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分分合合的夫妻
「都說,人生就是一場賭局,莫瑾,我們來賭一場吧。」
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莫瑾雙眉一揚,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還會賭?這些年,你都學會了些什麼?」
「我說得賭,並不是骰子之類的那種東西。」
「哦,那是什麼?」
曦兒眼珠子轉了幾個圈,便定定地看著莫瑾。「而是問答。我問你問題,如果你一道題,如果你能答上來,算你贏,我放棄,然兒任你處置。可如果你答不上來。那麼你就得讓我帶然兒走。」
莫瑾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起來。「曦兒,你可知道我十二歲那年,就已經不需要跟著太子他們讀書聽講,因為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懂得比我多,可以再教授我什麼了。你想好了,當真要賭這個?」
「不錯!」
莫瑾摸了摸了下巴,這個女人總是會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那好吧,就讓他再開開眼界,看她還能弄出什麼來。
「你問吧。」
曦兒看著莫瑾,不自覺地閃過一些得意。不錯,你莫瑾的確是個人才,想必這世界天上天下的沒有你不會的。
可是。我要問你的不是這世間的東西,而是我那個時代才有的產物,那就是,腦筋急轉彎。
哈哈,莫瑾,受死吧。
曦兒雙眼一眯,口齒清楚地問道:「假如有一輛馬車,博雅手持馬鞭坐在車板上,他的身邊坐著陳公公,我與飛兒則坐在車裡面。問,這輛馬車,是誰的?」
曦兒問完,賊賊地看著莫瑾,而後者,卻板著臉,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大冷笑話。
「回答呀。」曦兒這樣催促他。
「你這個,叫什麼問題?」
「難道,不算是問題?」
「馬車不是主子的,難道還是奴才的不成嗎?」
「你這個算是回答嗎?」
莫瑾抿了抿嘴,說道:「當然不是。這個問題,沒有史實傳說作為依據,也沒有書籍記載可查。答案,你說的算。
如果我說是你的馬車,你會說是奴才們,而如果我說是奴才們的馬車,你又會說是你的。無論我的答案是什麼,都會輸。」
曦兒一笑,莫瑾,你可真厲害,一個問題想到如此之多。可惜。你想得再多,也想不出答案來。
「誰說答案只有我一個人說的算?莫瑾,我如果道出答案來,你會心服口服的。」
「好,只要我心服口服,就算你贏。」
曦兒一笑,隨即一臉得意道:「答案就是假如。因為我說過,『假如』有一輛馬車。」
莫瑾先是一愣,隨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穿透御書房的門,回蕩在宮中別燈火照得明亮的夜空中。
外面一色的奴才們都不由得露出驚訝和好奇,因為他們從沒有聽過皇上如此的笑,更何況是這幾日,總是陰沉著的呢?
莫瑾,的確沒有如此笑過。是因為曦兒這個答案太有意思了,還是因為他積攢了太多的痛心。需要一笑來發泄呢?
沒有人知道,就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笑過之後,才發現眼角有了淚珠,伸手彈去,重新看向曦兒時,她卻微微蹙眉。
「你贏了,為什麼擺出這個表情?」莫瑾問。
「你……這些日子也受了很多的苦吧?」曦兒不答反問。
莫瑾一愣,垂下眼帘。龍案上,那本合著的奏摺,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帝王,真得太累了。
「帶然兒走吧,這本來也是我的打算。他不屬於皇族,跟著你,他會過得更好。」
這樣的語氣,透著些許的疲憊。曦兒還清楚地記得。曾經,他死活不肯她帶走一個。現在,不僅僅對她放手,也對孩子們放手了。
原來他本不打算殺死然兒,想必也不會殺死軒兒吧。只是面對兒子與侄子的背叛,他又承受了多少?
他,心裏面一定很苦。可他,絕不會露出來跟別人看到。或許,只有面對她時,才會有一些放鬆。看著這樣的莫瑾。曦兒好心痛。
一年前,馬車上的絕情,她吞下了所有的思念,是害怕他會強迫她重回皇宮,更害怕他從她的身邊奪走念兒。
現在,她明白了,他已經不會再強迫她,也不會奪去她想要守護的一切。對他的恨,還剩多少?
「你讓我帶他走,總得有個手諭什麼的吧?難道,要我就這麼走到天牢去,跟守衛說帶人走嗎?雖然天牢我也去過,認得那裡的路……」
莫瑾抬起了眼,直直地看著她。那雙眼眸中,多少的不舍。這份不舍。深深震撼了曦兒。
當初與她面對面時,他卻不曾有過的眼神。是不是被兒子傷害過了,才會變得脆弱?
曦兒緊緊抿著嘴,眼眸中閃爍著淚光。與他深情對視,彷彿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聲。
曦兒。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分別?我們的孩子,總是得不到完全的愛……
莫瑾,我們註定要分別,因為我們之間,太多不能妥協的牽挂……
御書房。夜。一個男人坐在龍案邊,看著對面紅地毯上含著淚光的女人。他們,分分合合,卻始終沒有走到一起。
可他們之間,卻有太多的牽絆,人生之路因為這些牽絆時常交集。分別,思念,相見,再分別。一次次,彷彿一隻無情的手,撕扯著同一處傷口,一遍遍,任由它血流如注。
「香兒的事,你還在恨我嗎?」
曦兒搖搖頭,輕聲說道:「我不恨你,可是我不能原諒你。」
莫瑾垂下了眼帘,說道:「你離開了我多少次?可是,我們卻總是能夠見到,你知道為什麼嗎?」
曦兒沉默不語,莫瑾便繼續說道:「因為我們有四個孩子。又不忍心剝奪他們得到另一方的愛,所以儘管我們總是分別,卻無法徹底分開。
曦兒,命中注定我們這一輩子將被牢牢地綁在一起,看在這份情義上,起碼,不要太絕情,起碼,准我偶爾去看看你。」
莫瑾很少說軟話,而今。他說了軟話。這一晚,他做了很多不常做的事,彷彿一把鎚子,不斷敲擊曦兒脆弱地心門。
可惜,心門脆弱,卻無法打開。因為那心門的主人,根本找不到門閂在哪裡。她痛苦,她焦急,可她卻不能敞開心扉。
曦兒,甚至都不敢去看莫瑾,只是低眉垂目,幽幽說道:「你說得對,因為孩子,很多事不得不碰面。可這樣分分合合,總是如同傷口撒鹽一般,叫人痛不欲生。
我們既然不能相守,又何必再無故一次次想見,彼此提醒了對方這份苦楚呢?以後,或許因為孩子們不得不再見面,可是除此之外,我們最好忘記對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