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變幻莫測帝王心
「沒事吧?」皇帝走進了眾位嬪妃,掃視一眼,目光定在了傾顏的手臂,頓住,蹙眉,「宣太醫。」
「擦破了點皮,沒什麼要緊的。」傾顏微微福身,依然低著頭,隨後對著軒王爺的方向又福了福身,「謝王爺救命之恩。」
柔柔的聲音,循規蹈矩,沒有任何的驚艷,但是,卻讓軒王爺蘇暮軒的心底泛起了淡淡的熟悉感,蘇暮軒看著眼前這個一身宮裝,舉止有禮的大家閨秀,卻是說不出的一股不適,而且,一個尋常的大家閨秀受了傷,竟然不是哭哭啼啼反而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這種時候不是更應該扮嬌弱博憐惜么。
「本王來遲了,讓郡主受傷,真是該罰。」依然是溫和的聲音,對著傾顏。
傾顏微微抬頭,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暮軒,心底一陣蒼涼,原本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態,畢竟不過一個背影一個聲音一個遠遠望去的身影,她還自我催眠著也許不過是巧合相像而已,如今這麼近的距離,讓她打碎了心底原本的自欺欺人,這個人,就是影無疑。
嘆息一聲,傾顏又低下了頭,不讓人看到她眼中的失落和憂傷,看在別人眼底卻別有另一番含義,恐怕是英雄救美,而女子遺落了芳心,垂頭害羞了的。
不過,僅僅看了自己一眼便垂下頭去,而且那一閃而逝的失落和感傷,竟然不是驚艷,讓暮軒微微錯楞,並非他的自我託大,大多女子見到他以後流露出的不是驚艷便是欲露還羞,他見過了太多這樣態度的女子,而傾顏的一眼包含著太多的情緒,甚至她強加掩飾地低下了頭都讓他覺得非常不自然。可是,他可以肯定,他們從前並不相識,但是為何,會有那種熟悉的感覺。
「傾顏…」若芯看著傾顏手臂上的傷口,淚水已然滑落,她向來不是嬌弱的女子,但是傾顏為她擋的這一劍,卻是敲中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從小便是如此,有危險的時候傾顏總是下意識地將她拉直身後,即使她才是姐姐,卻從來被她護著。
「若芯,別難過了,趕緊帶她回去,朕已命太醫去你宮裡候著了。」皇帝走近了若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另一隻手則是為她擦拭著淚水,眼中是明晃晃的心疼。
「皇上…」若芯抬起頭看著皇帝,內心的委屈還是什麼的,讓她的淚水流得更凶。
只見皇帝將她摟入懷中安慰了幾句,才吩咐了景公公帶著侍衛將他們護送回宮,如此恩寵是從未有過的,也讓其他的嬪妃憤恨不已,沒有想到這場陰差陽錯的受傷,竟然會讓芯貴人又重拾了皇帝的憐愛之心,恐怕那個受傷的傾顏郡主,即使樣貌平平,也會得到皇上的寵愛的。
其他嬪妃也被皇帝吩咐回宮,不過這場刺客事件大概不會那麼容易結束,端看皇帝冰冷的神色便知,之後的朝廷,恐怕會有一番風雨,不過幸好,軒王爺已經回宮,他們兄弟聯手,只怕是要翻雲覆雨一番了。
「沒想到,你剛回來,就讓你看到這一幕。」離帝離卓天背著手,坐上了龍椅,神情自若,但是仔細端詳,卻會發現深藏在眼底深處的陰霾,看來對於這次的刺殺,他非常重視。
「居然有人如此膽大,連禁宮內都敢行刺。」蘇暮軒沉吟一聲,只是,這群刺客的身手,似乎太過平凡,頂多是比侍衛好一些,來皇宮行刺,居然沒有使用死士,實在太過奇怪。
離卓天看到蘇暮軒如此神色,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說,會是攝政王的手筆么?」雖然這樣問,不過他淡笑著的表情卻已經完全否定了這個說法。
「皇兄的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了不是么?」蘇暮軒負手在後,看著離卓天,「攝政王謹言慎行,若是他布的局,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收拾掉這些人。雖然,攝政王和皇兄政見違和,卻絕對不會拿離國的天下來開玩笑,若是離帝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國之動蕩是他絕對不會想要看到的。」
笑著點點頭,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力排眾議,將蘇暮軒召回京城的原因,即使他的這個皇弟才智過人,比他更具備作為一個帝王的資格,他也依然不以為杵,堅持已見地召他回來,絲毫不擔心他會謀朝篡位。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若他有心於帝位,恐怕這座江山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是事實,作為帝王,最不該的就是固步自封,不願意承認事實。
「恐怕這個人,早就想到,這些刺客一定會被皇兄拿下,臣弟倒是很有興趣知道,那些刺客會供出誰。」蘇暮軒挑了挑眉,一派自信的樣子,恐怕他的心底,已經有了一個人選。
「沒錯,朕也很有興趣知道,誰,導演了這麼一場拙劣的戲碼嫁禍給朕的攝政王呢。」離卓天也笑著望向了蘇暮軒,似乎為他和自己想法相同,顯得很是高興。
