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你帶著他遊歷四方
莫瑾竟然笑了一下,事已至此,他早就應該明白,這女人是鐵了心的。
「你住在哪裡?」
「皇城的欣悅客棧。」
「莫兮和念兒也來了?」
「嗯。」
「回去吧,然兒,會送到你的面前的。」
莫瑾說完這些,便單手托著額頭,斜靠在椅背上。曦兒看著他,慢慢握緊了雙拳。
「莫瑾,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曦兒的話,輕輕地。猶如蚊蠅。這不是她的風格,所以莫瑾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卻見她臉色比剛才的還要白了許多,身子也在不斷地發抖……
回到欣悅客棧。已經天明了。念兒還伏在床上睡著,莫兮卻坐在圓桌邊,握著手中的茶碗。想要心靜如水,卻總不自覺地想象著他們重逢的情景。
那兩個人,會做什麼?
交織的兩團身影倏地冒進腦子裡,莫兮趕緊甩了甩。他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念兒的發。
這孩子,只有眼睛長得像父親。此時閉上了。活脫脫一張曦兒的臉。
——叔父,娘親不是應該跟爹爹在一起才對的嗎?為什麼會跟叔父在一起呢?
來皇城的馬車上,他鑽出小腦袋,這樣問著莫兮。莫兮,不知道怎樣回答他。
轉過頭,才發現他正用炯炯的雙眼注視著他,臉上只是微微的笑,卻透著隱隱的壓迫感。
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這個曾經不被他的父親知曉的孩子,竟然完全繼承了親生父親的性格與氣質,骨子裡透露出的那副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叫莫兮總是有一種錯覺,坐在他身邊的是莫瑾。
房門被推開了,莫兮站起來,就見到曦兒憔悴的模樣走進來。也不與莫兮說什麼,只是直直地來到床邊,俯下身,摟著她最小的兒子。
莫兮知道,她最終還是對莫瑾提出了那件事。
「還順利嗎?」久久之後,他才這樣問她。
曦兒放下兒子,走到圓桌邊。莫兮給她倒了碗茶,她只是握在手中,並沒有喝。
「莫瑾會放瞭然兒,對外就說他在牢中自盡了。從此。再沒有澤熏王,然兒會跟我們離開。」
莫兮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離開,比繼續留在皇城對他來得有意義。那麼,念兒的事……」
曦兒閉上眼,輕聲說道:「我提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莫兮點頭,輕嘆說道:「念兒跟著皇兄,比跟著我們來得好。這孩子,是人中龍鳳,不是誰都能撫養得了的。」
他這樣說。曦兒便直直看著他。「其實,我還有一個打算,只是沒有跟你說。」
莫兮皺了皺眉,不過卻還是笑著問道:「什麼事?」
曦兒轉過頭看了看床上依舊熟睡的念兒,便垂著眼帘的,輕聲說道:「我想,等然兒送來了,你帶著他遊歷四方。讓他見見世面,也希望天大地大的豪邁能夠拓開他狹隘的心胸。如果可以,我想將躍龍門給他。」
莫兮靜靜聽著曦兒說話,待她說完時,握著茶碗的手已是分外用力了。
「你這個想法很好。可如果我帶他走了,你怎麼辦?你……是要留在皇兄的身邊了嗎?」
曦兒輕輕搖頭,積攢在眼下的淚水涌了出來,一顆顆滴落在圓桌上。
「孩子們都長大了,也沒有什麼能讓我和他操心的事,唯一一個然兒,也跟你走。我們,怕是再也不能相見了……」
「可你自己……」
曦兒抬起頭。莫兮就看到了她的臉,掛著淚花卻笑著的臉。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一個人生活在秋楓山,像莫啟大叔那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山中的春夏秋冬。偶有路人,偶有遊客,其他時候都是寂靜的,這樣的生活,真得是一件好事嗎?
跟念兒說明了情況,那孩子什麼都沒說。似乎,他也更希望跟在父親身邊。儘管只有一面之緣,卻是十分喜愛那位父親。
只是,畢竟與曦兒和莫兮生活了五年,眼中。還是蘊了淚光。
曦兒很欣慰,起碼這孩子還懂得情分。是呀,雖然極其聰明城府,卻從沒忘記什麼是忠義孝道。五年跟著母親學來的,能夠指引他以後的道路。
天明,薛亮親自帶著莫然來了,也同時等待著,等待著領走念兒。
母子分別,本就是叫人心碎,待薛亮和念兒走後,然兒撲進了母親的懷中。
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弟弟。只是,這一切再也與他無關了……
莫瑾要怎麼善後,曦兒並不關心,她只是像是逃命一般,與莫兮和然兒離開了。
馬車行駛出城,曦兒去看了靈心和晴雨的墓,很乾凈,總是有打掃的。她少了一炷香。便含著淚離開了。
馬車在泥土地上慢慢走著,莫兮一個人在外面,戴著斗笠,看著一片欣欣繁榮。而曦兒,則抱著兒子,與她一般高矮的兒子。
他們,很快又要分別了。
「娘,爹會恨我嗎?」
曦兒摟著他的頭。輕輕撫摸著,他摟著曦兒的腰。此時的他,不再是十四歲風光無限的澤熏王,他只是個孩子,一個經歷了大悲大喜依偎在母親懷中的孩子。
「如果,你爹恨你,他就不會放了你。」
「可是,他對我很失望。為了小可,他讓我永遠消失了……」
曦兒含著淚,輕輕說道:「你還記得你三歲那年,一場瘟疫降臨在永縣,當時我和你爹因為要調查巫蠱師恰巧也到了那裡。瘟疫橫行,你不小心染了上。當時方圓百里,別說大夫,就是連個買葯的都沒有。
你爹了為了救你,只叫身懷六甲的我安頓飛兒,抱著你,施展輕功飛身而出。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停過,終於找到了大夫,你爹也因為內力枯竭,暈了過去。」
「我……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當時小,又生著病,自然不知道。後來,我們也都沒有提起過。」
然兒抬起頭,望著母親盈盈的雙眼,最後自己縮到一邊,垂著眼淚。曦兒看著他,眉頭微蹙,一張臉上卻寫滿了痛心和憐愛。
她的孩子們,個個都是懂事的,怎麼至於如此呀?
「你爹,他真得很傷心,因為你,為了權力想要傷害自己的親弟弟。別說是你爹,就是娘也好難過。可是怎麼辦,你是我們的兒子,你犯了再大的錯,作為父母的也好包容你。
爹,比娘理智了很多,他明白過來,只要你做一天皇子,你的權利夢想就不會消失。真得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你爹就真得要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