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吃醋

太子代替皇帝前去祭天一事,傳得沸沸揚揚,韓濯纓自然也聽說了。她不用去祭天,也幫不上什麼忙,乾脆就找機會將做好的護膝與暖袖送給謝澤,希望能派上用場。

另一套暖袖與護膝,韓濯纓則給了親哥齊應弘。本來就是因為他送了狐皮,她才想到學做護膝和暖袖的。而且聽說祭天要擺列大隊倚仗,這儀仗隊由青雲衛中挑出的好手充任。

護膝和暖袖,總能讓他們暖和一點。

冬至這天小北風呼呼,冷刀子一般刮在人臉上。

謝澤身著太子袞服,頭戴金冠,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行各種祭禮。

祭天這種事情,意義重大,聽起來也風光,可實際做起來並不容易。

撲面而來的寒風冷颼颼的,還要多次行三拜九叩大禮。

好在謝澤早有準備,他內著錦裘,手籠暖袖,還戴著纓纓所贈的護膝,倒也不覺得多難受。

整個祭天過程冗長,禮儀繁瑣。熬了幾個時辰,祭天才真正結束。

「殿下,是否即刻擺駕回宮?」青雲衛指揮同知齊應弘上前詢問。

「嗯。」謝澤略一頷首。

齊應弘抱拳行禮告退。

視線微轉之際,謝澤留意到齊同知青雲衛的青色衣袖下,露出了一點點玄色。他目光如炬,一眼便認出那是暖袖。

冬至天冷,戴暖袖不稀奇,可這暖袖跟他袖中所籠,從布料到做工,極其相似,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於是太子殿下壓低聲音,叫住即將離去的齊同知,說了一句題外話:「齊大人這暖袖,好生精緻。」

齊應弘眼神微動,將暖袖往衣袖中籠了一籠,輕聲回答:「回殿下,舍妹親手所做,精緻談不上,難得的是一片心意。」

數日前,他新得了一張暖椅,尋思著女子大多畏寒,就將這暖椅給纓纓送了過去。

她轉身回房,拿了一副護膝與暖袖給他,說是她自己做的,未必有多好看,但是暖和得很,他跟著去祭天時或許能派上用場。

齊應弘當時接在手中,確實感到了陣陣暖意,傳至四肢百骸,最終彙集在心裡。

「不能跟狐皮還有這暖椅相比,你將就用用……」妹妹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唯恐他嫌棄一般。

齊應弘心中一酸,忽的伸臂,將她抱進了懷裡,聲音沉沉:「好,不將就,我很喜歡。」

對這個妹妹,他的感情極其複雜。因著曾經的那點隱秘心思,他一度排斥兩人的真實關係。

可不管怎樣,她都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是他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

如今太子殿下問起,齊應弘也不遮掩,直接回答了。

謝澤長眉一挑,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原來如此。」

狀似不經意間,露出了玄色袞服下的一點暖袖。

齊應弘神色微微一變。如果他沒看錯,殿下袖中所籠,應該和他的一樣。

他唇線微抿,很快移開了視線。

謝澤略微提高了聲音:「走吧,起駕回宮。」

他心想,怪不得她針線方面有進步,原來是在別人身上練得多了。

這讓他心裡稍微有些不快,還以為她只給他一個人做了呢。沒想到這個靠不住的親哥也有。

韓濯纓自己倒沒想那麼多。

今日冬至,雖沒下雪,可也極冷,院子里的水缸都結了一層冰。

韓濯纓與翠珠一道依著舊俗包餃子。雖然她們只有兩個人,但餃子包的極多。

翠珠給鄰居何家兄弟送了一些,算是感謝他們平日的幫忙。——當然,其他鄰居平時也有來往,只是不像這兄弟倆似的,廚藝不精。

「用不用給石頭送一些?」韓濯纓問,「他也不會包餃子。」

「別管他,反正他醫術好,凍掉耳朵也有法子治。」翠珠沒好氣道。

韓濯纓笑了笑,問:「怎麼?他又得罪你了?」

翠珠重重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韓濯纓近來發覺,翠珠對石頭有些不同尋常,可石頭偏生又是個遲鈍的。她在中間也插不上話,乾脆就隨他們去了。

到了快用午膳的時候,「篤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纓纓,翠珠,快來開開門啊。」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石南星。

