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自那次進宮見了宋雁回之後,臨西侯夫人王氏回府就開始張羅女兒的婚事。
宋家二小姐議親,其實也不難。她雖然不在侯府長大,但據說回府以後跟著嬤嬤認真學過規矩,又在宮裡做著女官,想來見識教養都不會太差。
去年她及笄時,賓客極多,知道她相貌與其母親、姐妹都有幾分相似,算是個美人。
因此,用了將近一個月的光景,王氏就將次女雁回的婚事給定下了。
宋佑安知道這件事時,王氏已經跟梁家口頭約定好了。
「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學著兮兮那會兒,說是回家備嫁。」王氏覷著兒子的臉色,聲音愈低,「她在宮裡,終究不是回事兒。兮兮也說,得讓她儘早出宮,以免橫生事端。」
宋佑安面色沉沉:「我知道了。」
宋清兮以父親名義寄回來的暗信,他自然看過。因此對於母親的這個決定,他並沒有強烈反對。至於雁回,還是先讓她出宮再說。
她在皇宮裡,終究是個隱患。
見兒子態度似有鬆動,王氏悄悄鬆一口氣。
然而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般順利。
宋家以女兒要回家備嫁為由請求皇帝准許其辭去女官之位出宮。皇帝倒也沒有反對,但是變故出在四皇子這裡。
他得知此事,心中升騰起莫名的怒意。
這一切與去年何其相似!
四皇子直接就去找了宋雁回,劈頭就問:「你要回家備嫁?真要嫁給梁焱?」
他眸色的眼眸中翻騰著洶湧的怒火。
宋雁回下意識後退一步,立刻搖頭:「沒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嗎?」四皇子哂笑,眸光轉冷,手指慢慢摩挲著她的下巴,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你家裡人求到父皇那裡,要他開恩特准你回家呢。」
宋雁回心上一澀:「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宮裡。那是他們的想法,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一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家裡人一心想讓她出宮,所以急急忙忙胡亂定下她的婚事。
上次母親和妹妹勸她回家,被四皇子給知道了。她再三表態會留在他身邊,他才沒對她發火,反而對她更好了一些。
梁焱這個名字,她根本就沒聽過,她怎麼可能因為這個人而放棄四皇子呢?
從目前來看,嫁給太子當太子妃已經沒有多大可能了,四皇子是她所能接觸到的身份高貴、對她最好的人,也能是她所能擁有的最好選擇了。
儘管有時候懼怕他,可更多時候,她又沉迷於他對她的特殊。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對她,是不一樣的。只要她乖巧聽話,他就會格外寵她。
她考慮了許久之後,決定妥協,退而求其次。
「是么?」四皇子聲音沉沉,也不知信了沒信。
宋雁回略微側著臉看向四皇子,眼睛紅紅的,眼淚順腮而下:「殿下幫我,我不要嫁給別人。我想一輩子留在殿下身邊。」
半年相處得到的經驗,四皇子最喜歡她稍微側著臉的樣子。
果然,四皇子的神色略微有些恍惚,他緩緩伸出手指,用指腹抹掉了她眼角的淚痕,眼神溫柔極了:「好的,姐姐。」
也不知四皇子跟皇帝說了什麼,近來比較得空的皇帝竟提出親自見一見這位宋女官。
這是宋雁回第一次拜見皇帝。
皇帝一看見她,心內就不由地拿她與宋家其他女兒做對比。不過面上倒極其和善:「朕聽聞,你家人讓你回家備嫁,你不願意?」
宋雁回強壓下內心的緊張:「回皇上,是的。臣女不願因一己之故,無視宮中規矩。」
宮裡女官不到年歲,輕易不能出宮。
皇帝笑了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沒道理因為這規矩,就耽誤你的良緣。你們家的面子,朕還是要給幾分的。」
臨西侯鎮守邊關多年,忠心耿耿。皇帝也因此願意照拂宋家一些。
然而宋雁回態度甚是堅決:「皇上,臣女不想出宮。臣女情願長留宮中,一輩子侍奉四殿下。」
她說著看向陪同前來的四皇子。
因為角度的緣故,四皇子看到的是她的側臉。
她今天面聖,穿著女官服飾,又是幾乎以假亂真的側臉。
四皇子情不自禁向她走近了數步,眸中的情愫遮掩不住。
迎著這樣的目光,宋雁回一顆心怦怦直跳,這一刻,她毫不懷疑四皇子對她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稟明皇帝:「而且,那樁婚事,臣女不同意,寧可老死宮中,也不願嫁。請皇上不要驅逐臣女。」
她說著說著掉下淚來,重重叩首,頭上漸漸有紅痕出現,重複著那句:「請皇上不要驅逐臣女。」
聲音不太一樣,不是她。
四皇子猛然醒悟過來,後退了一步,睫羽垂下,遮住了眼睛。
說這番話的人到底不是她……
皇帝看著兩人的神情,心裡忽然湧上一個猜測。沒再說什麼,只讓宋雁回先下去梳洗。
他本以為讓宋女官回家待嫁是成人之美,可現在看著,分明另有隱情。
皇帝單獨留下兒子:「一個女官罷了,她是走是留,你怎麼這般上心?朕記得,上次宋家說她規矩不足,想讓她出宮回家,你就不願意。今天她也表示,願意一直侍奉你。你,你們,你今年十五歲了是吧?」
四皇子點一點頭:「是。」
皇帝覺得,他可能明白了什麼。老四跟這個宋女官大概互有情意,而宋家顯然另有考量,所以才催促著讓女兒出宮。
按了按眉心,皇帝揮手讓兒子退下。
因為宋雁回的強烈拒絕,王氏的願望終是落了空。
得知宋二小姐不願嫁,梁家與宋家正在商議的婚事也不了了之。梁焱迅速與旁人定了婚。
聽說此事,宋雁回心裡石頭落了地。
見四皇子似是心情不錯,她鼓起勇氣,問了近來一直想問的問題:「殿下會娶我嗎?」
四皇子偏了頭看她,神情恍惚,許久之後,才輕嗤一聲:「你希望我娶你?」
之前還格外關注太子,這才多久,就改主意了?