「對了,那個受傷的女子,就是攝政王的幺女?」蘇暮軒突然間想到了傾顏郡主,如是問道。
「恩,是她,沐傾顏。」離卓天彷彿想到什麼似的,戲弄地看著蘇暮軒,「怎麼,臣弟對她有興趣?」
「沒有,只是覺得,從未見過,有些好奇罷了。」微微偏頭,細想那雙眸子,彷彿被蒙上了一層迷霧一般,卻是,讓他有些想要撥開迷霧一探的慾望。
離卓天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到這個,你這次回來,我可得給你好好地找個福晉才行,不讓你總是心野在外面。暮軒,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終身大事,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這便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密的感情吧,雖說皇宮子弟的婚事都由皇帝做主,皇帝也不過是因了那些政治上面的緣由來指婚配嫁,他竟然這麼鄭重地詢問蘇暮軒心底的意思。
「皇兄,臣弟有個不情之請。」蘇暮軒突然認真地雙手抱拳,說道。
「你說。」隱隱地覺得,他的這個請求恐怕和他的婚事有關。
「希望,日後,臣弟的福晉,可以由臣弟自己來選擇。」蘇暮軒對感情的事情看得很淡,總覺得好男兒志在四方,不該會這些所謂的情事所束縛,但是這兩年他浪跡江湖,看了許多尋常百姓家中的平淡感情,突然發現,原來這樣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幸福。
點點頭,離卓天答應了他的請求,很多事情在皇室是身不由己的,出身、婚嫁、甚至是牽連的許多立場和態度都一樣,連他這個九五之尊在很多事情上都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他會盡量地護著這個曾經鼎力支持自己的臣弟。
這是承諾,君王的一言九鼎,一諾千金。
「對了,這一路上,聽到了許多攝政王的政績,似乎在民間,攝政王的功績被廣為流傳。」蘇暮軒說道這個的時候,雙眉緊鎖,彷彿不太高興。
「恩,前幾年離國內部動亂,全賴攝政王一人之力鎮壓。他的許多政見,確實是為國為民,所以也得到了百姓的尊崇。」離卓天嘆了一口氣,雖然攝政王確實沒有做過什麼不利於百姓的事情,但是在離卓天如今推行新政的當口卻是仗著朝廷的勢力而諸多阻礙,百姓依然認為攝政王與皇帝同心同德,因此他只能不著痕迹地削弱攝政王的勢力,卻依然舉步維艱。
「如今,已經鬧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了么?」蘇暮軒蹙眉而立,他記得,當年不論是皇兄還是自己,都非常地崇拜著攝政王,希望有一日長大了也能如他一般,造福百姓。卻沒有想到,長大以後竟然會是這番光景,居然鬧到了必須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么?
「當年,他因為皇額娘要他履行的一個承諾而擁我為帝,但是,哪個男人的心裡是沒有權勢地位的,尤其是像他這樣胸懷天下的人,握權十年,如何能一朝脫手,誰都做不到,尤其是他。」
離卓天瞥了一眼蘇暮軒,兩年前他也曾經自私地沒有挽留暮軒,就是因為他始終認為沒有男人的心裡能徹底放下權利,不料暮軒竟然真的什麼都拋下了去闖蕩江湖,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相信,是有人可以放棄整座江山而選擇逍遙一生的。
嘆了一口氣,蘇暮軒是明白皇兄的想法的,所以當年他才會不顧眾人的反對一意孤行地浪跡江湖,不僅僅是消除皇兄最後的一絲懷疑,也是為了徹底地斷了他身後那股強大家族支系的念想。
「皇兄,臣弟的話,一如當年。只要是皇兄想做的,臣弟必定支持。」蘇暮軒向來如此,認定了便不會背棄,一如他認定了離卓天會是一個好皇帝。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離卓天是了解自己的弟弟的,一旦他說出了這樣的承諾,便會付諸一聲的忠誠。
「皇上。」侍衛長疾奔走向前廳,請安以後便立刻說道,「刺客說,是攝政王指使的,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童正城童大人的腰牌。」
離卓天和蘇暮軒相視一笑,竟然想的是一箭雙鵰?確實有趣。
「將刺客送去攝政王府里,然後把你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給攝政王聽。告訴他,朕給他三天時間,希望他好好把握。」離卓天揮了揮手,侍衛長便領旨下去辦事。
「真期待,攝政王這次會丟棄哪個卒來保帥。」蘇暮軒嘴角凝笑,似乎在偏頭思索對方的做法。
「不知道,倒霉的會不會是那個童大人。」離卓天也跟著淡笑,若是攝政王明哲保身,恐怕不是丟出個隨意的人來便是讓這位童大人來做這個替罪羔羊,不過,聽聞童大人可是攝政王手裡的一個好卒,也不知道他是否會狠心丟出來呢。
「走吧,隨朕去看看攝政王的幺女。」離卓天負手而行,滿眼的胸有成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那麼高興。