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山海鼎
第200章山海鼎
那個大鼎是許多年以前，一個姓荊的漁民，從渤海灣里打撈上來的。
據聽說撈上來的時候，鼎里還有個死嬰。
那死嬰渾身漆黑如墨，也不像是黑色人種，明顯長著一副亞洲人的臉。
不知為何，死嬰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屍身也沒半點腐爛。
據說，撈上來的當夜，荊姓漁民就發了神經。
他把千辛萬苦撈上來的大鼎仍在礁灘上不管，反而將死嬰抱回家，當活人養了好幾個月。
這惹得村裡村外一陣驚恐，誰也不敢接近他，都當他是中了邪。
一些平日與他要好的同鄉花錢請道士來給他驅邪，都被他拿菜刀轟砍了出去。
只見他雙目通紅，一邊揮舞著菜刀，一邊還叫喊著：「你們怎麼就不相信我，這是個死人，不是個孩子！」
沒過多久，那荊姓漁民就在家中上吊自殺了。到現在也沒人知道這事的前因後果。
那大鼎也被棄在渤海灣的礁灘上許久，大夥都覺得這鼎邪門，還很晦氣，沒人願意靠近它，生怕沾惹上什麼東西。
直到後來，大鼎被我爺爺找人趁夜拉了回來，陳放在古董店的後院里。
拉回來的當夜，爺爺站在院里瞧了大鼎許久。
我那時還小，只依稀記得自己問過爺爺，院里那口破缸是幹什麼用的。
我那會還不知道這種奇怪的三腳缸叫做鼎。
爺爺嘿嘿一笑，說道：「小馬超，你可別小瞧它，這是個大寶貝。」
「它叫什麼？」
爺爺圍著大鼎前看看，后看看，緩緩說道：「它叫……山海鼎。」
之後，山海鼎就一直留在古董店後院了。
這些年古董店迎來送往，也遇到過許多識貨的顧客，但始終沒有人願意出錢接手這個名叫山海鼎的傢伙。
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再去花心思想它的事情，任由其陳在院中，與一些賣不出去的明器作伴去了。
這裡提一嘴，我所說得明器可不是明朝時期的古物。
在我們這行，明器，就是冥器的意思。
因為冥字不吉利，所以大夥都心照不宣的給它換了個稱謂。
其實在我看來，這大可不必。明變成了冥，也不過是個掩耳盜鈴的把戲。誰還不知道你賣的是什麼東西。
左右都是端著下九流的陰間飯碗，又何必在乎一個名字。
但這是從老一輩便傳下來的規矩，我也就隨波逐流了。
莽牯全身鬆弛，癱在這山海鼎里，活脫如一個癮君子，只有那兩隻牛犄角還沒有倒下。
自從將它帶了回來，它就一直這個樣子，當真是一個宅男。
當然，要成為宅男的話，還需要莽牯這個物種有性別，且它的性別是男。
山海鼎有蓋子，但莽牯卻喜歡躺在鼎里曬太陽。這讓我匪夷所思。
莽牯屬太歲，本應屬陰，可到了這鼎中卻喜歡上了陽。
我不知道這裡面的奧妙，也懶得去想。
每當有客人來看貨的時候，我都會示意石頭，去將鼎蓋蓋上，省的被識貨的客人看到莽牯，惹出不必要麻煩。
這時，莽牯就會極為哀怨的哼唧幾聲，卻也無可奈何。
或許，這就是「牯在屋檐下，哪敢不低頭」。
亦或者，它會學那進了賈府的林黛玉，顧影自憐也說不定。
但我們哪裡會在乎它的心思。
丁當在古董店沒住幾天，就不辭而別了。
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
她這個丫頭，這麼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就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要我幫忙，去做答應她的那一件事。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陽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給我來信。
當初救莽牯欠下的兩個人情，一天不還回去，我就一天不能痛快。
至於墨言，
我有些想她了……
……
古人云，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這話的意思是，天下大亂的時候，人們大都會選擇囤積黃金。因為黃金攜帶方便，且不易損耗，顛沛流離、戰亂紛生的時候，存金利於保全家財。
而太平盛世之時，古董的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又成了證明身份、留住財富的不二之選。
這年頭世道太平，買黃金當然不如買古董。
因此但凡小康之家，有些閑錢，都喜歡在家裡擺幾件古董，或附庸風雅，或增加底蘊；或投資古玩，囤積奇貨。
但即使如此，我這古董店的登門之客仍是少之又少，一個禮拜也就那麼一兩個客人。
俗話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便是古董店的寫照。
這天店裡沒人，我正窩在後院看莽牯喝水吐泡泡來解悶。
突然，石頭快步走了過來，對我說：「超哥，前面來人了。」
我「哦」了一聲，問道：「來看古董的？」
石頭搖了搖頭，「不是，看神情挺著急的，應該是找你有事。」
我點了點頭，拿起鼎蓋，不顧莽牯的反對，將山海鼎蓋住，「那咱們去看看。」
走進前廳，我抬眼便看見一男一女站在客廳中。
漢子四十來歲，五短身材，鬍子拉碴，滿臉愁容，心不在焉。
女的看起來三十快四十的歲數，三角眼，右嘴角上有顆黑乎乎的大痣，正四處打量著展示櫃里的古董。
兩人見我走了進來，齊刷刷地看向我。
漢子臉上寫滿了驚訝與不信任。女的倒是長出一口氣，似乎輕鬆了許多。
我皺了皺眉，問道：「兩位過來，是看古董啊，還是……」
漢子吞吞吐吐的，語氣中透著不信任，「你……您就是馬超馬先生？」
我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個熟人介紹的客人，估計沒想到我這麼年輕。看來這生意跟古董沒關係，大概是跟我的副業——陰間響馬有關了。
我點了點頭，坐到椅子上，招呼石頭看茶，擺了擺架勢，說道：「你們是哪個介紹來的？叫什麼？什麼事？」
一邊說著，一邊心想，要不以後也讓人掛點錦旗吧。
就寫上，邪祟辟易，在世半仙。某某某某送。
漢子見我從容不迫的樣子，心裡的猶豫去了大半，突然帶著哭腔慘叫起來：「先生您快救救俺娘，俺娘讓黃大仙給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