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迷路

半個小時以後，他放棄了，明明覺得這條路走過，而且很眼熟，但是只要轉過一個彎之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會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最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雖然沒有辦法在牆壁上刻下痕迹，但可以在走過的地方擺上一些特殊的記號，例如從外海衝進來的一些石塊貝殼，一些三眼火鼠乾癟的屍體等等，做好了標記，至少可以判斷自己是不是在一直繞圈走。但是，等走了又走之後發現，所有擺在地上的記號一個也沒有重現。

這裡的下水道區域圖進來之前看過一眼，應該沒有那麼大，走不出去就算了，可是連記號都不見了，這怎麼可能！蘇橙的心很涼，此時此刻已經無暇詛咒那個暗算自己的人，果斷放棄了原路返回的打算，往前走先從下水道里出去，再想辦法折回城裡。

但是現在是在往前走還是往回走已經分辨的不是很清楚，大大小小的坑洞早就讓人眼花繚亂，鼻腔里充斥著腥味和腐爛的臭氣，還有越來越濃重的陰濕，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他的心理防線。慢慢的蘇橙跑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還略微分辨一下已經模糊的方向，到了最後就只是無意識的跑，不敢停，沒有絲毫方向的左轉右轉，順著目光能看見的任何一個下水道洞口一直跑，摔倒，爬起來接著跑，接著摔倒，接著再爬起來。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流眼淚，從一開始的小聲哭到現在的放聲大哭，聲音很凄慘，和做了絕育被割了蛋蛋的二哈差不多。哭聲帶走了一些恐懼，但引來了更多的蛇蟲鼠蟻，那些沙沙聲就像催命符，讓人毛骨悚然，一步也不敢停。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跑多久，腳和腿已經快沒有知覺了，只是機械的邁著步子；手掌鮮血淋漓，從傷口上傳來一陣一陣錐子般鑽心的疼，這種疼提醒他還活著，還沒有死。忽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蘇橙一個狗吃屎摔了出去，還好前面有水，摔下去不是很疼，只是憋在心口的一口氣散了，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連一厘米都抬不起來。用盡全力翻了個身，免得自己被污水淹死，然後大口大口的喘氣，胸腔里火燒一般的疼，就像鐵板燒上的牛肉，被人翻著面的煎。疼還沒有停，緊接著喉嚨一癢止不住咳嗽起來，差點把肺咳了出來，連呼出來的氣都帶著血腥味，嗆的他鼻涕眼淚橫流。緊接著當腿上的知覺慢慢恢復的時候，身上的各個關節又開始酸疼起來，很難受，但總歸比剛才強點。

蘇橙靠著洞壁坐了起來，擰了擰頭上的探照燈，開始打量這裡的情形。沒有驚喜，千篇一律渾圓形狀的下水道，到處充斥著從星瀚城內城和外城衝出來的穢物。再一次體會了絕望的感覺，難得咬牙切齒的發誓，如果能離開這裡，一定要把暗算自己的那個雜碎剁碎了喂狗。其實剁碎了喂狗不難，首先得有一條狗，然後剁碎，然後喂狗，就齊活了。說到喂狗，二哈挑食，藏獒能吃，泰迪能日天，松獅口水太多，邊牧毛太長，京巴太丑……話說為什麼不養只貓呢，剁碎了喂貓不行嗎。

這是蘇橙的長處，越絕望的時候注意力就越不集中，很容易胡思亂想，一通胡思亂想之後就忘了本來應該絕望的事，比起金魚要好點，他有八秒的記憶。

等氣稍微喘勻了點，正準備起來，忽然臉頰被什麼東西給掃了一下，有點刺痛，一扭頭，借著探照燈的光就看見離自己鼻尖只有零點零一公分的地方有一隻沒有毛的毛毛蟲，看不見它的眼睛，頭頂上長著四枚突起，像一把不規則的扇子，在扇子下面有一個圓形的口器，最外面有兩個五毫米長的大牙，繞著口腔有一圈細小的牙齒，大約得有幾百個，這會正蠕動著，不知道是在咀嚼還是在咽口水，腦袋後面是一個五彩斑斕的大肚囊，兩排帶刺的爪子，泛著綠油油的光。這蟲子比蘇橙見過最噁心的蟲子還要難看，就瞥了一眼，嚇的他魂飛魄散，一個死魚打挺站了起來，拉開了和這個蟲子的距離。那蟲子好像也受驚了，嚇了一跳，頭上扇子形狀的突起撐的更大更開，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蘇橙啐了一口，找爺的霉頭，看我不弄死你！他很不爽的抽出了武器，正準備把這隻蟲子砍死，讓你嚇爺！忽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那蟲子離自己鼻尖那麼近，它是怎麼做到凌空懸浮的？懷著這個疑問，把目光的焦距往這隻蟲子以外的地方擴大了一些，然後……他吐了！本來空空的什麼也沒有的胃裡被他吐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湯湯水水，一邊吐一邊驚恐的往後退，那個表情比洞房花燭夜掀開大紅蓋頭髮現裡面的人竟然是鳳姐還要讓人恐怖。蘇橙嗷了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留，一眼也不願多看。

這一次同樣不知道跑了多久，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停了下來，喘著氣，忍著肺部一陣陣抽筋似的疼，艱難的向前挪著步子。忽然又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摔在地上，等他掙扎著爬起來扭頭的時候，剛才那隻蟲子就在自己鼻子前邊，不遠不近，還是零點零一公分。這一次，那隻蟲子沒活動它的一口好牙，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用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小眼睛看著蘇橙，彷彿在說你是傻逼么？

蘇橙真哭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怎麼，自從被不知道是哪個孫子暗算之後的這些時間裡，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並且是明確知道的在同一個地方經過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