翠珠臉色一紅,韓濯纓則輕笑出聲:「我去開門。」

果真是他。

石南星提著一個食盒,笑容滿面:「纓纓,我可不是來蹭吃蹭喝的,我是來互通有無的。」

他一眼看見翠珠,高聲問:「翠珠,餃子下鍋了嗎?」

翠珠瞪他一眼,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你拎的什麼啊?」

「羊湯,冬至里喝羊湯,大補。聽說北地許多人家,都愛在冬至這天喝羊湯……」

石南星話沒說完,翠珠就一甩頭,大步走了。

「怎麼了?」石南星目瞪口呆,「我說錯了?難道是南邊愛在冬至喝羊湯?」

韓濯纓按了按眉心:「南邊北邊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翠珠不喜羊膻。所以跟羊肉有關的,她都不吃。你不知道嗎?」

石南星瞪眼:「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還能特意從東市買了,大老遠拎過來?」

他細細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沒見過她吃羊肉,也沒見她給他做過。

韓濯纓嘆一口氣,心想,所以也不能怪翠珠看見石頭就來氣。

「那,我去換成牛肉湯?」石南星擰起了眉。

不等韓濯纓回答,他就拎著食盒一溜煙走了。

等他再回來時,已經是三刻鐘后了。

翠珠冷著一張臉,將已經涼了的餃子放在他面前:「好好吃吧!」

趁她不注意,石南星悄悄做了個鬼臉。

他其實並不是很愛吃餃子,不過是冬至習俗罷了。

見他吃冷餃子吃的也歡快,絲毫不嫌棄,翠珠又氣又彆扭,可到底是回廚房又給他盛了一碗熱湯。

有熱湯配著,冷餃子的口感好像更好了一點。

「多謝啦,果然還是翠珠心疼我。」石南星咕咕咚咚喝了,吃飽喝足,告辭離去。

翠珠收拾碗筷時,動作極大,顯然還帶著怒氣,眼圈卻紅通通的。

韓濯纓看在眼裡,上前幫忙,小聲問:「怎麼了?你跟石頭……」她停頓了一下:「你是不是喜歡……」

「沒有!我沒有喜歡他。」翠珠快速打斷,急急回答。可是,一對上小姐的臉,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我才不喜歡他,他就是個傻子。」

她猜想,小姐肯定看出來了,可石頭卻沒有,或是假裝沒有。

韓濯纓遞給她一塊帕子,輕聲道:「我可能在這方面也是個傻子?有的人,你不告訴他,他不會懂的。」

拿她自己來說吧,她曾經以為謝澤拿她當妹妹,她也真心實意視他為兄。如果不是他直白而強勢地表明心跡,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往男女之情上想。

翠珠擦了擦眼睛:「懂的人自然會懂,難道還用明說嗎?」

韓濯纓有點心虛,重重點了點頭:「……用的吧?」

想到這裡,她不禁慶幸謝澤當時的直白果斷。

翠珠對小姐一向信服,聞言有些遲疑:「真的?」

韓濯纓點一點頭,小聲道:「我是這樣。」她想了想:「要不,我幫你探探口風?」

「不用不用。」翠珠連連搖頭,含糊說道,「以後再說吧。」

這是她的事情,韓濯纓也不便代她做主,就點一點頭,又柔聲寬慰許久,翠珠的心情才漸漸好轉了。

冬至天黑得快,到了傍晚,兩人都不大餓,乾脆將石南星帶來的牛肉湯在爐子上熱了給喝掉。

熱湯入腹,暖洋洋的,倒也舒服。

剛收拾妥當,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來了!」韓濯纓快步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謝澤。

他今日祭天結束,回宮之後,先去見了父親,細說祭天事宜。從父皇那裡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他回東宮換了衣服,沒讓擺膳,而是命人準備馬車,前往清水巷。

韓濯纓一看見他,唇角就忍不住彎了起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喜意:「你怎麼來了?吃過晚飯沒有?」

