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鬼
高新區到九龍坡區我也只記得一個大概方向，為了不迷路，我每看到一個站牌，都要走上前去確認一下。全程一共有十三個站點，我不敢走小路，一路都走大馬路。
而且走馬路中央，步步為營，只要看到遠方有車，老遠就找一個空曠的地方躲得遠遠地。
前面的六個站都走得很順利，沒有什麼事發生，到了第七個格力空調站時，我有些害怕了，這個站點左手馬路邊有一個格力空調廠，右手邊靠山，馬路兩邊都種滿了綠化樹木。
記憶中這一段路除了這個格力空調廠以外，前面一直到果園站，中途左邊都是茂密的果園林，而右邊一直靠山，這一路都沒有任何建築物。
和前面一樣，我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來到了右手邊格力空調站的站牌下看了看，確定沒有走錯方向後，正打算朝前走，突然看到在站牌後面的人行道上有一個人正在燒火。
剛立冬就有人燒火取暖？可這大半夜的到路邊燒火取暖未免有些太另類了吧？
我雖然心有詫異，但這一路走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個人，就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這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她一邊燒著黃紙（黃紙又叫冥紙，紙面粗糙呈黃色），一邊哭道：「我可憐的女兒，你活著的時候，娘沒錢供你上學，死了以後，可別虧待自己，娘給你燒很多很多錢過去，到了那邊，對自己好一點，想買什麼就……」
她一邊哭訴著一邊燒黃紙，本來我心裡還因為遇到一個人而竊喜，但看到她在燒紙錢，心裡有些害怕，急忙走到了馬路中央，快速向前走。
一邊走我還一邊回頭看，生怕那個女人追來，直到那對火光徹底從我視線中消失后，我才勉強鬆了口氣。
這一路四周都是樹，晚風吹過，樹木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我不敢走有樹蔭的地方，走在大馬路中央，小心翼翼地留意著路面情況，心裡期待著早點走完這段路。
不知道為什麼，周圍沒有建築物只有樹，我心裡瘮的慌，這一路我走得相對要快很多，好不容易看到一棟建築物后，我懸起的心總算放下。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棟建築物有些眼熟。
我走到右手邊的站台下，看了看站牌，發現紅色的字體顯示的是格力空調站五個字。
這怎麼回事？我上一個站不就是格力空調站嗎？這個站應該是果園站才對。
「我可憐的女兒，你活著的時候，娘沒錢供你上學，死了以後，可別虧待自己……」
在我詫異的時候，站牌後面突然傳了一個女人的哭聲，我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有些后怕地看了看站牌後面，果然看到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正在一邊哭一邊燒黃紙。
靠！
這怎麼回事！
我急忙後退幾步，退到了馬路中央，難以置信地看著站牌後面的婦女，她哭著哭著，朝著我這邊看了一眼，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我看到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這張臉老淚橫流。
但嘴角卻微微上揚，像是在笑。
我莫名地有些瘮得慌，不敢再看她，急忙一邊朝前跑，一邊后怕地看著後方，生怕她追過來。
馬路兩邊依舊綠樹成蔭，晚風吹過，兩邊的樹木依舊發出沙沙的聲音。
誒？
我為什麼會想到依舊兩個字？
我意識倒有些不妙，小心翼翼地走在馬路中央，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一次看到了一棟熟悉的建築物，這一刻，我停下了腳步，向後面看了看，後面馬路兩邊綠樹成蔭。
而在我前面，左手邊有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右手邊有一個站台，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站台後面有火光……
我突然想起了初三的一節化學課，化學老師在上課鈴聲響后，開課的第一句話是：同學們，你們覺得世上有鬼嗎？
那時候有人說有，有人說沒有，而我也是說沒有的其中一個。
化學老師當時沒有回答，只是笑著問道：那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鬼火嗎？
和上一個問題一樣，有人說知道有人說不知道。
化學老師這時才笑著說道：「同學們，這個世上沒有鬼，人們所流傳的所謂的鬼，不過幻想出來的罷了，但這個世界上卻有鬼火，人在死了以後，體內的磷元素會散發到空氣中，埋藏屍體較多的地方，磷元素匯聚越多，所以夏季的時候，
亂墳崗很容易看到所謂的鬼火。那麼磷元素為什麼會形成鬼火呢？這就是我們今天需要講到的一種化學物質——白磷……」
此時的我很想問一句，如果世上真的沒有鬼，那麼眼前我所遇到的情況，除了鬼遮眼，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我有些慌了，甚至感覺身體有些冷，不由得緊了緊衣服，我不敢再向前走，因為我感覺如果繼續向前走，很有可能進入一個無限的死循環。
