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執念
李濃得到陳教授的認可、項目獲獎、拿獎學金的時候,想要的從來不是熟悉或陌生的人那句「真厲害啊」的感嘆,她想要的是簡一楓的目光。可是每當她看向簡一楓的時候,總會發現他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她,看著的反而是看似平平無奇的江漁。
一開始喜歡是一種讓人想起來就覺得甜蜜的情緒,可是後來變質了,就成了砒霜,不停地壓迫著她,蠱惑著她。尤其是在李濃嘗到破壞簡一楓的感情的甜頭之後。就越發停不下來了。
陳教授及時地打醒了李濃。她的確是在這種過程中體會到了興奮,但是這跟實驗的興奮不同,完全沒有辦法讓她冷靜下來。只會讓她的想法變得更加偏執。陳教授是讓她「儘快把事情都解決」,不是讓她越陷越深。而要了結這些事情,李濃必須讓自己變得問心無愧。
所以,破壞金嬌的陰謀就是她最終的選擇。中間或許有很多茫然與猶豫,但那都不重要了。她在心裡表達了對江漁的歉意,想要慢慢調整回自己以前有的狀態。
但是李濃到底還是渴望能夠聽到江漁的一句原諒的。因為要說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的話。那肯定不是。她想看著簡一楓單身,但是心裡還是有基本的道德約束,始終覺得愧疚,李濃努力裝作沒感覺到,但不代表沒有,正是這種纏繞著她的愧疚感讓她坐立難安。
李濃不是一個會輕易情緒崩潰的人,從小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如果哭能讓她賺到的話,可以哭,如果不能,那就沒有任何意義。有這個哭的時間,還不如想想出路。就像她差點因為家庭條件無法繼續上學,她很難過,卻沒有絕望太長時間,她擦乾眼淚繼續生活。
當妥協是一件輕易的事情之後,就會發現生活好像也沒有那麼多讓人過不去的坎。說好聽了一點那叫做佛系,可是各人能懂得各人的心酸。
可是人的身體是一個有限的容器,當情緒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會帶著這個容器一起毀滅。
還好,還有人在得知了她的真面目之後,還不用憎惡的眼神看她,不會覺得她是一個陰毒險惡的人。她可以這樣自嘲自己,卻不願意別人也以同樣的方式看待她。
多麼可笑啊,能夠理解她的不是李濃心心念念的那個乾淨的少年,而是她的情敵江漁。簡一楓是對的,江漁的確有一顆乾淨的心,所以才能夠設身處地地站在別人的位置上考慮。而她,只是一個跳樑小丑罷了。
江漁也被她的哭聲嚇了一跳,她看了看四周,已經有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們了,好像江漁對李濃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成為李濃的室友這幾年,江漁從來沒有見過她哭,所以當她暴露出自己脆弱的傷疤時,江漁也挺難過的,她知道一個強硬的人要露出自己柔軟的心臟有多不容易。那時候也必定已經是傷痕纍纍。沒錯,她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可惜,別的事情都好說,但是感情是一種不容相讓的東西,具有強大的排他性。江漁就跟著李濃蹲下,看著她認真地說:「阿濃。簡一楓不是完美的人,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的,所以忘記他吧,你和他已經告別了,也當是給自己的心情放個假。」
李濃和江漁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他們都是追隨著一個少年的燦爛光芒而來,或許這樣的案例的確有成功的部分,但是更多的,崇拜在逐漸消亡。因為她們從未了解那個少年,足夠了解一個人,才能得到一個感情的正確的判斷。
李濃又哭又笑地說:「對啊。我為什麼要弔死在他這麼一棵歪脖子樹上?明明還有一大片森林在等著我。以我的能力,再努力一點,做到科研的巔峰。拿著名望和金錢,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想要破壞別人的感情的我真的太蠢了,用了一種吃力不討好的方式,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江漁小聲地安慰:「沒關係,清醒了就好了,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你還有大把的青春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了。」李濃點點頭,「你走吧,我想自己靜靜。」
「你……」江漁有些猶豫,就這麼把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丟在馬路牙子上,好像有點不太厚道。
李濃就催促她:「你可不要繼續濫好心了,幫我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而且我也不是那種一定要別人的幫助才能生存的人。」
她應該是草,在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時候生命力反而更加旺盛,因為她想好好活著,有價值地活著,於是她就會在無人的角落裡恣肆生長,等別人終於注意到她的時候。必然會有一陣陣驚嘆。
江漁一想就明白了,這種事情別人說再多只是輔助,還得靠自己想開,「那我先走了。」
李濃已經止住了哭聲,只有眼淚在肆意蔓延。
再過幾天,江漁發現李濃跟往常又一樣了,平淡地打招呼,平淡地過三點一線的生活,教學樓,實驗室,宿舍,她已經重新回歸了實驗室,不聽八卦、不愛熱鬧。感情給她造成的影響彷彿早已消弭於無形,也讓江漁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產生了記憶錯亂。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所有人都開始了自己的人生,不要過多背負,也不要成為感情的囚徒。
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人說看到江漁把李濃給欺負哭了。比起沉默寡言、不參與任何八卦的李濃,顯然是江漁身上有更多的黑點,別看她整天笑嘻嘻的,其實成功上位之後心裡陰暗著呢,上次就傳出她把副部長陳晨欺負哭的事情,那叫一個囂張跋扈。
有人就問:「江漁和李濃可是室友,能算得上欺負嗎?不至於吧?兩個人也沒有利益衝突。」
「誰知道呢,怎麼能叫做沒有利益衝突?一等獎學金全校只有那麼幾個名額,她們還是同一個專業的,李濃有江漁肯定就沒了,她是想逼李濃讓出這個名額。」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搶男朋友的傳聞都在其中,只是並不起眼,吃瓜群眾們並不知道他們距離真相稍微近了一點。
不過沒等謠言擴散得人盡皆知,陳晨就出面澄清了,「你們可趕緊住嘴吧,江漁和我的關係不怎麼樣,也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壞,我也沒你們說的那麼慫。」
當然,她這麼做不是為了江漁,而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她一點兒都不希望大家都認為她害怕江漁——雖然事實好像的確如此。
而某些稍微知道一點兒的人就不像外面的謠言一樣亂想了,他們精準地察覺到了真相,比如說早就有所懷疑卻沒有證據而不聲張的陸知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