她心中歡喜,直接拉了他的手就往家裡走。

謝澤原本是要來「興師問罪」的,可她這歡喜開心的模樣,他那些追究的話,一時之間就說不出口了。

他任她牽著手,隨著她的步調走著。

「還有一些餃子,煮了給你吃好不好?」

謝澤折騰了一天,還沒吃晚飯,這會兒的確餓了。他長眉一挑:「餃子?」

「是啊,冬至要吃餃子,他們說這天如果不吃的話,會把耳朵凍掉的。」

謝澤輕哂。

「信不信的,習俗罷了。有我自己包的啊,你稍等一會兒,我去給你煮。」

謝澤點頭:「行。」

翠珠近來乖覺不少,太子殿下只要一過來,她就自動躲進房間。

煮餃子也不難,韓濯纓洗了手后,轉身進了廚房。

身後的腳步聲提醒著她,謝澤也跟著進來了。

「怎麼不在外面等著?很快的。」韓濯纓拿了細棍,輕撥未完全熄滅的火,又添些易燃的乾草,火苗重新燃了起來。

「我進來看看,外面冷。」謝澤隨口說道。

他看著她放鍋,添水,蓋好鍋蓋。

火苗舔著鍋底,灶膛里紅彤彤的,人落在牆上的影子也隨著火苗的跳躍而晃動。

他很少見她站在灶台前,這讓他有種兩人其實是一對平凡的民間夫妻的錯覺。

妻子正在做飯,丈夫就在旁邊看著。

謝澤心裡暖流涌動,眼神也不知不覺變得越發溫柔。

「冷嗎?」韓濯纓扭頭看他,「我給你的護膝和暖袖,有沒有用啊?」

謝澤經她提醒,立刻想起齊應弘來。他雙手抱臂,似笑非笑:「說起來,我今天看見齊同知了。」

「他怎麼了?」

謝澤上前一步:「一模一樣的暖袖……」

「啊?你看見了?」韓濯纓莫名的有些心虛,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見,「其實也不太一樣。你的我不是還試著添花樣了嗎?他的沒有……」

「他是不是也有護膝?」

「有的。」韓濯纓點頭,並不否認。

謝澤輕嗤一聲:「我還以為只給了我一個人。」

韓濯纓聽他語氣酸溜溜的,怔了一瞬,繼而輕笑出聲、她走到他身邊:「不高興了?」

謝澤沒有吭聲,卻用眼神告訴她,是的。

他並不希望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和她那不靠譜的親哥差不多。

韓濯纓拉起他的手,輕輕搖晃,柔聲道:「他好歹是我親哥。給他暖袖和護膝,都不行么?而且說起來,你還是沾了他的光。」

「哦?」謝澤眉梢輕挑,似是疑問。

韓濯纓將狐皮一事說了,又道:「我不能白得他的東西,總覺得虧欠了他,就想著給他做點什麼。」

「狐皮罷了……」謝澤心想,也不算虧欠。但他轉念一想,她跟她親哥到底還是生疏的。不然不會一塊狐皮,就想到虧欠上去。

「可我要是真給別人做了暖袖,自然不能少了你的啊。」韓濯纓側著頭,眸中儘是笑意。

謝澤對這個說法還算滿意,果然她不管做什麼,都能想到他身上來。

其實他哪裡是來興師問罪,不過是想多見她一面罷了。

他伸手去捏她的耳垂,卻給她避開了。

「該煮餃子了。」

水已經沸了,韓濯纓洗了手,將包好的餃子放入鍋中,用湯勺輕輕推動。

謝澤第一次見人煮餃子,瞧著甚是新鮮。

一個個圓滾滾、白胖胖的餃子在鍋里歡快地翻騰。

不多時,一碗餃子就出鍋了。

謝澤看著盛出餃子、調好蘸醬,彷彿是個賢惠能幹的小媳婦,似模似樣。

他低頭用餐之際,她就在旁邊同他說些閑話:「哥哥,你不知道,所有的食物里,我做的最好的就是餃子了。在邊關的時候,我爹愛吃……」

謝澤齋戒三日,又早起祭天,其中三拜九叩多次,已是累極。但這會兒在清水巷,吃些東西,聽她說會兒話,感覺身上那些疲憊彷彿消散了不少,心裡寧靜而熨帖。

「夠吃么?要不要再煮一些?」

謝澤笑笑:「夠了。」

他捏捏耳朵,輕笑:「多謝纓纓,耳朵算是保住了。」

韓濯纓咯咯直笑,作勢也捏了捏自己的兩隻耳朵。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來。

快樂的時光很短暫,謝澤沒有逗留太久,略休息一會兒,就起身離去了。

次日韓濯纓在家中收到了東宮送來的獸皮。

這次前來的是個面生的太監,滿面笑容:「這是太子殿下十四歲上獵到的,比狐皮強多了。」

韓濯纓有些想笑,心知謝澤之所以忽然有此舉動,肯定是因為她親哥送了她一張狐皮的緣故。

他很少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可是她格外喜歡這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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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喜歡戀愛日常,但我更喜歡結婚。

所以我決定下章採用時光大法,讓他們早點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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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個太子當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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