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女拉船

寒冬臘月，冰雪滿天，正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酷寒時節。

蒼茫群山一片銀裝素裹，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而落，鋪滿了蚩尤大陸的蒼山古道，鋪滿了貫通蚩尤大陸東西的蚩尤大江。

遠遠望去，天地渾然成為了一色。

半冰半水的江岸邊，一支車隊停靠到石制的碼頭邊。一群身披黑色短毛披風，腰挎彎刀，滿臉凶煞之氣的護衛們跳下了銀角馬車。遙望著白雪茫茫的對岸，髮髻中隱隱有兩個黑魔角凸起的中年漢子跳上了岸邊的巨石。他望著漫天的鵝毛大雪，苦著臉搖搖頭。

大雪滿天，冰封江面，想要帶著這些四處搜羅到的少男少女們渡江，到江州城的魔醫聯盟測試魔角靈根，就不得不等待著蚩尤江上能破冰行走的紅石渡船。

但願這二十名少男少女中能有通過測試者，賣給江州城的大家族，便可多得些下品魔靈石。

「看，那些少年縴夫！」

「嗨，嗨喲喲，嗬兒嗨，拖呀，拖，拖拖拖……」

「嗨，嗨喲喲，嗬兒嗨，拖呀，拖，拖拖拖……」

拉船的號子在漫天風雪的呼嘯聲中越來越清晰，白茫茫的蚩尤大江上，一艘艘紅石船在飛雪中漸漸向著對岸被拉拽而來。

那紅石船長五米，寬兩米，船舷並不高，雕刻著古樸的魔族符紋，透明的紅色光罩將紅石船上的所有東西保護的滴水不漏。

漫天的雪花飛落下來，每每靠近紅色光罩前就被隔絕在一米之外，隱隱約約，能看到船艙內渡河的修士和銀角馬。

一群大漢們好奇地朝著江面上望去，只看了幾眼，眼睛便驚愕地盯著最後一艘紅石船的拉縴少女！

沒錯！

冰雪蚩尤大江上，前面拉著紅石船的都是光裸著上身的少年，唯有最後拉著一艘石船的是一個少女！

少女個子不高，大約有十二三歲，同前面那些拉縴的少年裸著上身不同，她披著一塊魔獸皮，弓著背，紅色鐵鏈在腰間繞了兩圈，雙手抓著兩根紅色鐵鏈，抗到了墊著獸皮的肩膀上，正埋頭一步步踏著蚩尤江面上每隔半米鋪著的縴夫石，冒著大雪，拉著紅石船前行。