宋雁回不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四皇子理了理袖子,慢條斯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如你所願。」
反正不是那個人,具體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已經是最像的那一個了。
宋雁回聽這話有點奇怪,但很快她就又釋然了。四皇子平時的態度就比較古怪,但他對她的情意絕對不是假的。儘管他有時候很可怕。
一轉眼到了端午節。
每年端午節,宮中都要設家宴,今年也不例外。
宮中大小事宜仍由齊貴妃管著,她近來有意無意徵詢太子妃的意見。
她心裡很清楚,自己這輩子當不了皇后,將來也當不了太后,肯定要在太子太子妃手下討生活。
因此提前示好很有必要。
她感覺經過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太子妃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
事實上,韓濯纓時至今日對齊貴妃也沒有生出好感來,不過是同在宮中,維持面子上的情分罷了。
這是她入宮第一年,對於端午節,她自己並沒有太多意見,還是以齊貴妃為主。
因此這端午家宴與往年並無太大分別。
五月天熱,因此這家宴設在太液池旁。
二十四盞宮燈照明,成群結隊的宮女行動有序,穿梭其中,擺酒布菜。
漂亮的舞姬伴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
韓濯纓坐在謝澤身側,面前除了菜肴,還有端午節特有的粽子以及雄黃酒。
她不自覺便想起去年的端午節來。
那幾天發生的事情幾乎已成了她的心理陰影。
韓濯纓心中一凜,下意識看向謝澤,正好撞進他的視線里。
謝澤眉梢輕挑:「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啊,就是有點想你。」韓濯纓心內慶幸,幸好他認出了她,都過去了。
妻子突如其來的告白讓謝澤有點意外,其餘的儘是歡喜。
他就在她身邊,還這麼想的嗎?
「我也想你。」謝澤眸中儘是笑意,輕聲解釋,「我最近有些忙,過兩天得了空,陪你出宮轉轉。」
韓濯纓眉眼彎彎:「好啊。」
她端起面前的雄黃酒,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喝的太猛,竟一下子紅了眼睛。
謝澤輕笑著搖了搖頭,取出巾帕給她擦拭眼睛。
不遠處的六公主看在眼裡,嘖嘖兩聲。
韓濯纓無意間瞥見小姑子,也有點不好意思,她沖謝澤擺了擺手,專心看歌舞。
她以前很少見到舞姬起舞,這會兒看著新鮮,不免有點出神。
直到謝澤輕咳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扭頭沖他笑笑,復又轉過頭去。
謝澤聲音極低:「有這麼好看?竟然看得這麼入神。」
韓濯纓小聲道:「你也看嘛。」
謝澤掃了一眼,興趣不大,湊到她耳畔,輕聲道:「剛才還說想我,這會兒就又看別人去了。」
他這話說的平淡,可又像是極其委屈一般,帶著濃濃的酸意。
韓濯纓覺得這種情況下,她只要親他一下,就能把他給哄好。但眼下在家宴上,有旁人在側,肯定不能這麼做。
於是,她乾脆悄悄拉過他的手,在他手掌心,一筆一劃寫著:「吻你千遍。」
手指在掌心寫字,又麻又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竄過。
但對謝澤而言,更讓他心痒痒的是她寫下的內容。
千遍?甚好。
他轉向她,一本正經:「行,我記下了,一遍都不能少。」
少時家宴散了,太子與太子妃並未直接回東宮,而是乘著夜色,泛舟太液池。
星光點點,涼風爽爽。
與纓纓一起泛舟湖上這個念頭,存在謝澤心裡很久了。
今天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身下的小船微微晃動,可以聽到附近蟲鳴。在邊關長大的韓濯纓覺得新鮮極了,她不會水,乾脆就拉著謝澤。反正有他在,她也不必擔心。
謝澤慢悠悠道:「一千遍,你可以開始了。」
韓濯纓怔了一瞬,繼而咯咯輕笑,果真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一。」
「這不算吧?」謝澤不大滿意。
「怎麼不算了?」韓濯纓這麼說著,還是湊過去,正兒八經親了他一下。
謝澤正欲加深這個吻,然而韓濯纓卻一把推開了他,身體微微後仰。
她以手掩唇,乾嘔起來。
「纓纓……」謝澤神情一滯,忽的想起一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眸中閃過激動之色,「你的小日子是不是沒有按時來?」
不等妻子回答,他就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小舟並未遠行,就在太液池邊上。
謝澤抱著她幾個縱躍就到了岸上:「來人,傳太醫!」
是夜,東宮。
頭髮花白的太醫院院首在診脈之後,滿臉笑意:「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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