家的。」王嘯看著楊光，「老王修車是連鎖店，附近三個縣城都有連鎖，生意勉勉強強吧！」

楊光一時無言，兩人之間透著一股尷尬和僵硬的氣氛。

王嘯站在樹下，從褲袋裡掏出香煙，遞了過去。

「戒了！」楊光淡然道。

「戒了好，」王嘯嘴裡叼了一根，「車子推進去充電吧！」

「我不是為了充電來的，」楊光淡然道，「那兩個是我們班的學生，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正好逮著。」

「兩個臭小子，」王嘯皺眉道，「他們騙了我！」

楊光再次不吭聲。

「我等會就讓他們回家。」王嘯看著他。

「那我沒事了！」楊光雙腳點地就要推車離開。

「等等！」王嘯抓住車子，「一起吃個飯吧！」

「我吃過了！」楊光淡然道。

「那就喝酒！」王嘯雙目中透著一股懇求。

「也戒了！」楊光說道。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王嘯雙目一紅。

「說什麼原諒不原諒，」楊光面無表情，「你不欠我什麼。」

「沒錯！！！」

王嘯神情激動，扔掉香煙對著他喊道，「老子根本就不欠你什麼，老子欠的是袁家，欠的是他們！你憑什麼這麼對老子？」

楊光有些煩躁的挑了挑眉，雙目漠然的看著他。

「袁老頭都原諒老子了，你憑什麼？」王嘯死死的盯著他。

「那是他做為老師的仁慈，」楊光迎著他的目光，「他真的原諒你了嗎？作為彩霞的父親，他真的原諒你了嗎？」

「那也和你沒關係，大不了老子賠他袁家一條命。」王嘯怒吼道，「你憑什麼怨老子，當年要不是你爽約……」

「我爽約？」楊光冷笑一聲，突然朝他撲了過去。

電動車被他的身體帶動，倒在了地上。

楊光一點也不在乎，他捏緊拳頭砸了下去。

王嘯直接被他撲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冒金星。

「我爽約?」

「啪砰！」

「我當初是怎麼和你說的？」

「啪砰！」

「我說太晚了，不安全!」

「是誰要去捉魚的？」

「是誰要去滑冰的？」

「啊？」

楊光內心憋悶，這股憋悶讓他的拳頭揮舞的特別有力。

王嘯一開始還閃躲，但隨後躺在地上，任由他揮舞拳頭。

很快，王嘯的臉就腫成了豬頭。

「唉喲，怎麼還打起來了？」

暗中一直看著修理店情況的楊大軍飛快的沖了過來。

一把抱住了楊光。

「放開我！」

「今天我要打死他！」

楊光雙目赤紅，嘴裡怒吼道。

「楊老師，你就別說氣話了，在打下去可不得了。」

楊大軍人胖，不愧是練過鉛球，他這一抱似熊。

楊光根本無法掙脫。

王嘯此時從地上坐起來，他頂著豬頭臉，留著鼻血，默不作聲。

此時，附近的商家和行人們都圍了過來。

全都是看熱鬧的。

楊大軍趕緊把王嘯扶起來，拉著楊光進入店內。

「爸？」

「叔？」

兩小子聽到動靜，出門一看，迎面走來楊大軍，頓時傻眼。

「爸什麼爸，叔什麼叔？還不去拿毛巾來！」楊大軍沒好氣道。

「哦哦哦！」楊龍飛立馬拉著郭子西進入院子里。

很快兩人就拿來兩條幹凈的毛巾。

楊大軍一人扔一條，推著兩小子去了後院。

楊光喘著氣，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從下巴上滴落。

「舒服沒有？」王嘯毛巾捂臉，開口問道。

「沒有！」楊光擦了擦臉道。

「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但已經過去了。」王嘯說道，「是非對錯，都已經不重要了，彩霞已經不在了！」

楊光沒吭聲，只是雙目有些濕潤，有些朦朧。

其實小的時候，他和王嘯關係很好。

王嘯是個苦命人，父親在他小時候發生意外去世。

楊光的父親和王嘯的父親是戰友關係，把王嘯接過來要養。

但王嘯的母親不同意，最後好說歹說，王嘯成了楊父的徒弟。

自那以後，楊光就和王嘯形影不離，像親兄弟一樣親密。

後來上了初中，他們認識了袁彩霞。

三個人很快就成為了死黨，平日一起玩耍，一起寫作。

袁彩霞性格很好，非常的開朗大氣，也非常的調皮。

就像個假小子！

有一年，童話鎮下了大雪。

溫度非常低，就連湖面都凍住了。

王嘯想去鑿冰坑釣魚，袁彩霞想要去學滑冰。

兩人一拍即合，邀請楊光一起去。

但那天楊光感冒了，被楊母禁止外出。

他偷偷的想要溜出去，都被楊父給抓了回來。

然後，意外就發生了。

楊光只記得大半夜，父親就著急忙慌的跑出去，他甚至都沒來得急系鞋帶，而後等天亮，父親帶來的卻是彩霞溺水而亡的消息。

那一刻，楊光第一次知道難受、心痛等滋味。

彩霞是為了救王嘯而發生意外的。

當時天太晚，王嘯沒能釣魚，就和彩霞在冰面上滑動。

就像學旱冰一樣。

一開始，兩人你追我趕，而後是相互推著。

王嘯用力太猛，彩霞滑出老遠，兩個人並不知道會有危險。

於是，他們越滑越遠，冰層越來越薄。

王嘯大一些，體重也更大，他一腳踩空，墜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是彩霞不顧危險的把他拉上來，結果她自己卻又踩空了。

王嘯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彩霞就不見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發動了七十多人，才把彩霞的屍體打撈出來。

自見到彩霞的屍體之後，楊光就和王嘯分道揚鑣。

他和夏夢瑤結婚、生孩子等喜事，從來都不會叫王嘯。

從來都沒忘記給袁家一份請柬。

一直到現在，兩人才在這裡意外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