既然往前走走不通，那我就往回走，走到一個稍微安全點的地方后，我繞道走還不行嗎？
打定主意后，我心有餘悸地看了看站台後面火光哪裡一眼，轉身就走，一邊走還一邊留意後方，生怕她追了過來，馬路兩邊依舊綠樹成蔭，晚風吹過，兩邊的樹依舊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突然覺得這感覺是如此熟悉……
很快，左手邊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引入眼帘，右手邊依舊有一個站牌……
麻蛋！
我怒了，我明明往回走了，怎麼還會回到這個鬼地方，而且即便是回到這裡，格力空調廠應該在右手邊，站牌應該在左手邊才對，為什麼連方向都沒有變？
靠！
我大步走向站牌，看了看站牌，上面的紅色字體依舊是格力空調站。
而站牌後面依舊傳來了熟悉的哭聲，我走到站牌後面，看了看那個正在燒紙的婦女寒聲問道：「你他娘的到底是人是鬼。」
婦女慢慢回過頭，左手拿著一疊黃紙，右手還握著三張點燃了的黃紙，她滿臉皺紋，老淚橫流，嘴角微微上翹，露出詭異的笑容，陰陽怪氣地問道：「你說呢？」
我這暴脾氣，我真想過去一腳踹了那堆火，但我留意到婦女右手中的黃紙快要燒到婦女的手了，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如果火焰燒到了婦女的手，她沒有反應，那麼肯定是鬼，只要確定她是鬼，丫的老子衝上去就是干，打不過也要打，可如果她有反應怎麼辦？
我還在糾結的時候，婦女竟然慢慢轉過頭去，將右手中的黃紙丟到了火堆中，一邊搖頭一邊嘆道：「可惜了，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我問道：「你什麼意思？」
她沒有回答我，繼續一邊燒黃紙，一邊哭訴道：「我可憐的女兒，你活著的時候……」
我懶得聽她廢話了，走過去，將她左手邊堆放的黃紙一腳踢到火堆里，婦女轉過頭看著我，依舊是那副又哭又笑的神情，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看得我心裡瘮的慌，我怒道：「看什麼看？紙已經幫你燒完了，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婦女慢慢站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咧嘴笑了，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起，看起來異常詭異。
「我女兒叫馬雲暄，死的時候才十八歲，她本來考上了國本中學，可惜她爹死得早，我沒錢供她上學，就託人幫她在格力空調廠找了一份工作，她可勤快了，每天上班最早，下班也最晚……」
婦女詭異地笑著跟我嘮叨個不停，我聽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你女兒怎麼死的關我什麼事？我沒興趣知道。」
細想一下，如果馬雲暄沒死也上了國本中學，我和她應該在同一所學校。
但此時我哪裡管得了這麼多，我很懷疑眼前的這個婦女有問題，如果不是看她年紀一大把了。
而且還沒確定她是人是鬼，我真想打她一頓，我感覺我在同一條路上折返三次，很有可能就跟這個婦女有關。
「你會有興趣知道的，你會有興趣知道的。」婦女伸手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相片遞給我，「這是我女兒的照片。」
我沒有打算伸手去接，只是簡單地看了看，照片中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看了一眼，內心不斷催使我去接相片，甚至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照片就已經被我接到了手裡。
照片中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白色長裙，隨意地披散著長發，斜劉海，圓臉，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看起來給我的感覺是很萌很Q還很單純。
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光鎖定在她那對漂亮的大眼睛上，她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水汪汪一片，看起來很美，看著看著，我突然看到她竟然眨了一下眼睛。
「哎呀媽呀！」
我嚇了一跳，急忙扔掉了照片，向後退了好幾步，照片不偏不倚地飄落到火堆里，我眼睜睜地看著照片被火焰點燃，一點點捲起來，她的笑容在火焰中一點點被化成灰燼。
直至照片完全燒光以後，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急忙看了看四周。
此時的我站在樹蔭下方，四周靜悄悄一片，除了一堆快要熄滅的火堆，我連燒紙的那個婦女半個人影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