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有明天
我回了宿舍,感覺石爺爺很古怪,飯前還好好的,飯後就神經兮兮的。
但他既然要求我幫他算,那我就幫他算一算。
算命不是信手拈來,也不是恰恰手指頭就能算一個人的生死。
至少我還沒有這樣的本事。
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如果嚴格按照規矩來,齋戒靜心,沐浴更衣,打坐冥想,這都是必不可少的。
還有諸多的要求,比如七日內不可殺生,不可近女色,不可飲酒水等等等。
但現在根本就沒時間去做這些前期的工作,我也沒殺生,沒近女色,也沒有飲用酒水,就是沒有時間齋戒和打坐,讓身心進入空靈,心無旁騖的狀態。
我又重新洗了下澡,然後盤膝打坐,盡量不去想任何事情。
但這幾日發生的事已經擾亂了我的心神,想要靜心,談何容易。
剛剛閉上眼睛,我又猛然睜開了眼睛。
爺爺交待我,不準接活人的活!
這石爺爺讓我給他算命,這不就違反了這一條。
「我去,那我算還是不算?」我摸了摸鼻子,為難了。
我剛才已經答應了石爺爺,他就在隔壁等著,我要不算,那怎麼交代。
算吧!
猶豫了好一會,我還是做了決定,最多就是對我本人有些不好而已。
這算命和算卦大不一樣。
算卦是為了一件事去預測,比如碰到什麼鬧心的事或者做了一個不詳的夢,或者要開一間餐館,去算一卦,測測吉凶,測測運勢,或者測測姻緣等等。
算命則是對一生的方方面面進行測算,最常見就是批八字了。
石爺爺給了我生辰八字,我準備批八字。
那在今天之前的,我自然不用算,都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算他幹嘛?
我調整好心態之後,拿起了毛筆,展開一張紅紙。
姓名:石方。
出生年月陽曆和農曆、性別、備註:測生死。
我眯著眼睛,我爺爺能夠測到自己的大限之日,我從沒試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一般算命的只會幫你算事業,家庭,性格,性情,姻緣,運勢,身形相貌,五行方位,喜好等等,不會直接給你批生死,特別是死亡的時間。
因為這東西能算準的人很少,而且即便是算出來了,算命師也不會很直白的告訴你,你什麼時候會死。
一來招人忌諱,二來容易引起矛盾,三來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中間有差錯呢?
所以算命,看相,算卦,占卜,命師都不會跟你說得很直白,往往都會說得模稜兩可,會教你要注意什麼,不應該做些什麼,多做什麼等等。
當然了,這也導致了很多的騙子產生。
我拿著毛筆,在寫完『大運評測』之後,竟然無法落筆。
大運評測:一般是按照年柱測算你的運勢如何,該注意些什麼。
可當我寫下貳零一一年之後,腦袋裡一片空白,從八字當中也拆不出來有用的東西。
「莫非石爺爺沒有明年?」這麼一算,把我自己下了一跳。
但我此時不能有惻隱之心,我得保持靜心,算到什麼寫什麼,才能得到準備的結果。
既然沒有年了,那就按月柱來算。
此時是一零年五月份,那我就按月份,一月一月推算上去。
我寫下:一零年六月份。
寫完這個月份之後,我的腦袋再次空空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寫。
「怎麼還是空空的?」我心裡有些打鼓了,是不是我算錯了?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不,不能動搖!」我一動搖,就是惻隱之心作怪,希望算到的東西是錯的,也就是不希望算出來的結果對石爺爺不利。
如果說連月柱都不行,那就意味著石爺爺沒有下一個月了。
那我按日柱來算!
今天是五月四日。
我在下面一行寫下了五月五日。
可見鬼似的,我依舊不知道寫什麼。
卧槽!
我拍了下額頭,自嘲道:「我又不是神算,能算出年的就不錯了,哪有辦法算出月和日,我確實不如爺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我用毛筆在這份命書上劃了兩橫,打了一個大大的X。
我搖搖頭,索性不算了。
正好爺爺有交代我不能給活人接活,明天一早就用這個話來當借口。
我一瞄手機,凌晨六點了。
不知不覺間,竟然熬了一夜,卻什麼也沒有算出來。
我推開門,慢慢走到隔壁,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敲了敲石爺爺的宿舍門。
「石爺爺,您醒了嗎?」
「伍一,你算出來嗎?」隔著門傳來了石爺爺的聲音,聲音有些微弱,似乎是沒睡醒的睡音。
「對不起,石爺爺,我學藝未經,算不出來。」我沉思了片刻,對著屋裡說道。
「不,你已經算出來了。」
我一怔,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被我算中了?石爺爺真沒有明天了嗎?
今天是我爺爺的頭七,難不成會是石爺爺的死期嗎?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石爺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已經讓三奇安排了車子,你帶著石頭去給你爺爺做頭七,做完之後就回來,我有事跟你們說。」
石頭的房間這時也打開了,石頭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問我:「伍一,你算出來了嗎?我一直等到四點半,沒撐住就睡過去了。」
「我沒算出來。」我看著石頭,不想告訴他,我說:「你爺讓你跟我回去給我爺爺做頭七,下午趕回來。」
「哦,行,你等我洗漱一下,一會就出發。」說完,他轉身回屋,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早晨七點,我們準時出發。
車上,我見石頭背靠著座椅,依舊在閉目養神,顯然昨日沒怎麼合眼。
我沒有打攪他,讓他繼續睡。
到了家之後,我買了一些熟食當祭品,還買了爺爺生前喜歡的地瓜酒,然後燒完紙,儀式就完成了。
我沒有去他葬骨之地去祭拜,而是在老宅,對著遺像和靈位牌祭拜。
「石頭,你以後想做些什麼?」吃中午飯的時候,我試探下石頭。
「還能幹啥,考古唄,我爺爺幹了一輩子考古,我也要跟我爺爺一樣,他在這個圈子的人脈也多,學生也多,我肯定要往這個方向發展的。」石頭憨憨一笑。
「我就不知道我該幹什麼了,我只有我爺爺一個親人,他現在過世了,我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標了。」
「唉,別這樣!你不是還有我和我爺爺嗎?他們是結義兄弟,那你就是我們的親人,以後你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啊,我爺是就是你爺,我就是你哥。」石頭拍著胸脯說道:「上次我來接你的時候,不就跟你說了嗎?」
「不是,我想表達的是我以前一直是在我爺爺的羽翼下生長起來的,整天無所事事,也沒有任何的煩惱和挫折,當我爺爺過世的時候,彷彿天塌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哪天,你爺爺也仙去了,那你怎麼辦?」
石頭突然一怔,原本埋頭吃飯,慢慢抬頭看我。
「人總有一死,不管是是活一百還是一百二十歲,總有個歲數,不可能長生不老的。」我趕緊解釋。
「那我倒沒想過,我其實跟你也一樣,什麼事情也都是聽我爺爺的,但倘若哪天爺爺真的去了,那我也得成長起來,獨擋一面啊,難道不生活了嗎?」
我對其微微一笑,真希望到那時,石頭能像現在這樣看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