天地雪白，石船鮮紅，少女裹著灰黑色獸皮，紅色鐵鏈繞著羸弱細腰，構成了一副絕美的，攝人心魄的畫卷。

紅石船上的紅色透明防禦光罩，映照在少女被寒風吹得通紅的臉上。

每當少女雙腿交替前行的時候，她總會微微抬頭尋找下腳的縴夫石，眾人雖然看不清那少女的容貌，卻是在這一瞬間，眼力好的護衛們看到了少女那黝黑明澈的墨玉眼睛。

堅忍而靈動！

「那少女莫非已經引氣入體？」

引氣入體，沒有形成氣流，只能算是後天境界，比普通人的力量強悍一些。

頭髮中生著黑魔角的中年漢子驚呼出聲，身側黑袍彎刀的漢子們齊齊看向了那埋頭拉船的少女身上。

黑角漢子更是釋放出靈識仔細打量那少女，驚訝地發現，那少女的丹田居然同普通人一樣，沒有累積一絲一毫的氣流，不由得再次驚訝動容。

普通的紅石船長五米，寬兩米，至少有五百斤重，加上船上能承載十人渡江，每人一百二十斤，十人便是一千二百斤，加上紅石船的重量，至少也有一千七百斤以上。

因為船是在半冰半水之間航行，減少一半的浮力，那少女拉動的重量也超過了八百斤。

這還是冰面光滑，順風順水才行，若是頂風冒雪，就不只是八百斤的重量了。

引氣入體后，身體能吸收天地靈氣生出真元，自然能利用真元拉動千斤以上的紅石船。

但是——

那少女丹田沒有靈氣，黑髮梳著兩條辮子，頭頂上沒有魔角凸起，沒有引氣入體，也不是鍊氣期修士，連後天境界都算不上！

少女憑著一個人的本體力量能在這蚩尤江冰面上拉船，雖然看起來非常吃力，墊著獸皮，滿頭大汗，也足夠令岸邊等著渡船的修士們驚駭了。

「黑眸宛如墨玉，長相清秀，身段單薄，居然能跟那些已經引氣入體的少年一樣拉動渡江的紅石船，莫非這少女看似羸弱，卻是神農架部落內的天生神力者？」

一個黑袍彎刀漢子看著在風雪中一步一步拉船的少女，猜測道。

身側的漢子們紛紛點頭，少女拉船雖然並不常見，但是，如果那少女是出生在神農架部落，就不難理解了。

神農架部落是蚩尤大江以南的深山內生活繁衍的魔族村莊。

據說部落里出生的男女都天生神力，能引氣入體卻因為經脈堵塞而不能修鍊。為了換取能打通經脈的化淤丹，男孩長到十二歲，都會到蚩尤大江上當縴夫，賺取些化淤丹回去服用。

可惜的是，多少年了，只聽說過神農架部落的少男們都常年在蚩尤大江上拉船，風雪無阻，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服用化淤丹打通了堵塞的經脈，成為鍊氣期修士。

更何況，就算是神農架的部落，少女出來拉船，也是極為罕見的。

「唉，只要在這蚩尤大江上拉船，體魄受寒，修鍊更為困難，特別是冬季，酷寒襲人，連修士們都乘坐渡船，這少女莫非家境苦寒到如此地步了？」

蚩尤大江每到寒冬，江底便會有一層厚冰生成，一層一層累積到江面上，形成一種奇特的現象，表面是冰水，冰水下一尺為酷寒玄冰，也只有這種平底的紅石船能在江面上航行，航行的動力就是這些拉船的縴夫。

因為江底的玄冰酷寒，拉船的縴夫必須光腳穿著魔草編織的草鞋，光裸著小腿行走在寒冰水中。

為了增加摩擦力，每到寒冬季節，江州城的大家族布家，白家都會招攬一些修士們在每隔半米的地方埋下縴夫拉船踩的草墊。

即使是這樣，泡在玄冰酷寒的江水裡拉船，也會被寒毒入侵，被病魔纏身一輩子。

所以，拉船的縴夫是蚩尤大陸最苦最卑賤的職業。

在江州城，就算給再多的丹藥，魔靈珠，甚至魔靈石都不會有修士前來。

少女冒著鵝毛大雪，頂著寒風，身材瘦高，長褲摺疊著褲腳，團在膝蓋上。

起伏前行時，脖子上戴著的一串木製的小鈴鐺，看起來古樸玲瓏，雖然被寒風吹得滿臉通紅，依舊能看出長相清麗，特別是那雙墨玉眼，靈動逼人。

這少女為什麼要來干這種對身體損傷巨大的拉船活兒？

她就不怕蚩尤大江的寒毒入侵，影響了將來生養子嗣嗎？

隨著那紅石船越來越近，黑角漢子盯著那紅石船上的魔紋看了幾眼，道：

「那是江州城布家的紅石船隊，我聽說最近布家，白家，王家都在明爭暗鬥，爭奪江州城的控制權。

寒冬季節，這蚩尤大江上的紅石船爭奪也非常激烈，每家都提高了拉船的酬勞招收神農架部落里拉船的縴夫，看來，這少女也是被厚賞誘惑了，不惜損傷身體前來當縴夫。」

眾人盯著冒著風雪中的少男少女縴夫，天生神力，可惜也是天生經脈堵塞，不由得感慨萬分。

「噓……布家船衛隊來了。」

黑角漢子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