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雕雪閣
王鴻星妻兒住院,我就先回了趟個古玩街,想問問九爺有沒有什麼見解。
在街道口的土菜館找到九爺之後,我把這兩天的事兒一說,他就呵呵笑了笑,說:「你想事情還是太片面了,為什麼他們倆就非得是一夥的呢?」
我瞠目結舌,重新回憶了從見到王鴻星之後的所有細節。
毫無疑問,我從一開始就被王鴻星的情緒影響了,先入為主的把老爺子當成了一個不願離家的陰魂。
但很多事情都應該從兩種可能性去考慮,王鴻星和家人一直夢到老爺子要趕他們走,還有王鴻星兒子夢遊被老爺子拖出別墅的事。
其實也可以理解成,是老爺子在給家人示警,提醒他們雀靈的存在,還有保姆在十字路口燒紙的時候,他一腳踢飛紙錢,也是想讓保姆趕緊遠離那群孤魂野鬼。
我產生了強烈的挫敗感,完全沒有任何一刻想到過老爺子無論生死都是良善的。
「那他們最後是怎麼消失的?」我試著從九爺口中得到答案。
九爺這會也喝完了酒,擦了擦手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我當然樂意九爺親自出馬,也想看看隱藏這麼久的他,到底有什麼手段。
在我主動去給九爺結了飯前之後,我的手機響了,順手去包里翻找,卻摸到了另外一件東西。
被保姆弄丟的虎牌,出現在了我的包里。
我先接了電話,是王鴻星打來的,問我老爺子的事解決了嗎?我只告訴他暫時是不會出問題了,就問了他醫院的地址,說我回去找他。
掛了電話之後,我再次在九爺身邊坐了下來,把虎牌也擺在了桌子上。
九爺知道的很多,卻不懂我的骨雕,我向他詳細解釋。
「這塊虎牌的分量更重了,紋路圖案沒有任何改變,但韻氣十足,戾氣更深。」
九爺皺起眉頭看了半天,我嘆了口氣繼續道:「那隻雀靈,進了這隻老虎的肚子,不過那位老爺子或許還在,這骨牌上沒有吞食過人魂的味道。」
這下真相大白了,九爺也沒必要再跟我去王鴻星家裡了。
我辭別九爺,自己去了那棟別墅,又住了一晚上,雖然老爺子沒再進家門,但我能用自己的辦法推算,他還存在世上,不過已經很虛弱了。
當時他和雀靈應該是產生過爭鬥,兩敗俱傷,所以雀靈才被我的虎牌得了手。
王鴻星家的事是解決了,但我自己卻又感覺到了不自在,我早就數不清自己雕琢出來的骨雕有多少了,但還從沒出現過這種離開人手,自己跑出去覓食的情況。
儘管我的每一件作品在行家眼裡都覺得有邪氣,但這次我也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這枚虎牌:邪門!
我一個人又去了醫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王鴻星,他得知老爺子不是害他們,而是在救他們,也終於是忍不住淚目。
從醫院出來之前,王鴻星想給我轉錢,我沒讓,因為我還有一件東西要賣給他。
就在古玩街上,我找出來一塊珍藏的象牙骨料,按照記憶中那個模糊的佝僂身影,認認真真的雕刻。
我這次用了足足三天時間才完工,把象牙雕琢成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叟形象,送到了王鴻星家裡。
到別墅的時候,王鴻星正好在家,看到這尊骨叟也是感慨萬千。
我告訴他不用再害怕老爺子,他自己心裡有數,現在沒有雀靈作祟了,他不會再出來叨擾你們的。
而這尊骨叟,是我給老爺子的安身之所,沒有它的話,老爺子的亡魂被雀靈所傷,也捱不住了。
我讓王鴻星就把骨叟當做老爺子靈牌就行,初一十五上上香,
王鴻星說了些感謝的話,問給我多少錢合適。
因為我之前就賣出去過幾件沒有任何作用的擺件,這一行里也沒見過第二個跟我一樣製作骨雕的,這價格我還真拿捏不準。
最後王鴻星自作主張,給了我十萬塊錢,說他一開始找的那個仙師誆走他四五萬,還沒給他把事兒處理好,我這個有真本事的,怎麼著也得比那個騙子拿的多。
我把骨叟和三枚骨戒都留給了他,用這筆錢在古玩街上盤下了一個店面,取名雕雪閣。
名字是九爺給取得,因為是在白骨上雕刻,刻刀運轉間,骨屑下落,宛若雪景。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開業的前一天,王鴻星又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了兩件事情。
一是那尊骨叟開裂了,問我是不是又出事了。
我告訴他,是老爺子走了,和我想的一樣,他並不是想故意糾纏家人,我跟王鴻星說,要是覺得擔心,可以把骨叟給我送回來。
王鴻星問我可不可以留下骨叟,當個念想,我同意了。
第二件事,就是關於他們家那個保姆吳紅娟。
在前幾天,吳紅娟出門買菜的時候出了車禍,身子卡在汽車底下,以為自己要死了,哭著說出另一件事,她拿走了老爺子的一個存摺,上面有八千多塊錢,是老爺子攢下來的。
去世那天,老爺子知道吳紅娟要去銀行,就把自己的存摺給她,讓她幫著把錢取出來交給自己兒子兒媳。
老爺子臨走的時候已經糊塗了,沒想起來應該直接把存摺給兒子。
吳紅娟幫老爺子把錢取了出來,回到家之後,老爺子已經去世了,她就把這筆錢私吞了。
我只能苦笑,第一單大生意,不止沒猜對鬼事,也沒看透人心,吳紅娟輕而易舉的瞞過了我。
吳紅娟車禍只是受了點輕傷,但王鴻星把她辭退了。
再往後這大半年的日子,我的生意勉勉強強能過得去,王鴻星偶爾會幫我介紹幾個有錢的客戶,都是生意人,會來我這兒買幾件招財的物件。
我日子過得閑散,每天除了日常鍛煉手裡的雕刻技藝,就是陪九爺聊聊天喝喝茶。
九爺身上藏著很多秘密,但時間長了,我反而不怎麼在意了,不管他年輕時候是怎樣的風雲人物,現在也只是一個下棋輸了會反悔的老頭。
而且雕雪閣營業后遇到的第一個大生意,也是在我和九爺喝茶下棋的時候開始的,準確的說,這也不能算是生意嗎,而是一個女人莫名和我牽扯到了一起。
哦,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